《原来不是你》晴悠

2、续芳魂

　　“小姐……呜呜呜，你醒了，太好了，呜……”
　　我才刚睁眼，发现身边一片哭泣声。
　　“我……怎么了？”用力撑住床面，我想起身，却是浑身无力。
　　一双温柔细腻的手轻轻地掀开我的被子，然后托起我的背，让我能顺利地靠坐在床上。不仅如此，考虑到床架的坚硬，还体贴地为我将枕头垫好。
　　“青悠……你差点没命，不记得了？”
　　我这才注意到那在我陷入黑暗中不断呼唤我的声音是如此温暖，正是她隐约传来的哭泣声还有阵阵呼唤让我有了走向光明的意识。
　　我……差点没命？
　　轻皱眉，我努力回想历经过的劫难。
　　一片刺眼光亮，这是我第一个想到的镜头。还有……光亮的来源是……卡车的前照灯！有人喊我的名字，叫我小心，可是为时已晚！
　　差点没命？我仔细琢磨这个词，隐含的意思就是说——我获救了？
　　“我没死……”，愣愣地，我突然冒出这句话，话里藏着一种可惜的情绪，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当然，娘不准你死，也别再把这个词挂嘴边。”
　　“娘？”我忽然转头。
　　“嗯？”美丽的脸庞上，急切地目光望着我，等待我的回应。
　　“你何时变那么年轻了？”

　　开玩笑，开玩笑，一定是开玩笑！
　　我不理解，不相信，不接受！
　　“你再给我说一遍……”，我几乎是咬着牙才憋出那么一句话。
　　“是，奴婢遵命。小姐，你与表少爷在花园闲聊，奴婢们都在园外候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传出表少爷的惊呼声，奴婢们一边差人通知老爷夫人，一边和家丁一起进入园中。可是等奴婢们到了的时候，已经不见小姐和表少爷，只看见湖边留下的衣衫，那是表少爷的，奴婢认得。”
　　“这是什么？拍戏吗？”我出言讽刺，活到那么大，我可从来不是鬼神论的支持者，什么穿越时空，更加是书本上用来编故事欺骗读者的题材，我才不会相信呢。
　　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妹妹，我真是败给她了，一口一个奴婢叫得如此顺口，还娓娓诉说了一个什么我和表哥殉情跳湖的故事，真是笑死人了。
　　“小姐不信？”自称丫头的丫头有些泄气地看着我。
　　“是，除非你能证明，我是你的小姐！”
　　她稍稍沉默，退了下去。
　　该不会是故事编不成了就逃跑吧？
　　我跳下椅子，冲向房门，用力拉，不动，用力推，还是不动。居然锁了？我被绑架了……
　　不能出去，那也要观察好地形吧。我放弃大门，打量屋内。
　　正中央，一个红木桌子摆在那头，上头一壶三杯。
　　我走近，拿起一个小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翻转之后，在杯底看到了某些字迹。
　　“清风悠扬”，四个小字清晰可见。
　　不明所以，我干脆看起了茶壶，触手温热，中间似乎还泡着茶水。打开壶盖，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泡的是上等龙井茶。
　　我细看，壶身矮，口盖稍敞，还有这色泽……难道是紫砂茶壶？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刚才离去的那个丫头又回来了。
　　“小姐，雪芽回来了。”
　　“你回来干嘛？”我把弄着那个壶，并不看她，很明显我对手里的东西兴趣更大。
　　“证明小姐的身份啊。”
　　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长长细细的东西，话音落，一抖手，一副卷轴在我的面前展开。
　　“啊！”我惊呼一声。
　　画中是个女子，长发乌亮，秋水明眸，双颊如桃花，皮肤若凝脂，真算得上是一个小美女了！加个小字，是因为她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啦，如果长大绝对漂亮，很有发展潜力。
　　“小姐觉得如何？”问我？
　　“氧气美女。”
　　“啥？”丫头发傻了。
　　“没看过大长今？”
　　她更加傻呆看着我，摇摇头。
　　呵呵，我笑，这种表情才像这年纪的小女生该有的嘛，成天一脸谦卑，自称什么奴婢的，真是太装老成了。
　　“不就是人家对李英爱的称呼嘛。对了……我忘了，你没看过……哎呦，反正就是说女孩子并没有惊世骇俗的美貌，却有着自然之美，如同空气一般清新，懂没？”
　　见她点点头，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真是的，我在她面前像个老大姐一般。
　　这一摸头，只觉细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把我吓一跳。
　　不对啊，我的头发何时那么柔顺了？我还记得从小到大，无论是用多少飘柔都打理不好我那毛糙的发质，什么“就是这样自信”全都是诓人的，害我每个系列都用过来还没改善，差点要到宝洁公司去投诉。不过后来又想想，可能是我天生发质差，大概也没得救了，就干脆放弃不再理会了。
　　手指顺着发丝向下一带，居然有长长的秀发如手，而且还摸不到发稍！
　　我的头发又何时长长了？
　　“小姐，听您这么说，看来您对这幅画像很满意喽？记得吗？这可是您十四岁那年京城最有名的画师给您作的画呢。”
　　啊？我的画像？怎么可能……我那平凡的容貌，顶多在中等里面算个中上吧。
　　开口就欲反驳，忽然声音全失，只能看着眼前一张一比一放大版的画中容颜。
　　“小姐，您越长越美了呢。”雪芽捧着一面镜子，在那头朝我笑。
　　我不敢相信，轻拂自己的脸，真的……在镜中如实反映出我的手，碰触过我的眉、我的眼、我的……
　　再看那幅画，虽然不是完全相同，但是确实是同一人啊，只是现在的这张脸添了几分成熟，少了几分稚气。
　　“清风悠扬、佳人入画——纪青悠。”
　　这是画作上的一句题词。
　　我“啪”一下跌坐椅子上，好半天说出一句：“我信了……”
　　见丫头面露喜色，我又补上，“我相信自己穿越了，可不是相信我是你小姐。”
　　只听见她柔声说，“小姐，你还是想不起来吗？想不起来没关系，雪芽会帮你。你落水昏迷，大夫说你性命堪忧，我可担心了，好不容易你福大命大，终于醒来，又不认得夫人了，还说些奇怪的话。大夫又说了，小姐可能是受惊过度，乃至于邪气入体丧失记忆。夫人听了有多难过你不知道……，她本来身子骨就弱，现在还受如此打击，卧床不起了。”
　　我看见她眼中的泪水不停地流，心里觉得好难过，她才几岁，不过十五六岁吧，大概她和她的小姐感情真的很好。
　　“小姐……”，她继续说，“还有表少爷，他……，他到现在还没醒来，可能……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呢，小姐不记得他了？如果现在不去看看他，或许他双眼一闭，以后就见不到了。”
　　“还有……，奴婢，奴婢不要看见小姐陌生的眼神，奴婢希望以前的小姐快回来，记得我们主仆在一起长大……，一起……，呜呜……。”
　　听见她说到最后才说起自己，却是越来越激动，我的心更加难受，我知道，我这一“失忆”，无数人都处于悲伤之中。
　　“雪芽？不要难过了，我怎么会忘记你呢？雪芽这名字，是茶中……”
　　“小姐？小姐！”她尖叫，不可置信看着我。
　　“是……我想起来了。”我含笑，拉起她的手，抹干净她小脸上的泪。

　　被雪芽扑入怀中，我的视线越过她看向桌上那个紫砂茶壶。
　　纪青悠，你真是幸福，有如此温柔美丽的母亲、和你能够生死与共的表哥……还有如此友谊深重的好姐妹，真的是不枉此生了。
　　我不知道你的那丝芳魂飘往何方，但是，我决定暂时成为你了，放心，我不会让你的亲人们伤心，更加不会让他们知道你的离去。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可会生气我的鸠占鹊巢？请你原谅我，就借我一下下……让我这个孤魂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