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综琳

1、【匆匆】楔子

　　那年、那月、那天、那时、那分、那秒……
　　那份美好的友谊，在那一个瞬间，消逝得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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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言枫，皮肤白皙到快透明的境界，眼角下垂不失可爱，嘴唇更是粉粉嫩嫩地可以挤出水来。一个城里的孩子来到这个小乡下不少日子了，却什么人情世故都还不懂，时而故作清高导致谁也不认识，每天下午就只好老实地坐在一旁，馋馋地看着别的小孩们玩耍。
　　“嘿！哈喽！在发什么呆呢？”一个头发蓬蓬卷卷的小男孩一屁股坐到了他身旁。
　　李言枫面无表情地看向那男孩，那是一个笑得无比灿烂的男孩，岁数和李言枫差不多，长得就很憨厚，也不像那群在玩耍的孩子那么脏。
　　李言枫发了发愣，回答道：“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呢？”男孩站了起来，脸贴脸地观察着李言枫的眼睛，“明明你就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在玩，还口是心非。”小男孩一语就说出了李言枫的无奈。
　　我又不认识你，管我这么多干嘛呢？“不可以的话，我不看了。”李言枫明显有些烦了，站起身，想要离开那男孩。
　　男孩急道：“不是不是……既然你没有朋友，那我做你第一个朋友好不好啊？”
　　李言枫狐疑似的打量了那男孩：“为什么？”
　　“其实，我也没朋友。”男孩咧着嘴笑，好似没朋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伤心的事情。
　　“没朋友你笑得那么开心干嘛？”李言枫又坐回了长椅上。
　　男孩挠了挠脑袋，一副理所当然道：“嘿嘿。笑容又不是朋友给的，想笑就笑咯。嘿嘿嘿嘿嘿嘿……”
　　李言枫嘴角微微上扬，虽然并不是个明显的笑容，却也是被男孩那欢乐的自娱自乐细胞给感染了。
　　“你笑了？！”男孩激动得收起了憨笑，一副不可置信地指着李言枫。
　　李言枫收起笑容“哼”了一声，随即皱眉道：“我又没瘫痪！”
　　“行，咱走！跟我这个新朋友玩去！！！”男孩拉起李言枫的手，亢奋般地直奔山里去。
　　“你给我慢点！”
　　李言枫虽然吼得不小声，却一时不想挣脱开男孩握着的手。
　　李言枫到这个小乡下已经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是爸爸的家乡，还挺落后的。当初以为只是暂住，等父母忙完就可以回城里了，谁不知一天又一天过去了，李言枫也不再有盼头。他知道起码往后的几年是回不了城市了，爷爷病逝，家里的农田总要有人接管的。
　　过惯了城里的生活，李言枫对这个落后的小村子处处嫌弃。他受不了不热天的却没有冷气，他吃不惯粗茶淡饭，他也跟乡里的孩子处不上，主要也是他不想跟着一群脏兮兮的孩子滚在一起。
　　跑了一段路，看着越来越黑的环境，李言枫有点急了，害怕迷路，他拖住了想继续奔跑的男孩，紧张道：“喂喂喂！这是哪？你认识路的吗？太黑了，很危险的。”
　　男孩松开了李言枫纤细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满脸自信地说：“没事儿！我来这个乡村一个多星期了，一直都在这个山里跑，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过不了几天就得回家了，我能在此之前交到你这么一个朋友，我当然要带你去看看美景呀！”
　　男孩胖嘟嘟地脸随着他大气都不喘一下的小嘴抖动着，很是可爱。
　　“可是……”李言枫抬头看了看快要下山的太阳，“天快黑了，我要赶紧回家吃饭的。”
　　男孩叉着腰，有些不情愿，“不然明天好了。明天我早点带你来！”
　　李言枫点点头，随即道：“可以。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在长椅集合行吗？”
　　“行行行，走吧走吧。”刚说完，就自然地牵起了李言枫的手。
　　不知怎么的，脸有点发烫，李言枫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你满手都是汗。”
　　男孩圆圆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心，然后“嘿嘿”一笑，手心蹭了蹭裤子，又牵起了李言枫的手，“现在没了！”
　　“啧，不牵手。赶紧带我出去。”李言枫又抽回了自己的小手，急匆匆地踱步在前面。男孩欢快地跟上，没皮没脸地问道：“为什么不能牵手呀？”随即哼唱着，“我们都是好朋友，敬个礼来牵个手，一辈子的好朋友！”
　　“嘘！”李言枫显然有些烦，“整个山都是你的回音了，太吓人了。”
　　“好好好。”男孩听话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出声。
　　走着走着，李言枫有些郁闷。不小心交了个憨厚的朋友，却一方面嫌对方太吵，又没话可聊。想着想着，李言枫还是主动地发问了，“你……为什么来这里？”
　　“嗯？”男孩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老实的回答，“这里？我想带你看美……”
　　“我说乡下。”
　　“哦~我妈妈回来探望姥姥，她不愿意去城里。”
　　李言枫扯了扯衣角，有些难堪地问道：“你喜欢这种地方吗？落后的乡下。”
　　“哪里我都喜欢呀。有得吃有得睡就行了！”男孩毫不犹豫地回答着。
　　“没朋友呢？”李言枫斜视着肩并肩的小男孩。
　　“那也行！”男孩捣弄着头发，“朋友可以交，真心的几个就好。”
　　李言枫撇了撇嘴，“那你还来招惹我？你过没两天就要走了，我又要自己待了。”
　　男孩察觉了李言枫的不对劲，便安慰道：“哈哈。其实我家里离村子不是特别远，我放假就来呗！”
　　李言枫点了头，又开始一言不发了。
　　一旦开口的男孩，不会轻易地安静起来，“诶，你又是为什么来的啊？”
　　“父母。”
　　“你叫什么名字呀？”
　　“李言枫，语言的言，枫叶的枫。你呢？”
　　男孩听了下来，摆出了一个奥特曼的动作，气沉丹田道：“我叫咸蛋超人！”
　　李言枫冷淡地看了一眼，“真是幼稚。”
　　“哪里幼稚了？咸蛋超人很酷呀，以后你就叫我咸蛋超人哈！”语毕，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李言枫耸了耸肩跟上了他的脚步，显然对这个“咸蛋超人”的真实姓名没什么兴趣知道。
　　分开前，他们约好第二天的早晨十点钟在长椅见面。咸蛋超人还将自己很宝贝的小布偶送给了李言枫，说是谢谢他陪了自己聊了那么多。说自己真的很喜欢他这个新朋友。
　　作为回礼，李言枫也将自己的音符模样的钥匙挂饰送给了咸蛋超人。

　　第二天，李言枫如约赶到长椅等候自己的新朋友，心间满是期待，脸上却没有太过的情绪波动。在别人看来冷冷淡淡，不好靠近，而对咸蛋超人来说，他只是在装高冷。
　　看着那些孩子一个二个都回家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咸蛋超人都没能出现。
　　李言枫等得绝望，他抱着环抱着膝盖，偷偷地流了眼泪。一个跟他同样瘦弱却比他黝黑的孩子，在回家前慰问了在偷偷哭泣的李言枫。
　　“你是在等人吗？”
　　李言枫小声地“嗯”了一声。
　　“如果是昨天那个人，我劝你别等了。他常常骗人，所以没人想跟他玩的。”这个常在这里玩耍的孩子，没少看过李言枫，偶尔会想跟他打打招呼，可都被他高冷的样子吓回去了。今天他能放下高冷，肩膀时高时低的，好像还在抽泣，说明这事不小。
　　“骗人？”
　　孩子点点头，愤恨道：“对。他是上个星期刚来的，被他骗糖骗漫画书的孩子不少了。我上一次也差点被他骗了玩具呢！”
　　李言枫“嗯”了一声，又埋头进臂弯里。骗糖、骗漫画还有骗玩具……是为了骗我什么呢？
　　孩子劝不动，便自讨没趣地走了。
　　当只剩下李言枫一个人的时候，天早就黑了，吃饭的时间也过了。他想，爸妈应该担心而在到处找我了吧？
　　但他不想走，他不想相信他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是骗他的，骗什么呢？钥匙挂饰吗？李言枫看了一眼手里的布偶，“我不也拿了他的布偶吗？”
　　好像越来越晚了，真的该回家了。李言枫抹了把眼泪，把布偶扔在长椅的一头，愤恨道：“坏蛋！你才不配当咸蛋超人！”
　　在他快要离开是同时，他听到周围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跑步的声音，越来越近，下一秒，李言枫一直等待的人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他面前。
　　“呼呼呼呼……呼呼……”咸蛋超人气喘吁吁，透不得一口大气。
　　李言枫紧皱着眉头看向来人，“你不如不要来了。”
　　“我……我、我妈她……”咸蛋超人咽了口唾沫，“她发神经！昨天我一回家她就把我臭骂一顿，关我在家里，不得出门！”咸蛋超人抹去鼻子上的细汗，“我现在还是逃出来的呢！”
　　“少骗人了。”李言枫撇头看着布偶，“我知道你常常骗人才没朋友的。”
　　咸蛋超人一时讶异，随即解释道：“嘿嘿。我那不是被我妈逼的吗？她都不给我零花钱，我只好想办法要点东西了，其实不算骗呀。我只是问他们有没有糖漫画玩具之类的，他们都说有，我就直接拿了呗。除了糖，我可都有还回去的！”
　　听着他的解释，李言枫稍稍气消，捡回布偶道：“我回家了，很晚了。”
　　“诶别！”咸蛋超人拽住了李言枫的细胳膊，“就去看一眼，花不多时间的。”
　　“你到底要带我去看些什么呢？”李言枫不耐烦道。
　　咸蛋超人眼睛泛光地说道：“流星河！晚上更漂亮的。”
　　听到“流星河”这三个字，李言枫也不自觉被吸引。他虽然犹豫着要不要回家，但其实他根本还不想回去。
　　“走吧！”咸蛋超人催促着。
　　“看完就赶紧带我回家，我爸妈可要着急……”
　　“哎哟喂！知道啦知道啦！啰嗦！”
　　虽然太阳公公已经很早的下了山，可身旁的这个男孩的笑容，还如同太阳般地灿烂，照亮着李言枫心中的路。
　　走了好久，一直走一直走的。李言枫已经很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和咸蛋超人在一起，累也挺值得的。
　　“嘿！”咸蛋超人一把松开了李言枫的手，兴奋地冲到了前面，然后回头道：“就是这！快来看呀！”
　　李言枫快步上前，终于看到了咸蛋超人路上一直在描述的流星河。挺宽的河道，即使是夜晚，水流还是不知停歇地流得很湍急。河流上数只萤火虫在徘徊，像是配合着水流的旋律在起舞。真的，挺漂亮的。
　　“喂喂！！没见过吧！是我称它为‘流星河’的！”咸蛋超人忙把李言枫拽到了身旁，指着脚边的河流说道，“这么炎热的夏天，这里的水依旧冰冰凉凉呢！但这么晚了，还是别碰水了。”
　　李言枫往脚边一看，被近距离的湍急水流有点吓到了，因为在城市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自然的河流，“嗯！水流真的好快！你是因为流星飞得也很快，所以才叫它流星河对吗？”
　　“嗯嗯！算是吧，还有萤火虫呢！即使看不到流星，我可以来这里！”说着，咸蛋超人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很脏！”李言枫急道。
　　咸蛋超人摆了摆小手，“不碍事不碍事，你不用坐下也行，我们看看聊聊就走吧。”
　　李言枫点点头。
　　“怎么样？喜欢吗？”咸蛋超人朝河流丢着小石子，“我可是第一次带人来呢，我的好朋友李言枫~”
　　李言枫顿时脸颊发烫，脑一热后，问道：“以后……你还可以继续带我一起来吗？”
　　“当然可以！等我下次再来这里，我们可以天天来玩！”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额……其实你为什么不好好交朋友呢？明明可以的。”因为你那么灿烂。
　　咸蛋超人停下了投掷的小手，考虑道：“嗯……交朋友也要看眼缘啊，朋友不能随便交的好不好？这是我妈说滴！”
　　“怎么？对我的第一印象很好吗？”李言枫不禁飘飘然说道。
　　“不错哇！”男孩咧大着嘴笑，泡面头颤了一下。
　　“噗！哈哈哈……”好有喜感的咸蛋超人！！！！李言枫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怎么啦你？！”咸蛋超人一副无知又无害的样子。
　　李言枫摆了摆手，说道：“没，没什么。咳咳，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名？”说着，李言枫打算也坐下，“有必要那么神秘吗？被你骗的……啊！！”
　　“我就叫晏东……”
　　还没等晏东镇抢先一步地做完自我介绍，刚打算挪位坐下的李言枫，一脚踩上了河流边注满青苔的石头，侧身跌入那“流星河”中。
　　晏东镇伸手一抓，只扯回了李言枫裤袋里的布偶娃娃。
　　“啊！救……救我！！咳咳、咳咳咳……救我啊——”兵荒马乱中，李言枫呛了好大一口河水。
　　没等那男孩完全反应过来，汹涌的水流，早把不会游泳又还矮小的李言枫冲走了。
　　“李……李言枫……”看着已经没有了翻腾的水面，湍急的河流好像又恢复的想往常一般的平静，晏东镇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懊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抓住他？为什么？我……我杀人了？”
　　思考片刻后，晏东镇转身跑走。他要赶紧找大人的帮忙！说不定还能救上来！说不定还能在下流救上来！
　　思考的前一刻，晏东镇真的很想！很想直接跳下去救李言枫，可是水流的速度太无情了，一眨眼的时间而已，李言枫的身影早已埋没在河流中。自己如果跳了下去，别说救人，自己都会陪葬的。
　　又或许根本就是自己懦弱，并不敢奋身救人。
　　晏东镇着急地找着大人，说着只有自己知晓的“流星河”跌入了一个已经被冲走的孩子。经过了村子里的大人一个晚上的寻找，在下游发现了李言枫的尸体。那个前一秒还在好奇自己姓甚名谁的好朋友。那个前一秒只有表情高冷，身体却热乎乎的好朋友。
　　李言枫的母亲抱着他的尸体哭到晕倒，他的父亲更是把晏东镇打了一顿。晏东镇的妈妈也被指责地没有了颜面。
　　晏东镇咬牙忍受，心中万般愧疚。
　　因为这件事，原本还要再待两天的晏东镇，被村里的孩子赶回了城市去。
　　晏东镇攥着布偶，靠着车窗，看着后退的街景，眼泪便不自觉往从眼角流出。
　　李言枫，如果你没认识我，如果我不要和你当朋友，如果我不那么执着地带你去看流星河。现在的你应该还是好好活着……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清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