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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2突发中毒 ...

  •   声音是低沉沙哑,可这人却同这南中国明丽的日光一样,直直照进了景榕的心坎儿里。

      男人穿了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色正装。但他只稍微微一笑,便似有玫瑰色的黎明从这身沉闷的打扮中溢出来。

      目光交错,景榕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捣了一拳。

      俞裴站起身:“何先生。”

      何少应朝俞裴抬手压了压:“你跟我客气什么,坐吧。”目光再次转向景榕,笑意加深,伸手:“景董事长,久仰。”

      景榕从愣怔中醒过神来,伸手与他相握:“何先生,幸会。”

      不只是有心还是无意,何少应在抽回手的时候,轻捏了一下景榕的手指。

      一道电流从手心蔓延开去,窜到头,窜到脚。

      景榕岂会感受不到何少应作为男人的一种魅力,但她从不把这种纨绔浪荡子的自以为是放在心上。

      “景董事长客气,论起辈分来,您是我长辈,叫我名字便是,不必以‘先生’称呼。”何少应声音虽哑,说起话来却颇有几分悠扬的余韵。

      “我家中已有好几个弟弟,可不敢再做人的长辈,长辈是有管教之责的。”景榕盯着何少应的脸,毫不掩饰这话里的讽刺意味。

      俞裴暗暗叫糟,想不到景榕一上来就宣布“开战”,也不知这人见人爱的何大公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就让他阿姐看不顺眼了。

      何少应却淡定自若,一语双关的笑答道:“刚是我唐突了。”

      景榕重新坐回沙发上,喝了口茶:“今日是阿什利子爵夫人的寿宴,我原不该不请自来的,只是难得来香港,便来凑个热闹,何先生不会见怪吧?”

      “景董事长客气了,您可是我想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呢,我只担心您不肯屈尊驾临呢。”何少应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盯着景榕。

      景榕一怔,突生一种称不上好坏的预感——

      【我只担心您不肯屈尊驾临】不就是说【我就怕你不来】。

      难不成何少应已经知道她此次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景榕眼睫一动:“俞裴,你介不介意我与何先生单独谈?”

      俞裴一愣,他没想到景榕竟会把自己支开。要说失落在所难免,但俞裴也明白,景榕是想让他避嫌。有些事情,知道未必是好事。

      等俞裴带上房门离开后,屋子里像是陷入了一团真空,什么声响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就这么干坐着,倒像是有几分“看谁先屏不住”的较劲意味在里面。

      最终,还是景榕美目一转,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她从自己的赤葱手拿包里掏出了半张面值壹仟圆的法币,摊在茶几上,“何老板,我想和您做生意。”

      那日在宝庆来,景榕收到的信封内,除了汇丰银行支票外还有一笔“定金”——便是这半张仟圆法币。

      景氏棉纱公司申请运出十箱免检货物到香港,里面都是时价千金的盘尼西林等西药。她能顺利把这么十箱“金子”带到香港,便是景梓在新政府那边签的字。而且,这批东西最后是以日本古川公司的名义运出,可见那个精明的弟弟对她所运的东西定是心里有数。

      但事实上,这却不是她此番来港的全部“任务”。

      十箱货能解决燃眉之急,却不能解决背后的货源问题。

      景榕此番来港,是来找掮客的——那种能够提供民生物资、药品甚至军火货源的大掮客。

      随着前方战事吃紧,武器装备和药品将决定千千万万个战士们的性命,决定了未来抗日局势的发展。本着“利国利民”的原则,秉着共产主义的信仰,景榕甘愿承担这样的风险。

      可拥有信仰和热血是一回事,亲临对手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征战商场多年,面临过的对手无数,老奸巨猾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暗地里捅刀子的……景榕何曾畏缩过?

      但今天,她真没什么底气。

      眼前的这位何大公子就像是一潭静水,深,诡,柔。

      “景董事长,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景榕直视那双水静流深的眼睛,点了点头。

      “据我了解,五年前,您虽与香港这边的景氏断交,但对俞裴一直暗中照顾,俞裴对您也是敬爱之至,您没有理由不信任他。”何少应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像是汹涌波涛下的暗流,“今日,您完全可以通过他来与我谈这笔‘生意’,可是您宁可暴露自己,也要避开他,这是为什么?”

      景榕笑了笑,瞬间倒是有如一股暖流注入她的血液,让她没了之前的紧张。

      “理由很简单,我可以暴露自己,可以为自己的目的付出任何代价,但不能让我的弟弟们因为我的事情受到牵连。他不知道,对他是最好的。”

      何少应似乎并无惊讶,他轻轻点头:“我想也是如此,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

      “照您刚才的话,我可以理解为,景梓也不知道您此次来港的真正目的吗?”

      景榕点头:“这是我的私人行为,与我们家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景梓和景奇坦诚了自己G党的身份,但这意味着他们本身处境便是如履薄冰,她又如何能拖累他们?

      这时,有人敲门。

      何少应皱了皱眉,抬高了声音:“不是说了不要让人来打扰的吗?”

      一个闷闷的声音在外头答道:“先生,出事儿了!大厅里有客人先后晕倒,又有人手脚痉挛,像是食物中毒。”

      何少应闻言霍然起身,冲出房门,快步流星的往大厅走去,一时竟顾不得身后的景榕了。

      景榕也是大惊,紧跟出去。想不到好好的一个寿宴日,筵席都还没开场,却已是事故频发。

      客房的门被重重的带上。

      茶几上,那编号尾数三个7的半张法币被气流带动轻轻震了震。

      大厅已是一片混乱,中央地板上淌着酒液,被打碎的餐盘,热腾腾的柠檬派七零八落。三个人倒在地板上,他们呼吸困难,面色涨紫,手脚痉挛,其中有一人已呈角弓反张之态,口唇紧闭,眼珠子上翻,几近昏厥。

      宾客们手足无措、面色惨白的站在一旁。

      三个港督私邸的护士提着药箱拨开人群,迅速对三个人采取急救措施。

      为首一个护士站起身朝何少应汇报道:“何先生,看症状,是番木鳖中毒,已经注射了苯妥因钠控制惊厥,但最好立即灌肠。”

      何少应身后的管家立刻应道:“已经打电话给最近的圣凯瑟琳医院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何少应纵览全局,略一沉吟,“所有食物全部撤下,把厨房的人和侍应生都看住。”低哑的声音像是冰冷的机器在缓缓转动,“让人在宅邸外围戒严,在我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景榕在宾客堆里看不见俞裴的身影,正着急的四下寻找,却有人突然拉住她的胳膊,一个冰冷的枪口抵在她的腰间:“别出声,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不远处,俞裴刚好从二楼的楼梯口出现,但他正忧心忡忡的低着头,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与他说话,一时间并没有看见景榕。

      景榕感到有一枚针管扎在了她的腰间,冰凉的液体渗入她的肌肉,瞬间一股凉意向四肢百骸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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