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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林秋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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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苑内,韩帝高高坐在主位上,身边是一身华贵雍容的皇贵妃和戴着面纱的宸妃。
皇贵妃大气雍容,宸妃神秘。
若说韩国女孩子最羡慕的京城女子,一是慕容将军的夫人,十几年来得位高权重的夫君一心相待,另一人就是总是戴着面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宸妃了。
宸妃,是韩国宫廷的一个传奇。她的出身没有人知道,传说她容貌倾城,十几年来,独宠后宫十几年。韩帝自得了宸妃不久,六宫形同虚设,再也没有选过一次女子入宫,除了宸妃生的七公主与三皇子,皇宫里再也没有孩子出世。
从韩帝给她的封号“宸”字,可知其地位之尊。
而这样的宸妃,居然还能在皇室宗亲与世家大族的明枪暗箭之中,平平安安的活到今日。就连她生的三皇子,世家大族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才华的确胜过平平庸庸,气量偏侠的太子。
宴会已开,丝竹声动,歌舞翩翩。
韩帝却没什么欣赏的心思,透过美人轻/薄的衣衫,随意的扫向席间。
下首的客座上,楚浔与秦启分列一边。
秦启与秦国的大将军孟轩对坐,正盯着领舞的女子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出神。而楚浔,身边坐着的却是之前被他厌恶的慕容天月。想起暗卫刚刚回禀自己的话,和自己小女儿委屈的脸色,他看那个精致的女孩儿的眼神就愈发不善起来。
早知道,就不该留下这个丫头才是。可笑,当时,他以为楚浔是真的恼了这个丫头,存心把人送过去让楚浔出气的。这丫头也是厉害的很,居然这么快就得了楚浔另眼相待。听说,她现在还成了楚浔的师妹,也习了作为王府的不传之秘的阵法。
如此,这人,他就越发动不得了。
“陛下,您看,慕容家的那个丫头,似乎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宸妃低声在韩帝耳边道。
韩野恨恨道:“倒是张狂多了。这楚浔,没想到,居然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把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宠成这么一副张狂的样子。”
宸妃轻轻一叹,明如秋水的凤眸似也染上了一缕愁绪,声音如眼波一般,带着种让人心醉的楚楚堪怜:“可怜雅儿了,先前,妾身还想求陛下成全他们这一对小儿女的。那秦太子,怎么也算不上雅儿的良配啊!”
韩帝心里一软,轻轻揽过宸妃柔软的腰肢,低笑道:“那慕容家的小姑娘,也不过仗着颜色好罢了。一无身世,二无背景,长远不了的。爱妃若是有心,那楚浔,就人材上来看,倒也是个无可挑剔的女婿。听说,楚浔一向不爱女色,这般年纪了,也没个后嗣。我们雅儿嫁过去,大有可为。”
宸妃眼里闪过一抹流光,身段越发娇软起来:“陛下最是贴心。”
韩帝心里一热,急他之所想,宸妃就是这一点儿最得他的心。
他心里瞩意的女婿,其实也是楚浔的。谁都知道,楚国的小皇帝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傀儡,朝政大权都把持在楚浔手里。楚国皇室一脉子嗣凋零,小皇帝一脉亦别无亲故,楚浔在朝在野都是声名卓著,他若是想当皇帝,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这个王爷,是楚国名副其实的暗帝,日子比大多数皇帝还要来得自在。
女儿嫁给楚浔,就是楚国将来的皇后。比之那个地位不甚稳固的秦启要好太多。何况,楚国虽说几年前国势衰微,但近几年又有稳稳崛起之态。况楚国一向尚武,楚浔雄才大略,文武双全,不可小觑。
楚月没有抬头,依然敏锐觉察到了周围投射过来的不善的目光。有鄙夷,有嫉妒,也有恨意。
看来之前,她的确是得罪了不少人啊!不过,如今她也不甚在意,只专心品尝眼前眼花缭乱的吃食。
韩地一向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席间的珍馐美味比比皆是,然楚浔并未怎么动筷子,只浅浅抿了一口茶。目光在周围略略一转,在宸妃身上停顿了一下,便又收了回来。
这时,韩国皇室一席间,一个身姿颀长的男子执酒走了过来,剑眉一扬,笑道:“楚兄,好久不见!”
他虽然是在笑着,可楚月总觉得,他的笑容很沉重,就像是里头压了一座山。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无动于衷的楚月身上,诧异了一下,陡然变得锋利。
楚月停了筷子,疑惑的看向楚浔。面对这人时,她的心里头,有警惕和戒备立即涌起。她立即意识到,此人只怕是敌非友,还是个分量很重的对手。
楚浔并未解释什么,也起身,挡在了楚月面前,淡淡道:“静王,别来无恙?沉渊身子有恙,不便饮酒,静王勿怪。”
静王的目光深了深,半是漫不经心笑道:“多年不见,原来楚兄身子还是这般弱。慕容姑娘,每次见你,本王都有大开眼界之感。如今不过半月未见,竟不认识本王了不成?”
楚月想起身,却一只手压了回去。
却是楚浔:“她现在是楚月。慕容之事,都已是昨日云烟,不提也罢!”
静王意味深长道:“哦!是从今日起是楚月,还是,一直都是楚月?”
楚浔的声音略微放得重了些:“这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左右,结果都是一样。”
静王剑眉一敛,有些惆怅道:“之于楚兄,是没什么区别,可之于韩箫,却是天壤之别了。毕竟,我们也差点做成了夫妻。”
这话,却有挑拨之嫌了。
楚浔眼神一厉,嘴角却是浅浅一笑,道:“如此,可见,天意之说,也不全是无稽之谈。”
静王一闷,转向楚月:“听说姑娘前些日子出了些事,景岚未来得及援手,让姑娘失望了,是韩箫之过。本王备了些礼物赔罪,稍后着人送到驿馆,还请姑娘收下。”
楚月一怔,随即展颜一笑,如云破月来。
“楚月前些日子受了伤,好些事情都记不清了,王爷好意,楚月心领。”
韩箫温和一笑:“楚姑娘不要急着拒绝,本王相信,姑娘若是能看一看,定然不会说这些话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楚月也不好再推辞,举杯道:“如此,楚月拭目以待。”
她生的精致,举杯饮酒时,如云的水袖拂过,男儿的洒脱和贵族之家的古雅之气尽显,如满月上中天,越发令人移不开目光。
静王眼底一暗,将手中的酒饮尽,对楚浔道:“难得今日共猎,楚兄可愿与本王同往?”
楚浔淡淡觑了楚月一眼,返身落座。
“是沉渊之幸。”
歌舞暂歇,韩帝挥了挥手,示意舞女退下。举起酒樽,道:“秋猎之例,由来已久。今日诸英云集,更有贵客赴会,乐事也。依朕之意,不如设个彩头,一较高下,如何?”
场下不少少年儿郎都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秦启也来了兴致,立即高声附和道:“陛下此言大善。不知,咱们拿什么当彩头?”
秦启生的高大,弓马娴熟,也最是爱热闹。他会先开口,众人倒也不意外。
韩帝道:“未知秦太子可有良策?”
秦启嘿嘿一笑,目光落在坐在宸妃身后的诸位公主身上,道:“孤素闻韩公主美貌贤淑,有心向陛下求娶一人为太子妃。就是不知陛下舍不舍得?”
这是要结婚盟了。
韩帝目光转了转,在楚浔身上停了一下,朗声一笑,道:“朕有七个女儿,前五个都有了驸马,六女儿也许了人家,如今就只有小女儿还没许人。不过,这个女儿自小被朕宠坏了,曾扬言,若嫁人,一定要嫁个勇士里头的王者。如若秦太子能猎场折桂,朕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韩帝的意思,显然是要在楚浔和秦启之间选一人结盟。他相信,楚国和秦国都不会放过这一次缔结盟约的机会。
秦启十分开怀,似是根本就没见着韩帝落在楚浔身上的目光,道:“孤定不会令陛下与公主失望就是!”
七公主闻言,握着酒杯的手一颤,垂下可眼睛,仿佛什么也不曾听到。
此时,宸妃插言道:“陛下,你们男儿家要争个高下,我们女子也要不甘人后才是。不若,您也许女子之中的优胜者一个彩头吧!”
韩帝对宸妃一向千依百顺,这次也不例外:“爱妃说的甚是。”
宸妃美目在七公主身上扫过,轻笑道:“女儿家最重不过终身,陛下不妨许那女子一个终身如何?”
韩帝点头道:“就依爱妃所言。”
七公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紧接着,有侍从牵来了马匹,送来了弓箭。
整个上林苑也有明显的分区,南边是男子打猎的场所,北边则是女子活动的地方。
楚浔起身,冲前方走过来的静王点了点头,交代身后服侍的绿衣:“你留在这里,照顾好小姐,别让人欺负了。”
这是不许楚月掺和秋猎的意思了。
楚月本也无意于此,闻言笑道:“没人欺负得了我,师兄放心。倒是师兄,要格外小心才是。月儿看,陛下与公主,对师兄执念甚深呢!”
楚浔只是轻笑,别有意味道:“有静王殿下看着,他们成不了事的。”
楚月颔首:“静王殿下是个明白人。”若她是韩帝,根本就不会考虑与楚浔结盟。楚国之势大,从来就不是一纸盟约能约束得了的。而一向重文轻武的韩国,与同样势弱的秦国结盟才是正道。
静王邀请楚浔同行,大约就是为了促成秦启与韩国联姻,可能也有看着楚浔的意思。
无奈,韩国得朝臣与世家支持的太子文武平庸,不得皇帝喜爱;而独宠后宫十几年的宸妃所出的三皇子虽然聪颖,也有帝宠,却是个势单力薄的。
三皇子一系要与太子争位,皇帝也需要势力压制太子一系,他们自然要尽力争取外援。而在这一点上,地位稳固,国力强盛的楚浔是首选。
至于将来会怎样,却不在他们考虑之中了。
楚浔也是叹息了一声:“的确是个明白的,可惜,生在了韩国。”
空有一腔报国志,可惜总被君王误。楚月明白他的意思。
号角声响起,场上的少年郎少了小半,一些武将家的女孩儿也纷纷下场,七公主亦不落人后。
皇帝与后妃退居一边的纱帐休息,在座的公侯勋贵们也松快了很多。或是与家眷回帐幔休息,或是相近相熟的三五作堆,自寻去处玩闹。
这些人里头,楚月无疑是最特殊的一个。
男子垂涎她的容色,又碍着楚浔,不敢动她。世家小姐夫人们看不起她,可又惹不起她。她们都是离她远远的,偶尔看过来的目光也带着种优越,无形中,把她孤立在了一边。
绿衣在边上看着,见楚月只是淡淡的坐着,仿佛月光一般清淡,看着是近在眼前,其实却像是远在天边,心里头也有点不是滋味。
“小姐,外头风大,我们也回帐子吧!”
楚月起身,目光却落在不远处走来的一个身着鹅黄色百褶流仙裙的少女身上:“那是慕容将军家的小姐?”
绿衣小声道:“是,是慕容将军的嫡女,慕容婉。”她停了一会儿,又道:“小姐,慕容将军府的人,您大可不必理会。有殿下护着,她们不敢难为您。”
楚月知晓绿衣的意思,她若不想见慕容婉,哪怕她是将军府的嫡女,绿衣也自能替她推拒了去。
只是,她想看看,这些旧人,究竟要来做些什么。
“绿衣,给我讲讲,将军府为何要将我除名吧?”
绿衣面露为难之色:“小姐,这些事情,您还是问殿下吧!婢子只知,小姐也是无辜之人。只是,这北地规矩严苛,世情也太无情。”
楚月也不强求,对自己的名声,从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里头,也猜得出,定然是很不好的。她不是在乎这些,只是想知道,自己以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不能借着这些,唤起些沉睡的记忆。
沉吟间,慕容婉已经走到楚月身前,眼底含了一抹关切,浅笑道:“三妹,近来可好?姐姐前些日子去驿馆,却被清远王拦下了,这些日子,姐姐一直挂念妹妹的紧。如今看妹妹过得不错,也算是放心了几分。”
她说着,不由觑了一边站着的绿衣一眼。
绿衣也是个有眼色的,见楚月没有反对,知趣的退到一边。
楚月淡淡凝视着这个温柔的可人儿,起身,语气疏离道:“多谢慕容小姐关心,二小姐还是称呼我楚月吧!”
慕容婉有些尴尬,还是细声柔和道:“月儿,你还在怪爹爹是不是?爹爹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咱们家里和太子的关系,爹爹他也是为难啊!后来,哥哥和我都去驿站看过你,可惜王爷说,你要静养,不许我们打扰。天幸,你如今安好。母亲和我都能放下几分心了。”
楚月依然是淡淡的看着她,她的目光澄澈,一如月光,却又仿佛能一眼照进人的心底。慕容清婉的和声细语,在她的眼底,仿佛只是一朵浅浅淡淡的云,她不仅知道那云是什么形状,也知道,那云掩着的,究竟是什么。
“我听说,姐姐就要做太子妃了。然而,陛下却不怎么情愿。说起来,姐姐兰心慧质,心思缜密,嫁过去,定是太子又一良助。可是,姐姐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是楚浔?”
慕容婉只觉自己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不过,她随即就把那点不自在放下,低低的声音有些伤感道:“妹妹是不信我吗?也罢,月儿你现在跟在王爷身边,总也要有个身份不是?你总不能,就这样没名没分的在王爷身边留一辈子。眼下王爷宠着你,也没人敢说你的闲话。我请父亲恢复你慕容家女儿的身份可好?咱们慕容家,也是上百年的世家大族,能给你些依靠。就算做不成正妃,一个侧妃的名头总是跑不了的。”
楚月只觉着这话有些好笑:“慕容小姐,何必说这些呢!我本也没有打算要长久留在了殿下身边,求什么名分。何况,你也知道,王爷的父亲,据说还是死在慕容将军手上。我若是还是慕容府上的女儿,你说,殿下会怎么想?”
慕容婉还要再劝,楚月却接着道:“姐姐之所以要对我说这些,是因为七公主吧?七公主是宸妃三皇子的孪生胞妹,你是怕,楚浔真的娶了她去,转而支持三皇子?想我从中作梗,搅黄了这门亲事?”
慕容婉喟然一叹:“月儿,你真是,变了许多。还是说,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看清过你?也罢,我们慕容家的女儿,一向美丽,聪慧,却薄幸。姑姑嫁到了皇宫,陛下却专宠宸妃十几年;我呢,将军府大小姐,太子的表妹,却不得不嫁给平庸的太子做继室,保住太子和慕容家的地位;而你,虽说正得王爷宠爱,可又要远赴他乡,还是孤零零一个人。不管咱们之间情分是深是浅,总归都流着同样的血脉,相互扶持些,不好吗?”
楚月闻言,也也略略有些动容。
“路,总是人走出来的。姐姐倒是可以放心,楚浔,不会娶七公主。只是,他想做什么事,却不是我能左右的了得。至于我的终身之事,就不劳烦二小姐费心了。我现在是楚月,之后,也只会是楚月。慕容将军府的事情,与我无关。”
慕容婉浅浅叹了一声,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经知足了。语气里有了些真诚的味道:“妹妹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妹妹,女儿家,要想活的舒心些,有些事,就不能太认真,对男人,若是无法完全掌控,再喜爱,也要留三分才是。”
楚月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这时,楚月心头警兆忽起,一把拉住慕容清婉扑到一边。
两人刚刚倒下,就有三只羽箭从她们方才站立的地方掠过。
刀剑之声响起,那边,绿衣已经与人交上了手。
楚月是第一次见绿衣出手,不想,绿衣的身手居然比天歌还要好一些。一条白绫飞扬,几招就将几个黑衣人毙于手底。
刺客为数不少,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而此时,大多懂武的少年郎又进了林子,现场纷乱。
楚月这边明显只是被波及到,仅有的几个黑衣人很快就毙命在绿衣手下。
“我们且躲躲!”
楚月拉着慕容婉,在绿衣的护持下,暂且避到了一边的帐子里。
慕容婉渐渐有些焦急道:“三妹,我放心不下母亲,让我出去看看可好?”
外面干戈正凌乱,楚月没有同意,给绿衣使了个眼色,绿衣在慕容婉身后点了一指,就见慕容婉昏迷在地。
楚月听着外头的声音,在帐子里寻了个藤椅坐下,问:“绿衣,我听说,殿下身边有一百云卫,都是殿下亲手调教训练,身手深不可测,你也是其中之一吗?”
楚浔身边的云卫精锐无匹,这并不是秘密。
绿衣恭敬道:“小姐好眼力,婢子正是其中之一。”
“天歌呢?”
“天歌是殿下随从,不属于云卫。”
“跟着我,可觉得委屈?”
绿衣道:“殿下之命,绿衣不觉委屈。况且,之前,小姐应该也是能调动云卫的。”
“哦?竟还有此事?你之前还见过我?”
绿衣道:“之前,属下也不曾想起过小姐的身份。只是,见了小姐施展的阵法后,大致猜到了。”
“是吗?听说,阵法之道,这世上,只有清远王府和天一阁有传承。我是哪一方的人?还是说,天一阁与王府本就是一家?”
绿衣道:“其实,修习阵法一道的资质极为难得,这世上,据绿衣所知,只有两个人会这一绝学,一是殿下,一是天一阁的摇光星君。”
天一阁分为七脉,摇光居最末,地位却最重要,专司阵法与兵道。据说,历代阁主几乎都出于此脉。
“所以,你怀疑,我是天一阁的摇光?”
“属下没有见过摇光。”
楚月不再说话,目光落在慕容婉身上,若有所思。
没多久,干戈渐歇,楚月再出来时,见到的是来来往往的铁衣侍卫,似乎还有人喊着“陛下遇刺”之类的话。
楚月静静的听着,示意绿衣解开慕容婉的穴道。
慕容婉脸色苍白而焦虑:“三妹,为何要点我穴道?”
楚月没有看她,只对绿衣吩咐:“好生将慕容小姐送回营帐,外头正乱着,仔细些,不要让慕容小姐受了伤。”
绿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应下,带了慕容婉离开。
楚月转身回了营帐,将帐子掩好,盯了帐子里的那扇屏风好一会儿,忽然轻声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只听一声轻笑,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影转出来。那人面容普通,右肘处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他细细瞧着楚月,全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也没有半分不速之客的自觉,眼底,嘴角俱是笑意。
楚月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本来也很是普通,但他一笑起来,立即就有了一种绮丽与奢华,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和亲切。
“瑶瑶?”他轻声道。
像是有扇大门被轰然打开,大脑像是针扎一般疼,她难受的抱住了头,蹲下了身子。一个红衣人的影子在眼前飘过。那人的脸上,一张张面容变换万千,唯一不变的,是那身张扬如火一样的红色,和那个绮丽惑人的笑容。
“瑶瑶,别想了,别想了。”那人见状,眼底一阵苦涩,蹲下身子,一把抱住了楚月。
涌入鼻端的血腥味一下子将楚月唤醒,她强迫自己从那道红影里挣脱出来,平静了一会,道:“怕是有人会过来搜查,你跟我来。”
楚月带着他来到屏风后,那里有一张床,被几层白色的帷幔层层掩住。楚月左掌微微用力,早晨时,因为施展阵法留下的伤口一下子崩裂,她却看都未看,手指沾了血,迅速掀开帷帐,在床上用鲜血在四角画了几个符号,将黑衣人推进去,道:“我在这里设了一个阵法,将这处空间从营帐里隔离出去。你躲进去,处理一下伤口,没人发现得了你。”
“好,你也小心。”黑衣人的目光在楚月滴血的手上一顿,有些心疼道:“小心伤口。”
楚月草草应了一声,见黑衣人已经躲好,指尖在床单上落下最后一笔,就见帐子里的黑衣人顿时消失了,铺着雪色床单的床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丝凌乱。
这时,帐子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楚月在腕脉上点了一下,止住流血的伤口,随意用一截白色纱布裹了,将帐幔放下,走出帐子。
来人正是路上她见过的那少年郎。不过,此刻他神色冷肃,身佩长剑,全然不似那个看呆了美人的少年。
他先是注意到了帐子外面倒着的几个黑衣人,然后转向楚月,见礼,道:“末将平陵瑾,暂代御林军统领,有些问题需询问小姐。”
楚月还了一礼:“这些人,是我身边婢女绿衣所杀,楚月今日,也全赖绿衣维护。将军若有其他的话,请随意。”
“楚月?”平陵瑾微微有些意外,接着道:“听说,当时,慕容二小姐也在此处。”
“是,她也在。眼下,我那婢女绿衣正送她回去。”楚月道。
“行刺事关重大,刺客或有漏网之鱼,可否容末将入内一览?”
“还有贼人走脱了?”楚月侧身一让,缠着纱布的左掌露在了阳光底下,其上,露出点点红色。
“有个刺杀陛下的歹人逃了。小姐受伤了?”平陵瑾问。
楚月虚弱一笑:“嗯,早晨遇刺时留下的伤口,方才不慎裂开了。陛下可有大碍?”
平陵瑾也觉楚月的运气实在是忒坏了,关心道:“陛下无恙。小姐最好不要让你那婢女离你左右才好。”
“将军说的甚是。”
平陵瑾带着两个人走进帐子,楚月跟在身后,一进去,他身后就有一长脸汉子警惕道:“将军,有血腥味。”
另一人看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慕容小姐受伤了,外头还有几个死人,没有血腥味才叫奇怪呢!”
那长脸汉子讷讷住了口。
平陵瑾大致看过一遍,就转向屏风后。他道了一声得罪,挑开帐幔,着里头空荡荡一片,其他地方也甚是明了,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带人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