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剑三】背锅侠 ...
-
开打之前，吕洞宾忽然招手：“徒弟，过来。”
谢云流、李忘生和龙菡面面相觑，最后龙菡眨眨眼睛，转头颠颠地跑到了吕洞宾身边，仰起脸看着他：“师父，怎么啦？”
吕洞宾揉了一把龙菡的发顶，双目含笑注视着她：“徒弟，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龙菡看着吕洞宾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清澈眼眸，莫名觉得有些事儿其实瞒不了吕洞宾，于是她咳嗽一声算是默认。
吕洞宾没追问龙菡是怎么知道萧沙的，他一只手搭着龙菡的肩膀，微微俯下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拼得过就拼拼不过不要硬拼，你得发挥自己的优势，想要赢不是什么难事……萧沙早年拜入红尘一脉，后因心性不纯而渐入魔道，被严伦废弃武功逐出师门，虽说后来重修武艺，然而毕竟曾经废过，根基不稳。”
吕洞宾说到这里，停下话头，转头看着龙菡。
龙菡也看着吕洞宾，并且满脸问号。
吕洞宾轻轻叹了口气，张开手掌伸到龙菡面前。
龙菡低头，愣了一下，她看见吕洞宾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根毛笔。
那根毛笔是她很久之前从藏剑山庄顺过来的，因为无意之中发现这根普普通通的笔装备上之后可以使用万花武学，所以龙菡一直留着带在身上。不过这些年她跟着杨少云学习剑法，早就把这根毛笔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不知道吕洞宾是怎么摸出来的。
吕洞宾把笔递给龙菡：“拿好，去吧。”
龙菡一头雾水地回到了场地上。
跟吕洞宾没头没尾地谈了一段话，龙菡觉得自己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但这想法现在还不甚清晰，于是她也不继续纠结，走一步看一步吧，龙菡还真不相信萧沙敢在纯阳宫的地盘上打死她。退一万步讲，真打不过又怎样？还有吕祖和杨少云在呢。
于是龙菡安心了。
陆危楼对于龙菡这种临考试前抱佛脚找师父突击的行为并不在意，但胡鞑看起来很不开心，龙菡一回来他就出言嘲讽道：“呦，现学现卖，能有用吗？”
龙菡微微一笑：“现学现卖也需要聪明啊，对于脑子不灵光的人来说当然是没用了。”
胡鞑气得直跳脚，看样子是想当场骂回来，这时候谢云流不耐烦地说道：“到底还比不比？”
话未说完，陆危楼便朗声说道：“那静虚道长请了。”
谢云流和李忘生不约而同地拔剑对着陆危楼与胡鞑迎了上去，这俩人都知道，他们早一点结束战斗，龙菡那里的危险就能减少一分。
其他两对已经在太极广场上你来我往地干上了，剩下龙菡在刀光剑影中跟萧沙默默地对视。这俩人谁也没有先出手的意思，似乎在比谁更有耐心。看了一会儿，萧沙冷笑一声，反手取下背后的金轮握在手中。
这个时候，龙菡忽然出声问道：“被逐出师门废掉武功的感觉如何？”
萧沙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如利刃般刺向了龙菡的脸。
龙菡恍若未觉，她继续说道：“看着喜欢的人跟别人私奔，被追回后在自己面前自杀……感觉如何？”
萧沙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恐怖，就像一场正在酝酿着暴风雨的沉云，迫人的压抑之下是不停翻滚的狂怒。他眯起眼睛，原本就血红的双目色泽逐渐加深，显得愈发阴沉起来。缓缓抬起金轮横在胸前，萧沙沉声道：“谁告诉你的。”
“江湖有个组织叫做隐元会……我想你一定听说过。”龙菡耸耸肩膀，干脆利索地把锅推给了隐元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秘密是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
龙菡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看着萧沙。
萧沙现在很愤怒，非常愤怒，龙菡能清晰地看到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和脖颈下不断跳动的经脉，他的双目已经变成了极深的黑红色，像是由于杀人无数而一层一层淋裹于刀刃上的陈旧血迹，污黑之下流露出一点摄人的寒芒。
然而龙菡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尽管萧沙的威慑力已经足够恫吓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但相比于那年龙菡在萧武宗的一瞥之下瑟瑟发抖差点跪下，这还远远不够。
有什么好怕的呢？龙菡静静地想，不就是红眼珠子吗？你有，难道我就没有？
两个人对视着，一人双目污红杀气汹涌澎湃，看一眼就像被凌迟了一般；一人双目暗红呆滞无神，目光如井般深不见底。
很难说清楚当这两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谁更恐怖一些。
“很好。”萧沙点点头，身形忽然消失在原地，眨眼后再次出现的地点是在龙菡身前一丈之处。他手中金轮裹挟着狂怒卷起的飓风对龙菡狠狠下砸，伴随着震雷一般的怒号：“死吧！”
龙菡足下一旋侧身避开锋芒，迎风回浪后撤的同时刷地拔剑横劈，剑锋轻扫过萧沙腰侧，可惜被他外溢的真气轻松化解了剑势。
两人只交手一招就已经摸到了彼此的底细，萧沙再次抬头看向龙菡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死人。龙菡心中微沉，说实话，若单拼实力，现在的她确实打不过萧沙。
龙菡无法收发自如地动用内力，这就是她最大的劣势，相当于纯阳宫的武学瞬间被废了一半，而自带的万花招式更是集体沦陷。这样拖下去等不到谢云流李忘生那边结束战斗，龙菡就撑不住了。
这不是龙菡想要的结果，她不仅不想输，她还想赢。
龙菡手腕一翻，剑尖颤动，数道剑影幻化而出，插|入她身边的地下，一道一道淡蓝色隐约可见的气场被慢慢铺开，把萧沙和龙菡拢入其中。
气场一接触萧沙，瞬间便发挥了作用，萧沙觉得自己经脉中流转的内力渐渐变得有些凝滞，他尝试着运转内力，发现也不如以前流畅，抬腿走了一步，步履艰难仿佛被绳索套住往后硬拽。
但也不是不能走，萧沙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龙菡，冷笑一声再次消失在原地。
萧沙消失的时候，龙菡举剑在胸前掐了一个剑诀。
毕竟有周围气场的干扰，萧沙轻功消失后还是受到了些许影响，在他再次现身的时候，龙菡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有轻微的气流卷动，她并未回头，而是硬扛着那把高悬在头顶可能给她开瓢的金轮，使出一招人剑合一瞬间引爆了周围所有的气场。
萧沙的气海受到了极大的攻击，他胸中一阵气血翻腾，整个人猛地一顿，保持着高举金轮的姿势被硬生生定在了原地一瞬！
趁着这一瞬的功夫，龙菡转身后撤，抬手一架，短暂地接住了萧沙恢复行动后顺势砸下来的金轮。金轮与剑相撞，伴随着刺耳的划声，击出一片绚烂的火花。萧沙大喝一声手上继续加力下压，几秒钟之后，龙菡手腕一疼，长剑脱手，甩飞在一边的地上。
萧沙右手金轮挑飞了龙菡的剑，左手已经朝着龙菡抓了过来，张开的大掌直指她纤细脆弱的脖颈，眼看就要握上去了。
此时龙菡双手空空，周围气场全爆，萧沙就在她身外三尺。
谢云流一掌逼开了陆危楼飞踢的一脚，回头就看到了这个场景，吓得他差点儿魂飞魄散，想都没想手中长剑一抖分化千万剑影，气场刷拉拉就朝着萧沙和龙菡的脚边扎下。
然而现在动手，怎么看都是太迟了。
“你往哪里看呢！”陆危楼在半空一个轻巧地回身，再次冲到谢云流身边暴喝道，他抬手一拳带起千钧力量，对着谢云流照脸砸。
谢云流不得已再次对上了陆危楼，他几次想过去帮龙菡，然而陆危楼黏得太紧，根本甩不脱。
再看李忘生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胡鞑不是一个人上场的，他既然叫白眉鼠王，便真的有一只老鼠做帮手。那老鼠在地下钻来钻去专挑李忘生的空档偷袭，李忘生应付起来倒是不费事——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可让他去帮龙菡，却是根本无法脱身。
“那小女娃要死了。”再一次指挥鼠王拦住了李忘生的去路，胡鞑桀桀笑了起来：“真可惜啊，小小年纪……”
而杨少云……别说冷着一张脸不要钱释放杀气的杨少云已经拔了一半的剑，就算是过来看热闹的方乾都不由自主地把手摸在了剑柄上。
只有吕洞宾到目前为止依然稳坐钓鱼台。
就在萧沙的手马上要扣住龙菡脖颈的时候，她忽然抬手灵蛇般拧了个刁钻的角度，骈指如风疾出，在萧沙手臂内侧的某个位置上轻轻点了一下。
萧沙半边身子一麻，偏了些许，指尖擦着龙菡脖颈的边缘划过去，带起的风刃割破了她娇嫩的皮肤，伤口很深，却只留下了一线细细的血痕。
龙菡没注意到这么多，她只觉得颈侧一疼，但逃过了被扭断脖子的命运。不过接下来的情况也不容放松，因为这么一来，她无可避免地整个人撞入了萧沙的怀中。萧沙虽然麻了半边身子，但握着金轮那半边却是完好无损的，眼看龙菡自投罗网，他扬起金轮以合抱的姿势对着龙菡背心斩去。
龙菡左手手腕一翻背到身后，甩出毛笔在指间滴溜溜旋转几下，死死抵住了斩下的金轮，而她的右手则护在身前撑开，一掌顺势贴在了萧沙的胸口。
萧沙还未反应过来龙菡要做什么，只拼了命推那金轮，势要把龙菡劈成两半。
就在毛笔发出清脆的声响昭示着身上出现裂纹、即将粉身碎骨的时候，萧沙心中忽然没来由地一慌。
这种感觉萧沙很久以前也有感受到过，还是两次。
第一次的时候他还是红尘一脉的弟子，跟在严伦身边修习武艺。
红尘一脉向来游戏红尘潇洒无拘，因为能够轻易看破世人所思，门下弟子大多都是心冷情冷之人，所思所想从来不写与脸上，情绪能够很好地被掩盖，所以萧沙根本看不懂他那个一天到晚绷着脸仿佛别人欠了他钱的师父在想什么，也就完全没有觉察到严伦偶尔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充满了失望和决绝。
某天严伦把萧沙叫到身边。在看着严伦的时候，萧沙的心中忽然跳空了一下，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他一下子就变得慌乱了起来。
事后证明萧沙的慌乱是一种未卜先知，因为那一次严伦之所以把萧沙叫过去，是为了废他武功逐他出师门。
第二次的时候萧沙已经入了西域祆教，甚至成为了教中长老的候选，前途无量。他偷偷地喜欢着教中救过他一命的圣女阿尼兰达，但萧沙很有自知之明，他并不奢求能够跟圣女在一起，只要每天能看见她秀美的侧脸，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老天连这点小小隐秘的愿望都要剥夺。萧沙在某次例行教中会议之前早早到场，推门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心空了。
压下脑中不好的预感，他匆匆走了进去，然后就听到教主宣布了圣女因为爱上一个普通男子而背叛教会叛逃的消息。
这两件事情是萧沙心中永远抹不平的伤口，被他死死埋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面慢慢腐烂，提起一次就是锥心蚀骨的疼。严伦就算了，可是阿尼兰达……他不知道龙菡是怎么知道如此隐秘的往事，但她竟然敢说出来，还一戳戳了两个伤口，萧沙就觉得自己一定得活劈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这么一想萧沙更加愤怒了，他大喝一声猛地发力，手中金轮终于把龙菡的毛笔劈得粉身碎骨。没了毛笔，龙菡干脆直接上手扣住了金轮的边缘，萧沙盯着她两只苍白毫无血色的纤细手指看似松松地搭在金轮上，可不管他再如何用力，那金轮竟然无法前进半分！
与此同时，龙菡贴在萧沙胸口的手掌轻轻一拍。
萧沙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锤子迎面击中了胸口，整个人顺着龙菡那一拍的力道飞了出去，原本受了刺激就不平静的气海瞬间如凉水入热油，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萧沙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一口血喷了出去。
陆危楼诧异地抬起头，他看到原本占尽优势的萧沙被龙菡一掌反转了局势，不仅人飞了，还被打的吐血了！
那小姑娘是怪物吗？怎么可能？
“你往哪里看呢！”说这句话的人变成了谢云流，他毫不客气地一剑照着陆危楼的门面劈下，陆危楼赶忙招架，没空去管萧沙了。
“不是吧？”方乾下巴都掉地上了，他张大嘴茫然地看了一会儿站在原地弯腰猛喘气的龙菡，回身一巴掌拍在了杨少云的肩膀上：“你师姐行啊！枉我还担心了半天——”
方乾忽然住嘴了，因为他发现杨少云并没有因为龙菡拍飞了萧沙而脸色缓和，恰恰相反，他好像比刚才更担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剑三】背锅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