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春风》五仁月饼木有五仁

2、第 2 章

　　褪去了喧闹的山水是宋辞最喜欢的。走了约摸一刻，便到了那条长河边。河上架了竹桥，宋辞缓步踏上竹桥，咯吱咯吱的声响从脚下传来，在这寂静的春雨中别有一番滋味。晶莹的雨丝落入河中，点开一圈圈涟漪，偶然间有几尾鱼钻出河面，吐了个泡泡又沉入水底，荡出细细的波纹。

　　微风拂过，宋辞独立桥上，拢了拢长袍，抿着唇看向远方。

　　春雨缠绵，远方的山被撒上一层薄薄的雾，只隐约看得出大体的样子。墨绿色的山水，朦胧的雾气，淅沥的春雨，充盈着勃勃生机。

　　宋辞闭上眼缓缓地呼吸着，生怕吹开这一静谧的氛围。淡淡的青草香夹杂着湿润的水汽，窜过四肢百骸，洗净了心中的污浊。

　　每每晚上做了噩梦，第二日，宋辞必会去山林间走走，由着林间郁郁葱葱的生机拂去心中的焦躁。

　　当年的那些变故，时时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即使过了这么些年，每每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那些呼喊，那些面容，那些情景，仍然在脑海中，鲜明而生动地重复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那个时候的痛苦这么多年从未远去。

　　宋辞提步向林间走去。熟练地找到一条小径，小心翼翼地避过小径上的一些毒草。凭空有横出来的枝桠，宋辞只得收了竹伞，握了竹柄在掌心权当手杖拨开荆棘，往林子深处走去。

　　即便多次到这林中，多次见到林中的景色，宋辞仍为这景色赞叹不已。一路走一路看，宋辞渐渐深入林中。

　　林间有一独立的小木屋，宋辞曾进去过。小木屋中有一石床，石桌，石凳，想来这小屋也是哪个猎户所建。看着天色渐渐暗沉，林中的雾气也渐渐凝集，宋辞加快步子，向小屋走去。

　　待到走到小屋前方不远处，宋辞才注意到小屋敞开的门和窗透露出点点烛光。宋辞沉吟一会，终是抬步向前。

　　“请问，有人吗？”宋辞犹疑着敲了敲木门。

　　“谁？”一声冷喝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宋辞一惊。

　　“在下在林中迷路，路过此处，天色已暗，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容在下借宿一宿？”宋辞抱拳。

　　“读书人？”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下显得益发清晰，磁性非常。

　　宋辞惊讶于这人的敏锐，随即释怀，夜间在外行走之人都是带着警戒与疏离，自己也不例外。“是。”

　　“嗯，你随我进来吧。”

　　“如此，便多谢阁下了。”宋辞被戳破，也不在意，作了一揖。

　　那人渐渐走近，在小屋的烛光中显出身形。这人一身玄色劲装，戴着半边遮脸的玄色面具，长发也只用一根同是玄色的发带系起，有几绺头发从耳鬓垂下。夜间风起，吹起垂发，这人正好走到宋辞身旁，宋辞注意到这人脸上的面具没有固定在发间，似乎是嵌在皮肉中。宋辞心下一惊，为何这般相像？

　　“外面夜凉，进来吧。”男子看见宋辞一直站在门口，表情似乎受到重大打击，并未多言，只招呼一声便罢。

　　“有劳了。”宋辞反应过来，状似无事，缓步踏入木屋。

　　环顾一周，宋辞发现，木屋中多了一个石榻，一个柜子，也多了些茶具等物。心想着，这木屋大概是这男子的。

　　男子看出宋辞心中的猜想，但并未开口。只是说了一句：“你去睡床吧，我自在石榻上便可。”

　　“不用麻烦了，还是阁下睡床吧，在下冒昧叨扰已是不妥，岂能喧宾夺主。”宋辞坚持。

　　可是男子状若未闻，径自盘腿坐上石榻，运功调息。宋辞见状，暗暗叹了口气，吹灭了蜡烛，合衣躺在石床上。身边人的气息让宋辞有些焦躁，辗转反侧睡不着，想要起身到屋外坐坐，又怕打扰那人，睁着眼看着一片黑暗，随后叹口气，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男子在宋辞睡着后，下了石榻，走到床边，借着窗子透进的月光端详着床上人的睡颜。床上人蹙了蹙眉，似是做了噩梦，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睡着的人的眉心，看着舒缓下来的眉头，才抿着唇微微笑了笑。而后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恼，自己怎么做出这样奇怪的事。再次坐上石榻，花了一个钟头才静下心。

　　第二日，宋辞悠悠转醒，用力闭闭眼，昨晚他睡得安逸，是这么多年来睡得最为安心的时候。睁开眼，翻身下床，石榻上的人已经离开。如果不是多出的石榻、柜子和那些茶具还在，宋辞甚至认为昨晚只是他的梦，这个屋子里清冷地没有一丝那人的气息。宋辞也不在意，笑了笑，收拾好石床，整理好衣物便出门。

　　清晨的林子里传来不知名的鸟儿的啼鸣，婉转清脆，悠悠扬扬地荡在湿湿的空气中，沾上了水汽，更显嘹亮。宋辞放轻步子，生怕惊了这大自然的林间小精灵。

　　待回到自己的竹屋，宋辞看到门口放着不知是谁家送来的新鲜鲫鱼。宋辞也曾和村民们说过不必送东西过来，可村民们不听。宋辞觉得不好意思，他知道这是村民的好意，毕竟他一个人生活，平时村民们有什么事情找他，他也不推辞，再者，村里对读书人总是带着尊敬。时间一长，宋辞便慢慢接受了村民们的好意。

　　村民们也知道每日天气好的时候，宋辞在孩子们下了学之后，会一个人往林子里散散步，有时候晚了，就在林子里过夜。一开始，村民们不放心，还曾想着每家每日轮流有人陪着宋辞进林子，被宋辞婉拒，也有会进林子打猎的猎户说林子里有木屋，村民们这才放下心。后来便习惯了早上的时候宋辞不在家，只把东西放在门口便离开。

　　天色还早，宋辞提着鲫鱼推开竹门，缓步穿过青竹小筑后曲折的竹桥，走到后面的厨房，把鱼放入水缸中，回房间换了件家常穿的轻软的藏青色短上衣，换了条配套的裤子，想着煮鲫鱼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