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拾 永远的PLAN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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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建校以来，卡塞尔学院都没有如同现在这样成为一片废墟过。校长与副校长在倒栽着的雄鸡雕像下集合，他们一边倒吸着气，一边对视一眼往昂热的办公室赶去。
校长电梯沉入海水中，果不其然，碧蓝的水流中掺杂着丝丝的污浊血迹，里面的鱼几乎死了一般，现在已经被那些存活着的另一半吃得七零八落，好像大半夜突然有人为他们提供了一场盛大的自助餐。
“我的鱼缸！”昂热声音嘶哑，副校长拍了拍他的肩，“别这样，苍也很尽力了，你看这不是还活着一半。而且，我们还有更糟糕的…”电梯进入了开阔的岩洞，昂热的花园呈现出奇异的景象。有一半的花园已经覆满了焦土，地上有一道深深的名贵的花木纷纷倒伏，黑色的剑痕肆意凌/虐了这一半花园，每一道都搅得泥土翻涌，绿草和花朵都被碾成了泥，还伫立着的树木仍有烈火熊熊，发出树木焚烧的气味，一切都好像神话中所叙述的世界末日，然在花园的正中确实一道金色剑痕，他将这些毁天灭地的黑色焦痕拦腰斩断，守护着另一半花园不受侵害毫发无伤，树木葱茏，草地如茵，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随着树影摇动，有清澈的露水从树叶间跌落，好像这里下过一场细密的春雨。
副校长看着昂热一副又痛心疾首又好像有点被震撼到了的样子，又耸了耸肩，“我就说，你冷静一点嘛，我早上来的时候一边全是浓烟，还要带防毒面具。另一边的花草还不错，就是那些小动物都瑟瑟发抖，我都给你转移出去了。这样想来，我也挺靠谱的。”
“我的金字塔！”昂热目眦欲裂，声音都有点颤抖。
“不要在意这些了，毕竟苍比较擅长修补活物不是。”副校长看了看坍塌了一半的金字塔叹了口气，“他可能觉得生命比较值钱嘛。可以理解。毕竟我们总得往好的方向看。为了你的这些东西，人都还在医院里呢。”
昂热沉默了一下，说道，“直接去湮灭之井吧。”
“是的，”副校长回应道，“不过早上里面太烟雾缭绕了，完全进不去。”
电梯进入了漫长的黑暗隧道，昂热与守夜人都在暗自握紧了拳头。昨天爆炸的中心俨然就是湮灭之井，然而里面的藏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最重要的是龙骨也在那里。
昨夜将苍不语背去校医院的是楚子航，但据他所说，他是在湮灭之井周围捡到的苍不语。当时他听到奠基之井传来爆炸声，结合之前苍不语自己透露的行踪才成功接到了浑身是血的教授。
“有苍在，能有什么问题。”守夜人热情地拍了拍昂热的肩膀，打着包票。直到电梯门打开，他们好像误闯入地下派对的百岁老人，喧嚣和嘈杂涌入他们的耳朵，昂热一打眼就看见了满是血的床和破了洞的羊皮鼓还不知疲倦的在床尾百折不挠地“咚咚咚咚…”
守夜人趁着昂热失去理智之前赶紧关上兴致冲冲的八音盒，锁上表演喷火的波斯铜盒子， “啪”的一下把对着昂热张嘴大笑，咔咔直响地镀银骷髅头骨紧紧合上。他抓住昂热把他带上了金属祭坛，坚硬的青铜表面寸寸龟裂，全是纵横交错的剑痕和满地的金属的粉末碎块。
副校长兴高采烈的揭开黑色蒙布，“嗨！我就说吧，能有什么问题？开不开心？意不意外？虽然你的鱼死了一半，你的花也死了一半，但是你最宝贝的龙骨还在哦！”
“…神经病。”昂热终于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骂道。确实有苍不语的地方总是不会出问题，苍不语再次很好的证明了这个问题。“他怎么样了？”
守夜人耸耸肩：“你不是也看过报告了？幸好热心同学及时送医，虽然两条腿全都断了，眼睛也暂时看不见了，但是医生说都是暂时的，过段时间还是可以恢复的。”他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令人钦佩的生命力，好像一个永远悍不畏死的年轻人。”
“他一直如此。”昂热垂下眼，望着面前的古铜色龙骨轻声说。
“这不是重点。”守夜人也变得严肃起来，望向充满殉教者神圣意味的古铜色骨头，又指了指周围的干涸水池，“这是世界上第二大的汞溶液驱动的炼金领域，至少有1200吨溶液，而现在他们好像全部蒸发掉了。”
“我们这个难道不是第一大的？”昂热问。
“第一大的那个还没挖出来，是中国第一位皇帝的陵墓。”守夜人如数家珍，喋喋不休，但最后还是回到了正题上，“想要瞬间摧毁这个炼金领域，毫无疑问入侵者中有初代种，而他们竟然打得旗鼓相当…昨夜这里可能是两个龙类的战斗。”
“有龙类苏醒，而且不止一个…”昂热沉吟。
“这也不是重点。问题是，如果苍在两条龙的战争中守住了你一半的花园，并且将他们驱赶走保护了龙骨，却仅仅只是受了些可以恢复完全不致命的伤，他甚至可以算这场战斗的胜利者。”守夜人声音艰涩，“那他又是什么呢…”
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时间空旷的湮没之井只有八音盒重新发出钢琴琴键的声音，那是贝多芬负有盛名的奏鸣曲，《悲怆》。舒缓悲伤的音乐在两人之间流淌，直到昂热低声说，“不，不会的，他永远不会与龙类为伍。”
全是火焰。高温甚至扭曲了空气。眼前全是无法熄灭的火焰，电梯只剩下烧得通红的钢筋残骸。“咚——”矫健的长腿被黑色的火焰包裹落在发红的钢架上，金属桁架发出吱呀吱呀不堪重负的声音。视野中的焦黑地面在不断地跃跳之间靠近，直到脚掌踩上被火焰熏得黑黢黢的青铜地面才停止。
他走过火焰和烟雾弥漫的走廊甬道，青铜巨树依旧伫立，连通天地。随着湮灭之井的毁坏，冰窖的防控俨然已经出现了漏洞，一路走来除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四周一片静默。直到这一刻，他踏入了青铜大厅，八音盒轰然响动，带着古董乐器们，奏起欢快又恢弘的《hail to the princess Aurora》，这是童话睡美人的插曲，赞美美丽的公主阿芙若拉。羊皮鼓滴滴叭叭的跟着节奏在他腿边蹦跶，银色的骷髅吐出一会儿粉色一会儿蓝色的烟雾。它们在火焰中扭曲蹦跳，好像地狱中脱逃的小鬼开启了狂欢派对。
他身上的黑色火焰渐渐熄灭，但他低下头仍能看见自己赤裸的上半身全是铅黑色的鳞甲。他慢慢向破旧帷幔勉强遮掩的公主床走去。帷幔上还有点点来不及熄灭的火星，床上安安静静躺着一个黑色长发的身影。音乐突然变得暧昧又婉转，带着五十年代音乐的爵士风格，八音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曲目，为唯一的听众献上《Once up on a dream》，悠长的音乐回响，似乎连空气里也多了一些缠绵悱恻。
床上的人脸上还站着尘土与血迹，把白色的枕头与床单弄得一团糟，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双腿被极淡的金光覆盖，却呈现出极其扭曲的形态，好像活生生被人扭断了一般。他没有时间犹豫，准备一把抱起床上的人从火焰弥补的电梯井原路返回，总觉得这样的场景颇有几分似曾相识的味道。
然而，就当他俯下身靠近时，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的眼睛，翠色地眼眸里竟是一片清冷，在旖旎的音乐中，他好像游戏里无法被改变命运的NPC，一字一顿说道，“你不是正确的王子，所以我不能活下去哦。”下一刻，尖利的剑刃如同鲜花丛下的荆棘，穿透了他的胸膛，鲜红的血浸染了白色的床单好像玫瑰在深夜里最后的盛放。
“！——”
楚子航猛地坐起。
周围都充斥着装备部和执行部合力重修校园的声音，叮咚哐当一刻也不停下，床上的人却睡得挺熟，完全听不到来换吊瓶的护士小姐骂骂咧咧，100来岁的人了，还那么不省心，这下好了，楚子航刚空出来的床，马上有人补上，真给校医院创收。
阳光透过窗格子，打着格子的阴影落在病床上，白色床单上金色的光斑摇摇晃晃，有一小块落在了他的脸上。楚子航正坐在床头边，猛地起身整个床都震了一震，把护士小姐都吓了一跳。这个位置苍不语前段时间常坐，所以护士小姐特意给他换了个舒适的小沙发，而此时楚子航却像是时刻不松懈的优秀学生代表，在沙发上坐得笔挺。
他揉了揉额角，回忆了一下最后突然变得荒诞极了的梦境。他站起身来，俯视着床上仍然安静沉睡的人。他脸上的血迹与脏污都被擦干净了，看起来宁静又乖巧，像是一只在阳光下打盹的白色猫猫。
楚子航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下午就该是听证会了，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属于他，属于昂热，也属于很多人。他转身和护士小姐一起离开了病房，没有注意到床上人的手指在他走出房门时，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好像蝴蝶落在花上的阴影。
“叮——”室内响起短信送达的脆响。一只纤细的手伸向床头柜，把手机拿了起来，苍不语睁开一只眼睛瞅了眼屏幕。护士小姐实在是太絮絮叨叨，苍不语宁愿小小地装睡一会儿。他的腿还无法支撑他自己坐起来，他只好把手机举到脸上，屏幕亮起，上面是一条短信，来自熟悉的伙伴乔伊。
[罗恩呼叫哈利波特，已有两名专员与一名普通学生在北京地铁系统中失去踪迹，我们合理怀疑此处存在尼伯龙根。]
他手指有些艰难的在屏幕上滑动，半晌才打出一个：[收到。]
[赫敏呼叫哈利波特：你最好亲自来看看。：）]尤利西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紧接着又发来了关于目前失踪人员和北京地下铁系统现状的分析报告。其中详细列举了关于0号站的传说。
“0号站？…”苍不语陷入沉思，之前在楚子航的描述中，曾经也出现过这个数字，当时的路口似乎也写着“0号公路。”
他熟练地给尤利西斯又转了一笔钱，开始指使仍在中国度假的小情侣开始新的工作。[我在腿脚好之前恐怕很难行动，一旦好转我就出发。在这之前，麻烦查找一下关于0号公路的资料吧。]
乔伊一边帮尤利西斯敲打键盘一边抱怨，“又开始增加我们的工作量了。”然而尤利西斯已经冷静而飞快地收下了手机里的转账，他说：“别抱怨了，顺便问问我们伟大的金主爸爸恢复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来？”
于是乔伊又尽职尽责向他们大难不死的金主爸爸发起询问，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消息中写道：[毕竟苍苍已经永远沉睡，借来的审判不及原来的千分之一，好消息是我一周之内便能前往，坏消息是作用在敌人身上的恐怕也能如同我一样过几天就了无痕迹了。]
尤利西斯真挚回复：[姑且算好消息吧，毕竟你们中国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龙王正在复活，这种福气很难消受。]苍不语叹了口气，[我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得努力让自己至少坐起来，我们学院的三好学生和校长恐怕都很需要我为他们撑腰。]
[你有什么计划吗？]尤利西斯问。
苍不语笑了笑回复：[当然是最简单有效的永远的PLANB。]
手机的屏幕在即将熄灭前才收到乔伊与尤利西斯的回复，回复很简短，只有一行字。
[祝他们好运。]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拾 永远的PLAN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