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的游戏》九泽yura

4、第三章

　　“啊啊——封先生，轻、轻一点……”
　　流金大厦五层的KTV包厢里，封璟单手扶着女孩的腰，任凭她坐在自己腿上连连喘息，却看也懒得看她一眼。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右手拿着的手机屏幕上。
　　程雪昭没有回复他，因此他正在猜测对方会不会如约到来。说来也奇怪，从高中时代起这个人就占据了他全部的精力，以至于封璟根本无法想象程雪昭不在身边的日子——那该是何等无聊。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程雪昭那张写满疲倦的脸、无精打采的碎发和明晰的锁骨阴影。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感到身上女孩的喘息变得急促起来。
　　女孩穿着一件天蚕丝黑色连衣裙，交叉的系带在背后绕了好几个来回，宽松地包裹着雪白纤细的背。绸缎的面料将她完美的曲线凸现出来，昏暗的灯光在那上面绘出迷人的光影。光影交织，随着女孩的动作而不断变换明暗。可封璟似乎对此有些心不在焉。
　　只要他等的人还没来，无论做什么事都兴致缺缺。
　　“封先生，有人找您。”
　　包金的木门外传来清脆的门铃声，女孩的情绪和动作也在此时升到顶点。这个时候只有最不解风情的人才会将她一把推到地上。
　　“哎呀！”
　　女孩这时候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她还未尽兴，就被封璟一掌推开，柔弱的手肘狠狠砸在地上，疼得她立刻大哭起来。
　　封璟毫不同情地冷冷扫了她一眼，朝门口喊道：“进来。”
　　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服务生从外面把门打开，脸上完全是程式化的微笑。他对身边穿着藏青色大衣的青年比了个“请”的手势，又向封璟确认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出去吧。”封璟对服务生示意道。
　　VIP包厢的门隔音效果极好，关上了之后房间里就是一片寂静，只听见黑裙子的女孩坐在地上隐隐的啜泣声。
　　程雪昭的视线没有像期待的那样落在封璟身上，而是久久地看着那个在哭的女孩。他的肩头还落着来不及融化的积雪。
　　封璟突然从沙发里站起来，坚硬的鞋底在红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他靠近程雪昭，左手轻柔地帮他拍去肩上的积雪，随即滑落下去轻轻抓住青年的手腕。他感到程雪昭冰凉的手腕正在微微颤抖。
　　封璟发出一阵玩味的轻笑：“你一进门就在看她。你在吃醋？”
　　程雪昭不动声色地把手腕抽回来，扭头去看别的地方。
　　“我觉得她不如你好看。”封璟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但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可以靠化妆来改变容貌。雪昭，我觉得你也可以留个长发试试……”
　　“这里是五万七，加上六月份给过你的七万九，一共有十三万六。密码还是你的生日。”程雪昭冷冷打断他不着调的说辞，把一张储蓄卡甩在封璟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封璟捡起那张卡来看了看，又向后随意一扔，卡片就精准地掉进了角落里那个垃圾桶。
　　他突然爆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大笑，笑了一会儿又突然安静，一双眼睛饶有兴味地盯着程雪昭。
　　“哈、你刚才说什么？‘卡里有钱，密码是你的生日’，说得好像让我随便花别心疼一样——哎我说程雪昭，咱们俩关系反了吧，到底是谁包养谁啊？你别拽得跟个大爷似的行不行？”
　　“怎么想都随便你吧。”
　　程雪昭听惯了他自说自话的嘲讽，也懒得解释自己有没有没那个意思。他上了一天班，他很累，现在是除夕夜，他想回去休息，而且还有人在等他放烟花。
　　“我是来还你钱的，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就要退回去开门，手指还没碰到门把手，就被封璟一把抓住。封璟这回用了点力气，动作开始变得粗暴，扯过青年的手腕将他重重摔在沙发上。沙发靠背的夹缝里有一根细长的铁链，封璟黑着脸一言不发地整根扯出，熟练准确地找到了铁链末端的手铐，“咔嚓”一声将程雪昭双手牢牢锁住。
　　封璟戴着四五个戒指的手背不停拍打程雪昭的脸颊，动作颇带侮辱意味。
　　“你要算我就跟你好好算算。你在医大本硕博连读期间，学费连带生活费一共是三十五万。再以前呢？令尊欠的债一共五百七十万，我家借给令堂的是六百万整。程医生，你几时这么慷慨地把这笔账都还上了？”
　　程雪昭闭上眼睛，懒得去看他副不讲理的表情。
　　封璟似乎是被他这个略带轻蔑的动作激怒了，抬手就给了他一记毒辣的耳光，把他打得偏过头去，半张脸都陷进沙发柔软的皮坐垫里。
　　“看着我！”他还来不及发出痛呼，封璟就一把扯过他凌乱的黑发，逼他直视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程雪昭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和你父母一样。我也不想要你的钱，只要你像读大学的时候那样，随时满足我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哈哈……”程雪昭已经疼得眼角开始湿润，偏偏这时候他还要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在封璟耳边小声说：“你还觉得可能吗？”
　　封璟的嘴角开始抽搐，这是他每次发怒之前的表现。
　　“我现在毕业了，找到了称心的工作，也认识了很多朋友。每个人，不管他从前多么不幸，上天也总会找到让他幸福的机会，找到能接受他的人。所以啊，像我这样穷了八年的还真不算什么，你这种只能靠拳头和钱来交朋友的才是真的可怜。”
　　哗啦——
　　封璟一只手扯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伸到了身后，端起一杯鲜红的葡萄酒。那杯葡萄酒从高处倾杯倒下，淋湿了青年整个脑袋和前襟。
　　程雪昭被猝不及防地灌了好几口酒，剧烈地咳嗽起来。封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起来程医生不够冷静啊，没事，我来给你降降温。弄脏了有什么关系，你那张脸就算拿刀子划上十几刀我也喜欢。”
　　蹲在角落里的黑裙女孩听了他这句话，挂着眼泪插嘴道：“你刚才明明说我才是最好看的……”
　　“滚！”高脚杯从手里飞出去，擦过女孩的额角撞碎在她身后那面墙上。女孩吓得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包厢。
　　封璟掐着程雪昭的脖子把他按进沙发里，开始了一如既往的行径，最后在程雪昭压抑的喘息之中结束。他伏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有一个情人，今天下午被抓了，托人来说让我去看看她。”
　　“一点也不奇怪，人以群分。今天已经结束了，可以让我回家吗？”程雪昭虚弱地甩了甩手腕，牵动那上面的铁链，发出一阵叮呤当啷的响声，示意封璟帮他打开。
　　封璟单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转动着钥匙：“急着回去见你的金发小情人？”
　　程雪昭翻了个白眼。
　　封璟又拿手背拍了拍他沾满汗水和酒液的脸，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今天你能陪我，我很开心。行了回去吧，跟你那小情人说声新年快乐，就说是他封爷爷赏他的。”
　　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瞬间，程雪昭心里如释重负。这意味着又一场劫难被他渡过了。毕业后的这两年他一直在盘算着筹集到更多的钱，等到所有欠账一笔勾销的时候，他要把这些钱变成现金装在桶里，一股脑倒在封璟头上，从此江湖不相见。
　　很显然他想多了。因为在他带着未干的酒液走出流金大厦的那一刻，封璟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轮子，什么事？”
　　“璟少，杨柳死了。”
　　“你说什么？”封璟的眼睛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据说是在接受讯问的时候一头撞死了。哦对了，”电话那头轮子的声音忽然犹豫起来，“还有一件事，他们不让我告诉您。”
　　“别他妈废话，你觉得该说就说！”
　　“就是……就是……”轮子磨磨唧唧地挤出几个字来，“下午杨柳被抓的时候，有人看见程医生在和一个刑警说话，据说是……”
　　“据说什么？”封璟的声音很低，握着手机的力道骤然加重。
　　“据说是程医生把她交给警察的。”
　　轮子觉得自己这算是挑拨了封璟和程雪昭的关系了，吓得他说完赶紧挂了电话，不给封璟留下对他发怒的机会。而封璟却并没有发怒。
　　他先前在茶几上摆了十二杯葡萄酒，还摆成了一个爱心，想在除夕夜庆祝庆祝。结果一杯也没喝成。他看着那缺了一个角的爱心，忽然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随即一个扫堂腿，把它们尽数扫落在地板上，碎成一地鲜红的烟花。
　　“我一直以为你很老实，没想到……程雪昭，你也学会跟我来阴的了。”
　　他神经质地点着头，掏出手机，拨下另一个号码。
　　“喂刘彬啊，我是封璟。哎哎，过年好过年好。我想拜托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