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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滔天神君亲自送自家女儿回到花神殿,临别前,细细地叮嘱道:“有任何事记得用我给你的灵境传话,父君会赶到你的身边,还有……记得明日我会接你回去,自此之后,再也不能来这里。”
      茉杳点了点头,“是,将蝉翼轻衣还给子逸姐姐向她谢罪,以后再也不来了。”
      “嗯,杳儿乖。”滔天神君面色凝重地拍拍她的肩,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为她打开结界。
      告别之后,茉杳脸上的笑俨然消失,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她咬了咬牙迫使自己站了起来,几乎颤抖地缓缓走向百花殿。
      子逸见是她来了,笑盈盈地上前准备拉她的手,谁知茉杳忽地跪了下来,将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蝉翼轻衣举过头顶,哽咽着说:“茉杳未经姐姐允许偷了蝉翼轻衣,请姐姐责罚。”
      “你偷它来做什么?”子逸柔声问道。
      “为了,为了遵从天君之命,偷,偷出花主房里的几块石头,茉杳不敢请花主和姐姐原谅,只求姐姐责罚。”
      子逸摇了摇头,俯身将她扶起,收过蝉翼轻衣,道:“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我还能不原谅你吗?其实不是你的错,花主想必也会体谅,来,姐姐给你泡杯茶。”
      茉杳的眼不敢与之直视,“不,不了,姐姐,我先回去歇着了。”她轻轻拂开子逸的手,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子逸朝着门口的方向忧心地望了望。
      茉杳跑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她还记得这儿,那时候她看着刚来不久青玉一个劲儿地跑着,她觉着好玩儿便跟着来了,然后那个叫青玉的丫头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那些话她都还依稀记得,她还说只要对着极北之地许愿,那么愿望就可以实现。
      一股子寒气窜上来,她一阵哆嗦,嘴角上扬冷冷地笑了,若是能实现就好了,她也不会这么痛不欲生,果真是骗人的把戏。笑着笑着,她摸了摸腰间的嵌着宝石的匕首,若是熬不住了,就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那么是不是她做的一切就不会被发现,一定是了,所有的罪孽都不会存在,这样,父君也不会因有她这个女儿而脸上蒙羞。
      果然,慢慢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僵,她的牙也开始磕碰起来,看来是熬不住的,她颤抖着的手慢慢将匕首从腰间抽出来,上面闪着的银光及其耀眼,她闭上眼。
      “茉杳,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猛地睁开眼,迅速放下手里的匕首。
      “你又在这儿做什么?”
      身后的女子见她坐起上身,扔了手里的叶子,走近了去,笑道:“我跟她们两个性子不和,吵了一架,原本还想着孤孤单单的有些害怕,你在这儿就好了,咱们两个组一块儿好吗?有个照应。”
      “好。”
      “啊!”短促而惊恐的声音被陡然掐断。
      看着茉杳有些恍恍惚惚,子逸担心得很,心想她大致是过于内疚了,于是打算着找她开导开导,然而这时候才知道茉杳并没有回内室休息,她更是担心起来,紧接着便四处找起来。
      到处都找了,没见着影子,子逸真是慌了神,再往后就是一处未经打理的地方,基本上荒废了,草都长了老高,琢磨着也不可能去那儿,正打算离开,突然隐隐听见一声短促的尖叫声,她心中有了极其不好的念头,没有片刻犹豫,握紧手中的剑,急急忙忙地循声而去。
      茉杳身上的冰冷慢慢消退,渐渐被温暖取代,她深吸了口气,身后哐当一声。
      “谁!”她猛地转过头,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姐姐……”
      子逸摇着头,踉跄着一步步后退,“你……你是谁?”
      “姐姐,是我啊,我是茉杳……”她站起来,像往常一样笑着,朝着子逸走去,全然不知,她嘴角含着的血使她笑起来的样子尤为阴森可怕。
      子逸红着眼眶,立马转身跑去,茉杳迅速拉住她的衣袍,重复道:“姐姐,是我啊,我是茉杳啊……”
      “妖孽!不要学着茉杳的样子!”子逸大叫一声猛地把她推到地上。
      茉杳跪起身抱住她的腿,抬头无助地说:“姐姐,我就是茉杳啊,姐姐我好怕,真的好怕,我不要漂亮,我不要花主,我都不要了,姐姐,我想回家,我好害怕。”像想起什么似的,她抓起匕首往自己的腕上割了一刀,哭着说:“我把他的血都还给他,我不要了,姐姐,带我回家好不好?”
      子逸颤抖着看着她的血顺着指间地流下来,她震惊地睁着眼,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茉杳紧紧地抓着她的裙角,腕上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子逸的衣裙。
      “姐姐,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好怕……”
      子逸的身子像是定住了,许久之后,她抬起手,远处草地上的剑霎那间回到了她的手里,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举起剑朝着茉杳刺去。
      “啊!”
      茉杳缓缓地松开手,那把匕首深深地插在子逸的腹部,哭喊道:“是姐姐不好,是姐姐不好,是姐姐先杀我的!为什么要杀我!我害怕,我想回家,姐姐为什么要杀我!”
      子逸睁着大大的眼,定定地看着那个近乎是疯狂的茉杳,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身子栽了下去。
      她的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但却没有了气息,茉杳抱着她,双眼无神,嘴里一直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是姐姐不好……是姐姐不好……”
      微风轻轻地吹动着高高的青草,一只灵蝶悠悠地从草丛中飞起,朝着百花殿飞去。
      没过多久,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茉杳倏然抬头,警惕地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慌张地将子逸放在地上,将匕首从她的身体里抽出来,跟着一股浓稠的鲜血涌了出来,茉杳不敢停留,匆忙离开了。
      “子逸姐姐!”
      一声惊呼,所有的花仙几乎都呆了眼,胆小的已经忍不住偷偷哭了起来。
      茉杳躲在柱子后面瑟瑟发抖,她不想让姐姐死的,一定有办法,他一定有办法,她转身匆忙回到百花殿,扣好门,在衣袖里摸索着,反复摸索了好一阵,突然惊恐地抬起头,无力地跪倒在地,不见了,不见了……
      茉杳因恐惧而浑身颤栗着,她的目光突然变得狠毒,“青,青玉……蝉翼轻衣……”
      青玉睡得昏昏沉沉,手脚软弱无力,总算是过去了,那样的痛苦,她想都不敢想,似乎只要一回想起来就会再次陷入那个撕裂的深渊。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狐狸耳朵向来最灵,这么喧闹也没有醒来,琥珀似乎睡得很熟,她有些艰难撑起上身。
      轰的一声,门被震开,她被这巨大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吃惊地看过去,门口站着花神殿的仙子,个个脸上带着怒气,那神情似乎下一秒就要杀了她。
      为首的花仙往前一步,举起手中的素钗,压抑着满腔的怒气,问道:“这是你的?”
      青玉撑了撑晕晕乎乎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那花仙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把手中的素钗重重摔在地上,“抓住她!”
      瞬间,无数剑锋刷刷地对准了她。
      青玉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花神殿的女仙接二连三地死在你的手上 ,你以为就这么算了?放心,现在死不了,你所要承受的远远不止这样!”
      青玉慌张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死任何花仙,不是我!”
      她们那样憎恶,那样愤恨地看着她,青玉明白再多的解释也只是徒然,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有什么误会。
      “带走!”
      “不是我,我没有杀她们。”
      青玉无措地用手暗暗摇了摇琥珀,可是它却没有醒来。
      “带走!”
      茉杳心神不安地从怀里掏出灵境紧紧握在双手之中,骨节泛白,她闭着眼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拿起来对着灵境说:“父君,子逸姐姐死了,青玉,青玉杀了她……”说着说着,眼泪簌地留下来,只剩下一片哽咽。
      这是青玉第二次踏入九重天的那座金碧辉煌的殿堂内,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跪在殿堂的中央,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那些眼神让她感到害怕,她努力压抑着害怕的情绪,好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她没有杀过什么女仙,怎么能害怕呢?
      殿堂中肃静得很,天君怒喝道:“以妖身修成仙,以仙身在花神殿大开杀戒,好大的胆子!”
      “天君不必为这样的妖孽大动肝火,直接诛杀了她!”滔天神君嫉恶如仇地说。
      “你们不能杀我,要杀也要等到花主回来。”她坚毅地抬起头。
      天君拍案而起,“纵然赫容在这儿,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我没有杀她们!不是我!”
      “证据确凿,还在垂死挣扎!”
      滔天神君执着神杖指着她,神杖的顶端闪出一个亮眼的光晕,他闭上眼将神杖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嘴里轻轻地念了几句,突然,神杖落地。
      “天罚!”一声喝令,那道光晕迅猛地朝着她而去。
      她睁着眼,看着光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的被白茫茫的一片笼罩,逃不掉了,她曾今那么努力地活着。
      也许会痛吧,但她能挨得住,又或者是不是已经感受不但疼了,她睁开眼,那一瞬间,脸上是无以复加的震惊。
      琥珀,琥珀,它用巨大的身子护着她,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原来不是不痛,是它生生为她挡下所有的痛,她几乎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洁白的皮毛上染着鲜红夺目的血污,鲜血从它的耳中,鼻中,口中流出,却愣是没哼一声,它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撒娇一般看着她,一如从前。
      青玉双手抱着它巨大的身体,眼泪滚滚落下,“不要啊,不要啊……啊——”
      一声无比凄厉的嘶喊回荡在金殿,久久不能消散。
      尽管她用尽全力去挽留,琥珀她的眼前,在她紧紧环抱着的双手之间悄然地消失了,到最后都来不及说声对不起,对它的视而不见,对它的冷漠疏远……明明她是知道的,琥珀没有错,她知道的,但她,却没有由头地牵涉到它的身上。
      她清秀的五官拧在一起,原来这就是琥珀承受的,它不会孤孤单单的,永远不会。
      “青玉!”
      一把利剑电闪雷鸣般地飞过来,在即将刺破光晕的刹那,那光晕淡化了,如一阵风,散开了来,利剑以破竹之势深深扎进大理石的墙壁里,而滔天神君的身子像是被定住一般,丝毫不敢动弹,那把剑离他咫尺之间。
      “赫容,你!”滔天神君怒火中烧,上前一步欲要发作,石壁中的剑倏地从他脸颊划过,回到赫容的手里,一根根分明的发丝落了下来。
      众仙这才胆战心惊地看向赫容,只见他周身邪气缭绕,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紧接着,他突然跪下身,捂住胸口,呕出一股黑血。
      “赫容!”魏炎上前一步。
      在场诸仙无不震惊,赫容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赫容用剑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冷着眸子 ,举起剑指着滔天神君。
      金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诸仙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样的眼神似乎震慑了整个金殿,那样的眼神似曾相识,那样的眼神几乎让在场所有的神仙都回忆起来了……
      叮的一声,赫容手里的剑落下,他就那样倒了下去……
      天君猛地站起身,神色慌忙,“赫容……”
      魏炎扶着赫容,目光愤怒地扫过每一个呆若木鸡的神仙。
      “因为你们的自作聪明,合并图腾,打开了极北之地的封印,赫容吸收整个极北的邪气抑住冰化,你们为什么还是要一步一步把他逼入深渊!”魏炎平生第一次用这样的严肃的语气说话。
      忽然之间,金殿一片慌张嘈杂。
      “什么……极北,极北封印解除了……”
      “怎么会这样?”
      “天君,现下如何是好?可如何是好啊!”
      ……
      天君闭上了眼,木呐地看向前方,“召回端离。”
      这四个字,再次让金殿陷入死寂。
      “大,大殿下,他,他,他……”东海水君站了出来半天没说出句整话。
      天君抬起一只手 ,水君识相地闭上了嘴。
      天君缓缓从金殿上走下来,蹲下身看着赫容。
      此时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位高权重的天君,而是一位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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