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殿》禾庄

32、第 32 章

　　此时中央只剩下青玉和琥珀，琥珀俯下身做出了攻击的姿态，但它的身上还在滴血，青玉缓缓走向它，忍着酸楚柔声道：“琥珀，痛不痛？到我身边来，让我看看你……”
　　突然琥珀仰天长啸，似乎连着山洞都微微震了震，它张着嘴咧着牙，重重地呼吸着，血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她，如同盯着猎物一般，霎那间，它猛地扑过来，青玉卧身朝着旁边一滚躲了过去，琥珀见势立即换个方向，尖利的爪子丝毫不犹豫地袭来，青玉只能一味地躲，因为它受了伤，速度力道都比不上以往，才能让她从利爪下险逃。
　　几次进攻下来，琥珀已经气喘吁吁，疲惫不堪，青玉知道它难受，以前若是玩疯了不小心撞到毛茸茸的爪子都会疼得嘤嘤叫上好一阵，可如今身上都是血淋淋的伤口，那该有多痛，青玉的手颤起来，泪水模糊了眼，“琥珀，不要动了好不好，你在流血……”
　　“废物！不许停下！”姪姬喝道。
　　琥珀听了之后发狂般地扑过来，爪子划破了青玉的手臂，血沿着长长的血痕流到指尖，从指尖滴落。但琥珀丝毫没停下来，而是张开了大嘴，露出獠牙，青玉从未见过它这样危险的模样，于是纵身飞起躲避，琥珀机敏地抬头，瞬时伸出大掌拍向她，青玉无法躲闪，受到重袭，重重地落在地上，她艰难地撑起身子，一手捂住心口，突然呕出一口鲜血。
　　琥珀盯着地上的血，似曾相识的画面一闪而过，它顿住了脚步，此时姪姬将一把剑扔在青玉面前，笑道：“妾身是向着姑娘的，毕竟神兽再怎样都是畜生，怎可及姑娘仙骨高贵。”
　　青玉二话不说拿起剑便冲向姪姬，琥珀飞快冲上来挡在姪姬身前，一爪挥来，青玉弯下腰躲过，接着琥珀不依不饶地将她逼退，远离了姪姬。
　　但琥珀已差不多用尽了所有的气力，身子摇摇晃晃，似要站不稳的模样，姪姬呵呵笑着，“青玉姑娘，这可是好机会啊，你也累了吧，要是再这么躲下去不忍伤它，丧命的恐怕就是姑娘你了。”
　　“是吗？”青玉甩手将剑扔下，眼神极为坚定，“姪姬似乎一定要达到目的，我就偏偏不如你意，琥珀从不会背叛我，它也从始至终也不是黄泉之物，而我青玉，也绝不会背叛琥珀！”
　　姪姬瞪大了眼，青玉飞身朝着琥珀而去，她展开双臂，似乎要拥上去，琥珀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高高跃起，一掌狠狠地拍上去，只是在那一瞬间，眼里的血红骤然消失，兽形渐渐变小，化作了小狐狸的模样。青玉只觉得身子轻轻的，落在了红色的轻纱上，轻纱不受重，整片滑落下来，她的眼前除了红还是红。
　　欧阳照溪奋力想要挣开，却被一群妖女狠狠压制，趴倒在地上，眼睛定定地看着青玉的身影，因为不能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一切似乎都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姪姬突然阴阴地笑起来，全身因为愤怒而颤栗着，“畜生！竟敢背叛黄泉！不得好死！”
　　她全身萦绕着紫色的光，缓缓走向虚弱的琥珀，她伸出手，尖利的指甲尤如利剑，琥珀喘着气微微睁着眼，斜视着她，她露出绝狠的神情，毫不怜惜地拎起，掐着它的脖子，慢慢收紧手心，琥珀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一阵风过，只见红影闪现，姪姬吃痛地收回手，迅速转身看向后面，她眯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赫容把琥珀抱在怀里，琥珀使劲儿撑了撑眼皮子，最终沉沉地昏睡过去。
　　“怎么会……”
　　赫容飞快地用手轻点押着欧阳照溪的几个侍女，随即便倒了一片，他将琥珀交到他的手里，转过头轻蔑地说：“没想黄泉图腾有这样大的作用，为解开封印可是花了我不少时间。”
　　姪姬愤怒地挥开衣袖，“你可别高兴地太早！能操纵你一次便有第二次！纵然是仙也逃脱不了！”
　　赫容摇了摇头，轻笑道：“若不是心甘情愿，怎会有第一次？”
　　“你说什么！”姪姬瞪大双眸。
　　“原来是将图腾与那位姑娘合二为一，才会有这般力量，想必上座的姑娘身份非同一般吧。不过，你口口声声称她为主人，而姪姬你，才是这黄泉的真正的主人。”
　　姪姬几近咬牙道：“你竟为了一探究竟而委身……上仙果然看得透彻，不过，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有她在，你休想动我分毫！”
　　“哦？是吗？”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上方，只见青玉正坐在红衣女子前面，姪姬见势大惊：“她没死？”话毕，立马朝着青玉跑去，赫容闪身挡住她的去路。
　　青玉紧紧盯着闭眼凝息的女子，她伸出一只手，挡住她的口鼻，青玉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女子骤然睁开眼，四目相对，她的眼，红得妖冶，红得邪魅，青玉轻声喃喃道：“季岑……”
　　季岑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青玉，过了一会儿，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抓住青玉的手腕，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下台阶，季岑缓缓站起身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台阶之下，轻启红唇，“你是谁？为何不起作用？”
　　青玉哑然地看着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季岑会出现在黄泉，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姪姬错了，她低估了赫容，他根本不是普通的仙，原以为不相上下，不曾想竟是手下败将，不过几招便被他逼出原形，她不敌他，他招招致狠，却不来个决断，如同猫捉老鼠，要生生折磨个痛快才肯罢休。
　　她躺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转头看了一眼季岑，笑道：“上仙……出手可真重呢……妾身……还以为……上仙是怜香惜玉的……君子呢……”
　　“赫容从不以君子自居。”
　　“我们做个交易可好？”她回首看向后面，赫容也转过头去，此时季岑勒着青玉的脖子向他们走近，站在姪姬身边，姪姬拉过青玉，将她推到赫容的怀里，赫容一手抱过她。
　　“上仙曾说过要黄泉图腾，可也正如上仙所说，图腾早已与小女合二为一，任谁也无法分离，上仙厚物载德，有容人之量，不如就此歇手，放过我们。”姪姬顺势跪下来，真诚恳切地说。
　　“以半妖之身与黄泉相融，既承载了人的七情六欲又夹杂了妖的贪婪阴邪，若再有一缕仙魂，集三界丑恶善美便可大功告成，操纵世间万物，为所欲为？”赫容笑了笑，“终究不过是姪姬你的私心作怪 ，不管如何，黄泉图腾一定要交出来。”
　　姪姬大笑起来，眼里却是一片淡漠 ，“哈哈哈，你们这些神仙不是自诩高尚？竟有夺人之物这般下贱的做法，既然如此，我也不再手下留情！季岑！”
　　季岑不紧不慢地上前两步，赫容低下头对着青玉轻声道：“那把折扇记得一定不能离身。”
　　“花主你呢？”
　　他并未答她，而是转向一旁的欧阳照溪，将她推了过去，“你们先离开。”
　　欧阳照溪看着赫容，片刻之后，拉着青玉步步后退。
　　“上仙可是怕了？”
　　赫容一笑，“只是怕出手重了收不住伤了自己人。”
　　“狂妄！纵然他们走出这儿也同样逃不过，黄泉可是蛇窟。”
　　“是吗？”
　　这蛇窟各处地形都极为相似，欧阳照溪能极为准确地辨认出正确的方向，这点连青玉都为之诧异。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脚步。
　　“当初由姪姬带着，它们想必不敢造次，这条浮阶，如今只怕不好过了。”
　　青玉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去，下面的三条巨蛇皆是虎视眈眈地，吐着长长的信子，发出咝咝的声音，脖子伸得直直的，来回摇摆着，似乎在等待猎物。她胆怯地退后一小步，沉默着。
　　欧阳照溪转过身，“我去引开它们的注意，你要看准时机赶快走过去，记得不要往下面看。”
　　他深呼吸，欲跑过去，青玉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角，抬眼含笑，她那样笑着，随即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折扇，握在手里，回想方才也正是这把折扇在危急时刻保护了她，抵挡了琥珀的攻击。
　　“照溪，有时候我痛恨自己胆怯，软弱，无能，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像花主一样可以保护身边的人，哪怕只是微乎其微。”她笨拙地双手并施，展开折扇，洁白干净的扇面上只用墨染了一条腾飞的龙。这是她头一次这样近地看到上面的龙纹，细致而威严。
　　欧阳照溪知道她想借用赫容的仙物，还来不及阻止，她已轻盈飞起，轻展双臂，墨发飘扬，他从未见过青玉那般神情，眼里尽是淡然，与方才胆怯的模样截然不同，三条巨蛇摇着尾巴张开血盆大口一跃而起，青玉握紧扇子，伸直手臂，一个转身将扇子向着三条巨神抛了出去，巨蛇体型虽大，但身子极为灵活，轻易地避闪开来，露出又长又尖的利牙，嘴里喷出毒液，毒液滴落在地上，将地面腐蚀。
　　“小心！”欧阳照溪面色大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青玉闭着眼，双手合十，其中一条蛇离她咫尺之遥，蛇眼危险地打量着她，这时青玉突然睁开眼，双手推开，“啊——”
　　三道金光从三条巨蛇的身子里穿过，又汇聚成一线，青玉翻身握住，金光散去，化作一把散着寒光的长剑 ，时间像是瞬间静止了，片刻之后，三条巨蛇软软地落到深坑之中 ，发出巨大的声响，青玉脚刚落地，便虚弱地倒下，欧阳照溪跑过来蹲下身将她扶起靠在自己的肩上。
　　“我算不算保护了你一次？”她脸色苍白，不见血色，声音弱弱的。
　　欧阳照溪咬唇点了点头，“不要说话，要是累了就睡会儿。”他将琥珀放到衣服里，把青玉背在身上，看了眼落在地上的长剑，将它捡了起来，别在腰间。
　　“我不累……”
　　“嗯……”欧阳照溪轻轻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