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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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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那人此刻心绪不佳,遂远行未曾告知,只一人负了行囊登船,我立于船头看风景渐远,不由心中怅然。
陌生的风景总是更好的,是以这次便定了目的地江南,我想,也许该在那里寻一个温润女子,结发言誓,让心安定下来。
但终是不可的,哪怕这具身体还年轻,灵魂却已是一个垂垂老者,那些怀春的少男少女看得多了,便会心如止水,因为岁月会让那些美好褪色。
看得太开不好,观一出戏怎样精彩也不过是戏,看过看透便再也无法全心投入,无论何时都只得做个旁观之人。
我在江南待了两年,踏过齐齐青石板,淋过袅袅烟丝雨,听过糯糯西江月,赏过涩涩女采莲,的确是些平淡如白水的日子,却让人欲罢不能。
一日至府访友,见其雕花书案上一方桃木甚好,遂向他讨要,那人捧一杯香茗,调笑道:斐煜,原来除了药还有别的什么可引你目光?
我轻抚桃木,笑:不过觉得此物该为一故人所喜,你若不舍,便作我从未曾出此言罢。
那人放下清茗,缓摇一把折扇,摇首道:自是舍得的,只是斐煜刚刚见此桃木神色甚暖,想来欲赠者该是你心仪之人,不知你那故人是男是女?
我心头一跳,但面色未改,只说:不过一故友罢了,又何出此言?
那人轻笑,似是惋惜的啧啧两声,又道:原也如此,听闻斐煜云游,甚喜收集些小玩意儿,但你本身并不喜这些东西,想来都是送了人。
说及此那人停下,缓缓凑近,陌生气息近在咫尺,我略有些不适皱眉,那人才又坐回继续道:只是吾为汝好友两年有余,却是什么也未曾收得,你四海好友也该与我相同,那你的礼物怕是只赠了一个人罢。
我不解,问:那又如何?
那人以扇挡眼以下再次凑近,双目直视于我,轻语:在下言尽于此,以斐煜之慧,该是很快便能省得的。
说完将桃木重重置于我手,唤一旁小侍道:送斐煜先生出府。
我离了那人府上,心绪略有紊乱,遂停驻小桥之上,观迷蒙江景,忆我于大汉二十余年之往事。
却暮然发觉,那些绮丽美景倏尔远去,那些知交好友面容模糊,唯余一抹亮色,却是当年那个手举红艳糖葫芦的小孩,我低首看看掌中桃木,叹:原也如此。
第二日我未曾辞行,便又乘船回了长安,有的心绪未曾挑明,便藏于深处,一经说开,却是再也掩饰不得。
此刻,我是如此想见见那人,看他是否还为我记忆中旧模样,可又觉得哪怕他已不在为那如玉公子,却也只还是那个人。
归得长安,未及调整我便匆匆入了宫,再见那人,他仍是在提笔作画,我于门外观他青隽恬淡如一尾青竹,暗叹自己此次栽得不冤。
那人只一抬眼便发现了门外的我,放下豪笔快步向我走来,停在三步之外道:斐煜得归,何不先以信告知,我必出城远迎。
我取出怀中桃木递与他道:此次行路甚是仓促,因而未及予信。
那人单手接过轻抚,似乎甚是欢喜,他问:仓促?想来是有急事了,可已办好?
我自然是无甚要事的,只是也不能明言我如此不过是急于来见他一面,但此刻我满身风尘也骗不得他,遂答:未曾。
那人眉宇轻挑,语调微变,问:便是进屋饮凉茶一盏的时间也无?
我答:无。现在便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