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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续柳卿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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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行至大漠,望茫茫黄沙,惶惶不知归处,身边男子轻轻执了她手,道:“你总要见不同的风景,久了便会爱上。”
她颔首喏是。
之后那个男子果真如他所言,待她极好,归营时,便逐了原有莺莺燕燕,安心守她一人。
她听不懂这大漠胡言,那男子便日日教她,复复重重,不厌其烦,又命得她身边伺候之人,习汉家语言,免她遗忘乡音。
她食不惯这青稞羊乳,那男子便让人远从中原运了汉家食物,没有良厨,他便自己去习得制作之法,得空便为她下厨。
她住不惯这游离大帐,那男子便寻得工匠为她建了一座宫房,梁木远运,兴师动众,那人却只笑不言。
她想,母亲,这个男子待她这样好,她应该爱上他,同样待他好。
三个月时,那人于殿前遥望莽莽黄沙,忧草原政事,她见那人锁眉,捧一杯清茶递与,那人接过继续遥望,手却缓缓拉住了她的,她欲抽回,那人却将手送至唇边印下一吻,他说:“阿嫱,孤很高兴。”
五个月时,她与那人一同用膳,桌上是他备的汉家小菜,那人似心不在焉,她为他添箸,对他展颜,那人似是一时惊喜,竟不周四周静立的侍奉之人,紧紧拥了她,又于她额头轻轻一吻,他说:“阿嫱,孤心甚悦。”
一年时,她仅着寝衣,去了那人下榻之地,他抬眼见了,便放下手上书册,脱下外袍披于她肩上,缓缓撩起她鬓间发丝轻嗅,他说:“阿嫱,你可心悦于孤?”
她垂首不言,良久,那人说:“无碍,孤还有一生,可用于等你。”
两年时,他携她出游,策马于青青绿洲之上,最后,他们在清波畔小歇,那人圈了她在怀里,像极那年他们初见。
那人将薄唇轻轻贴在她耳边,他说:“阿嫱,有的誓言,时时轻负,便为戏言,有的谎言,骗过一生,却是箴言。你,可心悦于孤?”
她看着眼前碧蓝湖水,清澈如那日大殿上的真挚眼眸,良久,她闭眼说:“阿嫱得君垂怜,日日心欢,心悦君已久,愿与君携手,安度一生,愿君待我如初,誓不相负。”
那人一时将她拥紧,似要将她勒进骨血,她转身回拥于他,那人情动在她耳边喃喃,他说,:“阿嫱,这一生,你该是我的。”
是的,那人说“我”。
她想,母亲,那一天,我终于从一个女孩成长为一个女人,此后,我将与身边这安眠时也紧拥我之人相爱一生,不离不弃。
是的,他若不离,我便不弃。
三年时,她为他生得一子,险险失去姓命,那人不顾忌讳,在血色产房拥紧了她,他说:“此子该死,竟让孤险与你生死相离!”
她虚弱抬手,捂住那人似因担忧略显惨白的唇,笑言:“为君如此,心甘也,吾儿自当爱之,护之。”
那人竟是只知傻傻点头。
五年时,她于房殿轻哄幼子安眠,那人拿出一只玉环套了她手,轻执细看,喜道:“阿嫱,这一世,孤必用此环套牢你。”
她看那人紧紧拉着她手,欲抽出也是不能,只得无奈道:“自然,阿嫱从未想过要离开。”
说完那人竟不顾她怀中幼子,硬是强拥着吻了她一下,又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只璧簪,递与她道:“当初孤见你扔弃之时,似有不舍,遂命人去寻了回来给你,事后却忘了,如今才想起,你莫要怪罪于孤。”
她轻轻瞥那璧簪一眼,接了随手丟进妆匣,只道:“何必,如今阿嫱既已有这许多琳琅配饰,哪还得喜欢这粗鄙璧簪,既你寻回,便让它待在那儿吧。”
十年时,那人缠绵病榻,往昔英俊容颜因病痛消瘦清减,她日日贴身照顾,却是无果。
那日,她端了药,一匙一匙喂他,那人饮毕,道:“阿嫱,你扶孤起来。”
她放了药碗,扶那人坐起靠在床边,那人拉着她的手,闭眼虚弱道:“阿嫱,孤怕是不行了……”
未完又重重咳嗽,仿若要咳出肺血。
良久,才继续说:“孤这一生,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从大汉带回了你,”
不,是她一生何其有幸遇得一夫君,十年如一日,爱她,护她,怜她……
“这十年,孤得阿嫱诺言,不离不弃,心欢连年,如今,孤却背誓,将先往忘川,”
莫,莫,莫,大漠苦寒,那人却欲留她一人,让她夜夜怎得安眠……
“愿阿嫱尽忘往日情缘,另觅良人,护卿至白发长眠,”
她要去何处寻得一人,可如那人一般,至死待她不离不弃……
“阿嫱,孤有甚久未闻你的琵琶曲了,再为孤奏一曲长安忆吧。”
好,好,好,她愿意,若君心安,若君心悦,她自是什么都愿意……
她为他轻弹长安忆,那人抬眼,渺远目光似投于虚空,她垂泪奏完一曲,再看那人,含笑安眠……
安眠,安眠,不过长眠罢!
十九年时,她与那人的孩子终于登上单于之位,而她,也真正成为了这个草原上最尊贵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