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词中意》顾今思

12、回忆

　　楚词今天上课有些心不在焉。这种状况在认识了杜淅尘以后频频发生。虽然如此，当被老师点名起来提问黑板上的芳香烃属于什么共轭，她也能从善如流地答出来：“老师，是π-π共轭体系。”老师挥挥手便让她坐下来了。
　　老师继续讲课，楚词继续发呆。
　　现在即将进入四月份，而不久后的六月份，又是凤凰花开时，又是毕业季。而今年对于楚词而言，似乎有些不同。
　　早就知道，靠近就会想要更多。

　　而昨晚淅淅告诉她，杜淅尘大三开始已经申请了并收到了斯坦福大学计算机专业offer。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所以……如果全世界都是都是杜淅尘的，而杜淅尘是楚词的，那我才是终极大boss啊！

　　咳咳，想偏了。楚词发现自从她开始对杜淅尘有非分之想了以后，就特别容易异想天开，但又踟蹰不前。

　　杜淅尘和李青澜两个都是老师的得意门生，所以这次是两个一起跟随导师去美国参加学术交流会。
　　事实上，今天心神有些烦躁的还有一人。
　　李青澜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直以来清心寡欲清风朗月的人竟然也有心情烦躁的时候。今天出来和倒是谈论交流的时候附带“勉强”理了一下他，其他时候则是一副生人莫近，眉头时不时皱一下的模样。莫非真的坠入爱河了？他不敢猜测，也不希望。但他心里清楚，绝对不是不希望杜淅尘身旁出现佳人，但是佳人是谁？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愿意是她，楚词，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孩。
　　怎么说呢？连杜淅尘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昨晚…好像梦遗了。青春期的时候也就一次，竟然现在还会发生21岁的他的身上，相比李青澜真的坐实“花花公子”这个名号，所以这种事他以前应该有过，但现在绝对不会再发生在他身上。所以他有点困惑以及心烦。因为他昨晚入睡前，想到的是那个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我喜欢你”的姑娘，那个昨晚在图书馆想假装没有看到他的姑娘……哪有人这样表达喜欢的？后来他就做梦了。可是，梦到的却不是她。
　　他梦到的那个女孩，穿着一条白裙子，一头黑发，鬓角处的头发编成了辫子，绕到后面，一根鹅黄色的发带将它们一起束起来打了一个蝴蝶结。肤若凝脂，气若幽兰。她在用大提琴拉着《Canno》。她没有穿鞋，脚踝处带着一条脚链，连着她的脚，美极了。纤细白嫩的脚就这么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双眼微瞌，微风扬起了她的发，和谐得像一幅画。她像是沉醉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没有观众，只有她自己。轻快悠扬的声音就这么绵绵不绝地激荡在他心里，那时候，他觉得，这是他听过的除原曲外最好听的卡农，不是钢琴版，也不是小提琴版，是她拉的大提琴版。
　　这个梦其实是来自于真实的他的记忆。
　　好像是八、九年前，也就是零六年的时候吧。那年暑假，他是在B市过的。杜淅尘的母亲也是B市人，也就是他的外婆家是在B市的。外婆老埋怨没能看着他们长大，怎么就上初中了。所以今年暑假他来了B市，他妈妈的家。他记得那天，他到了B市以后，外婆没在家，去了附近的暖阳福利院，后来张嫂就领他过来找外婆。
　　他看到外婆的时候，外婆就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场演出，所以他也看。谁知一看就着迷了。

　　这是专门为福利院的孩子们准备的一场演出，那时候年纪小，不过十来岁，只觉得是视觉听觉以及感觉的盛宴，所以演奏结束后他就跟着外婆回家了。但是这场演奏却让他深深记住了。
　　以至于青春期的第一次少男心的萌动，也是做了这个梦，醒来却是什么都没有，这种失落感，让他分清梦只是梦，后来也再没有刻意想起来。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没有刻意去记得，也没有刻意忘记，可是演奏结束时她站起身，杏目梅唇的模样，现在想想，还是那么清晰。
　　好像和她长得很像？想想又觉得有些可笑，A市那么大，B市那么大，怎么会那么巧，刚好是她。
　　可是初次见面是怎么会觉得有点熟悉？可是当时自己好像在心里咬定是第一次见？
　　忽然梦到的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内心最初的悸动，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吧。这么想了，杜淅尘觉得自己再也不纯洁了。感觉到自己想得有点多，他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拧开瓶子喝了一口水，他手指摁了一下眉心，又恢复那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所以今天，除了。导师和他说话，他谁都不想理。特别是一点都不纯洁的李青澜。
　　IT行业大神云集，饶是杜淅尘和李青澜再厉害，也只是学生，比他们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对他们而言，这也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导师也很欣慰，他们的毕业课题都很出色，两个人同时拿到斯坦福大学的Qffer，作为导师他也是很欣慰，他的两个得意门生，一个冷淡，一个浮夸，可终归是实力与性格并存。
　　斯坦福是杜淅尘想申请的，李青澜只是跟屁虫。其实李青澜只是懒，无所谓自己的人生是什么色彩，所以他依葫芦画瓢，杜淅尘去哪他去哪，再加上他和杜淅尘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啊，所以他一直都喜欢追随杜淅尘的脚步。当然，女人这方面除外。
　　其实他比谁都希望杜淅尘找一个女朋友，让他改改这副骄傲臭不要脸的毛病。
　　所以他状似轻佻地问：“发情期？想女人了”没人理。
　　李青澜最喜欢他这副任你猜的模样，你可以从他表情和情绪变化知道他是否如你所猜。所以他继续：“二十来岁的大男而偶尔发情很正常，只不过你发春的对象是安于？”……没表情。
　　李青澜有点在意。二十多年没擦出火花，也不可能一下子点燃。于是他鬼使神差地问：“莫非是小词妹妹？”这回他挑了一下眉，凉凉地看着他。心想：什么是小词妹妹？谁是他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在意。
　　李青澜摸了摸鼻子，像是宣告似的说：“楚词是个有意思的姑娘，我还挺喜欢的。”这次他没看杜淅尘。自言自语地自己说。
　　可是杜淅尘表情终于有了些不自然，心想：可是她好像喜欢的是我。
　　这次交流会仅仅一天，加上他们来回时间，所以差不多三天才飞回A市。

　　不过回来第一天就碰见这个姑娘也是够巧了吧。
　　楚词一直有一个习惯，没事的时候，喜欢自己出去瞎逛。嗯……一个人。逍遥快活，自由自在。所以今晚没课，潇潇她们各忙各的事，她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所以喜滋滋地跑到学校外面乱晃。
　　而杜淅尘此时坐在转角处的咖啡厅悠闲地喝着咖啡，奔波了几天，他可是要享受一下的。他喜欢咖啡的味道，有一种焦焦的苦涩的味道，往里面加一点糖，冲淡了这种味道，喝起来也更可口。他摆动着汤匙，不经意一瞥，就看到了从对面“桥下书店”走出来的楚词。
　　她今天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上身穿了一件牛仔衬衫，搭配一件粉色针织马甲，头发侧扎了个辫子，然后发尾处，是一条粉色的发带。背着一个小挎包，脚踩着一双平底白布鞋。很常规的大学生打扮，甜美可人。
　　不知是什么蛊惑着，他注意着她的脚踝，似乎想看出一条脚链。可事实上，楚词的九分牛仔裤到鞋沿处，是纤细白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包括脚链。
　　他在期待些什么呢？现在好像有些失望。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追随着她，看到她又进了旁边的甜品店。他收回目光，低头喝完最后的一口咖啡，起身结账。出到门口时，她恰巧拿着一支冰淇淋走出来。没有注意到步行街另一边的他。
　　楚词觉得很享受，偶尔自己逛街的感觉真的很美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考虑到旁边的人。还有就是，这个冰淇淋真的很好吃，如果可以两个人吃就好了……她又在幻想了……这算是在YY杜师兄啊。
　　因为基本顺路，所以杜淅尘就走在她后面不远处。
　　一个人逛街有一个人逛街的好处，但是……她发现她的小白鞋鞋带松了，可是手里又拿着冰淇淋，旁边还有一个垃圾桶，她有些纠结地站在原地。
　　没几步路杜淅尘就站在她身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楚词惊呆地愣了一下，逛个街都能有艳遇？好惊喜怎么办？不过，她现在应该有点囧啊。声音带着惊喜的颤抖：“额，师兄，好巧啊……”惊喜地忘记加姓了，她以前都叫杜师兄的。
　　现在是怎么样？要杜师兄帮她系鞋带？楚词汗颜：现在非亲非故的，给她十个胆也不敢造次啊？还是说师兄：可以帮我拿一下冰淇淋吗？好像也不太对。
　　杜淅尘看着她纠结地模样，有些失笑，伸手帮她拿着冰淇淋。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快绑鞋带。她回过神来立刻蹲下绑鞋带，然后迅速地结果她的冰淇淋，快化了。
　　可能心境不一样，为什么她每次和大神师兄待在一起，总是紧张得有些尴尬？现在，在她手上的冰淇淋有些烫烫的。
　　师兄在身边怎么好意思吃冰淇淋啊？要不别吃了？可是师兄可是帮我拿过的，扔了不仅会让师兄觉得我浪费，还会觉得我嫌弃他吧？不可取啊。
　　于是楚词继续傻傻地啃了一口冰淇淋。然后舔了一下和嘴唇。杜淅尘余光瞄到，有些口干舌燥。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难得主动挑起话题：“自己出来？”
　　楚词点点头，其实吃着东西她不喜欢说话。怕自己点头师兄没看到，又说了一句：“对啊。我想自己逛逛。”
　　杜淅尘双手插着裤袋，酷酷的说：“我送你回去。”
　　楚词一听，开心地说：“好啊。”
　　杜淅尘：……不应该客气一下么？
　　但最后，杜淅尘只是把她送到校门口，因为他不住学校。并没有几步路啊。
　　很久以后，楚词都会控诉这一段。每当杜淅尘要送她回去，她微笑：校门口就好了，谢谢。杜淅尘很无奈，不过后来的他，恨不得天天陪在她身边，又怎么还会舍得让她独自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请多指教，请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