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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意气飞扬 ...

  •   邀月静静地望着厉若海,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
      她知道,对这个坚不可摧的男人来说,那个他拼死也要保护的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软肋。正因为如此,这样为对方好,又不会损害他半点的事情,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似乎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厉若海迎上了邀月的目光。
      双修夫人已是厉若海这一生见过最美的女子,举手投足皆是无尽风情,尤其是一双剪水秋眸,眼波流转,足以夺走任何人的魂魄。但与这双眼睛一比,简直与死鱼眼珠没什么区别。
      邀月的眼中,不见半分情意,却盈满星光,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
      她在笑。
      不知为何,厉若海就是明白这一点。
      虽然她始终表现得很强势、冷漠、高高在上,但在这一刻,她无疑是非常开心的,简直能称得上神采飞扬了。
      察觉到这件事后,厉若海这才猛地发现,邀月实际上非常年轻。
      邀月气质出尘,性子强势,一般人见了,俯首帖耳都来不及,根本不敢直视她的容颜,怎会想到她的年岁上?再说了,先天高手驻颜有术,七八十岁也如二八少女都是寻常,厉若海见她修为极高,一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
      但不一样的,终究是不一样。
      沉淀过岁月沧桑的人,纵然保养得再好,隐藏得再深,岁月也在他们的眉间心上留下了重重的划痕。“意气”二字,在岁月的打磨下,终究不能剩下几分。习惯了冷静处事,权衡利弊,再难有少时拍案而起,快意恩仇的洒脱。
      也就是在这一刻,厉若海忽然就明白了邀月是一个怎样的人——冷漠强势的外表下,她其实非常简单而纯粹。
      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想要做什么,就无论如何也要做到。强烈的好胜心促使她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从不容许自己落于下风,却又无比的骄傲,有自己的坚持,不允许自己用卑鄙的手段获得胜利。
      只是想赢……么?
      不知为何,厉若海竟觉得有些轻快,心情也出乎意料地平静:“行烈是我的传人,我唯一的徒弟,自然要学习我的武功。”我救了他的性命,将他选为我的徒弟,那他就该接受我给予的一切。
      霎时间,笑意就从邀月的眼底敛去,她含怒望着厉若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厉若海缓缓道:“因为他是我厉若海的徒弟。”
      没有别的理由,只因他是我的徒弟,我唯一的徒弟。
      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厉若海未对任何人提起,也没有放在心里,但他心中的苦痛却没有半分停止。对厉若海来说,风行烈不光是他的徒弟,他亡弟的化身,也是另一个他自己。他希望风行烈能将燎原枪法传承下去,能够过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生——不会因为没有力量,从而尝到至亲离去的苦痛;也不会因为没有权势,就被人看不起,进而咄咄相逼。
      没错,厉若海之所以要创建邪异门,一是因为明白了独木难支的道理,他既一心追求天道,又不希望有人打扰,少不得发展一方势力,将那些琐碎之事交给手下打理,自己也好心无旁骛,参悟武学。二便是因为他日风行烈行走江湖,非但有恩师之名做后盾,平素遇上什么事,邪异门也可替他解决。
      寥寥数语,蕴藏着太过深切的感情,但他的神色却平静如初,不带半点波澜。
      邀月沉默片刻,才说:“我有个妹妹,小我一岁。”
      厉若海本以为她会说些姐妹间的温馨相处,谁料她话锋一转,下一句就是:“如果她敢不听我的,我就会狠狠地罚她,若她为别人而违抗我,就是打死也不可惜。”
      这本是极为冷酷、残忍、蛮不讲理的一句话,十个人听了,十个人都会摇头,觉得邀月实在是冷情之至,俨然女魔头一般的存在。厉若海却已经明白了邀月的性子,知晓她还是不愿服输,又不肯明着承认她落了下风,才这样拐弯抹角。
      想到这里,他竟有一丝欣然。
      就这么一抹极浅的微笑,已让他俊美的面孔仿若带了神光:“多谢阁下指点。”
      明明他已经放下了身段,可这感觉,就像他纵容自己的无理取闹一般……邀月定定地看了厉若海一眼,不悦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风姿翩然,极尽曼妙,当真是高不可攀,端庄凛然,细细一看,却带了几分狼狈,简直像落荒而逃。
      接下来的数月时光里,邀月每每想到那日之事,眉心都不由蹙起——她这一生,还未在谁手上吃过亏,不管是叶孤城、宋缺还是太平王这等主掌一方,叱咤风云的人物,与她交流的时候,主动权也都是在她的手里。即便是逍遥子,也是因她年纪尚轻,换做现在,断不会是当时的情景。
      唯有厉若海……
      论武功,他还差她一大截;论心机智谋,他也未必有她强,何况两人也都不是喜欢在这上面动脑筋的人;论见识、学识、心志,不管,邀月也没有落于下风的道理。为什么还人情这么简单的事情,非但没还掉,反而渐渐失了主动权?
      “你听说了没有?魅影剑派退回南粤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听说?魅影剑派打压邪异门,派门中三大长老去追杀厉若海,反倒被对方杀得一干二净。”
      “听说新一期的黑榜已然公布,七节软枪公良术和勾魂妖娘甘玉意已失踪了三年,这次便从黑榜中除名,换做十恶庄主谈应手和逍遥门主莫意闲两人。听说在列榜之时,曾有好一番争议,究竟要不要将‘邪灵’厉若海也算进来。但他成名到底没多久,也无甚高明背景,纵然实力与那两位相差无几,也只能委屈一番了。”
      “这等委屈,厉若海哪里受得了?入不入黑榜,那可是天与地的差距。依我看,他必会找上谈应手和莫意闲,也好争一争这□□前十的名头。”
      “说到不入黑榜,你们可是忘了一个人?”
      此言一出,原本聊得正开心的几位江湖客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登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埋头喝酒。
      邀月见此情景,不由生出几分兴趣——如今黑榜第一的“盗霸”赤尊信,因是阴癸派传人,又是“血手”厉工之徒的缘故,出于对无上宗师令东来的好奇,邀月曾远远见过此人一眼,却大失所望。
      她原本以为,厉工能纵横天下几十年,引得一心潜修的令东来出手镇压,必定也是半只脚踩到破碎之境的强人,那他的徒弟也不会差太多才是。待见了赤尊信,便知此人因出身高门,加上天赋极高的缘故,对武道虽也上心,却未将之视作毕生唯一,心性上也略有瑕疵。故他离天道虽只差一步,这一步却如同万丈天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迈出。
      这样的人,已不配做邀月的对手了,这也是邀月为什么一心寻访十绝关,未果之后便游历天下,丝毫没有找个强者挑战的原因。
      黑榜第一都不是她的对手,白道就更不用看,天下虽大,想要寻一对手,却是千难万难。
      她素来是想做什么就要做的人,故她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几人面前:“你们说的那人,究竟是谁?”

      大都,元皇宫内,蒙皇焦虑不安地左右踱步。
      这时,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未对蒙皇行跪礼,只是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蒙皇却也不动怒,急急道:“黑先生,魔师如何说?”
      纵然面对皇帝,黑仆也无丝毫恭谨之色,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他的主人能令他毕恭毕敬,只听他淡淡道:“主人的修行正在紧要关头,还望陛下见谅。”
      他口中说着“见谅”,却没有一丝一毫需要原谅的神色。
      与天道相比,皇朝的兴衰更迭,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蒙皇一听,不由颓然。
      如今元军兵败如山倒,很快就要被汉人驱逐出花花中原,再度回到苦寒的草原,谁能接受?情急之下,蒙皇也只能想到一人。
      魔师,庞斑。
      庞斑是蒙古人视作神的“魔宗”蒙赤行视若亲子,一手抚养长大的嫡传弟子,也是忽必烈大汗的师弟,在蒙元地位之高,无人可比。
      四十余年前,庞斑一出道便找上了当时魔门第一高手锺仲游,十招之内将他击得重伤败走。又一举杀死白道第一高手,少林派绝戒大师,纵横天下几十年,横行当世,除非传鹰或令东来重回人间,否则无人能制。
      这样一位绝世的魔头,之所以退隐江湖,只为追寻天道——庞斑自觉在修行上前路已尽,离天道只有一步之遥,却怎么也无法越过这一步,思索良久后,决意听从蒙赤行临终前的教导,修行魔门内数百年内无人敢修行的“道心种魔大法”,置之死地而后生。
      道心种魔大法乃是魔门传承数千年的绝世魔功,也是魔门至高典籍《天魔策》的最高武学,其玄奥之处,难以描述,但天魔策自汉代就已散落,虽历朝历代的魔门都致力于收集,却始终未能集齐。也就是说,庞斑手上的《道心种魔大法》乃是残缺的,需要他自己来完善。
      这等情景下,莫说元朝即将覆灭,就是蒙古人都要死光了,庞斑也未必会出手相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意气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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