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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深夜访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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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船王的私人庄园,秉承左右对称的设计要义,中央一座高大钟楼,四钟面设计,以黑色罗马数字标注时间,会在整点时分敲起低沉而撼然的钟声。
一字排开的正面形象,大量采用涡卷形状的装饰雕刻,窗口数多得叫人眼花缭乱,又有部分落地窗用彩绘玻璃,在阳光下如琉璃般折射出七彩的焕然光芒。
偌大漂亮的花园,一年四季都姹紫嫣红,后院亦有植物园、天文馆、靶场、骑马场、私人湖泊……真正的用现实阐述了何为欧式古典风范。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帮我开了车门,甚至伸出手像是想扶我下车,我心想我没这么娇贵,冲他点点头婉拒了。
管家说一口字正腔圆的中/国普通话,自我介绍姓氏是博朗逊,如果需要叫他就按铃或者摇铃。
听他提到这个小细节我不由得有些少女心蠢蠢欲动,或者说我想半夜按按铃看看管家大人会不会神奇的敲响我的门。
门廊起支撑或装饰作用的大理石柱是奢华精致的科斯林柱式,脚下踩的是打磨光滑的花岗岩与大理石,双扇高大木门看不出原本材质,抛光打蜡,细致雕刻,一笔一划仔细潜心勾勒出富贵与精美。
开门进入,走过一段长长的天花板很高的走廊,贴着缎质墙纸的墙壁上挂着墨绿色流苏边锦缎、巴洛克风格的宫廷画像、鹿角标本。
小型烛台嵌在壁龛里,烛光透过青铜栅栏一点一点地照亮这段铺着羊毛地毯的走廊,我穿着帆布鞋走在上面觉得真是罪恶无比。
一个巨大的木柜子设置在走廊尽头,博朗逊先生示意我更换帆布鞋为拖鞋。唔,这很有家的感觉。
白色的毛绒拖鞋,即使是夏天穿着也不会感到热,这座古老庄园仅仅保留了复古的外壳,内里却随时更新着现代科技。中央空调恒温,室温始终保持在28℃左右。
餐室里永远有新鲜的甜点与红茶,到处都可以看见插满时新鲜花的纤细水晶花瓶。
樱桃红木地板,木纹理清晰柔和,因经过人工反复擦洗与日光持续照耀而显露出润泽黯然的光芒来。
起居室很大,有古欧洲样式的壁炉,的确是很认真的在用木柴燃烧着。
一套古朴的墨绿色沙发,搭着奶白色蕾丝边沙发巾,落地灯戴着伞状的蒙着白色流苏边绸布的灯罩。
壁炉上方还放着一个留声机,一块粉红色的绸布蒙住它的花形大喇叭口,一幅家族画模样的油画正挂在壁炉上方的墙壁上。
我走近壁炉,抬头仰望这幅画。
画里的人物不多,只有四个人,绘画背景就是这间起居室。
四个人物中有三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在现在的落地灯位置旁——那个时候的落地灯是一个小圆桌,上面放着一个装满水果的篮子——那三个坐在沙发上的人是标准的外国人长相,年长的男女显然是一对夫妻,坐在他们俩中间的的男孩若说是他们的儿子就显得太小,若说是孙子气氛又不像,夫妻俩脸上没有爷爷奶奶对于孙子的疼爱之情,只挂着淡淡的笑容,目光空洞的直视前方。
夫妻俩看起来都有六七十岁了,微微佝偻着背,很恩爱的模样。
这三个人不是吸引我的主要原因,那个站着的人才是。
他约摸四五十岁,栗色短发全部用发胶梳到脑后,露出方正开阔的额头,高鼻梁深眼窝与较正的面部轮廓说明他是一名混血。
着黑灰色立领长袍,手背在腰后。即使他留了八字胡、年龄很大、没了刘海,我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长得很像……很像唐晓翼。
得,一定是他家里哪个亲戚。我看了看画下面的署名:Glanyliy。1955。
Glanyliy应该是画家的名字,1955就是成画时间了吧?我目光再次上移,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幅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画里四个人物都笼罩在一种很柔软却又很阴暗的光线里……这也是那个年代才能画得出来的不可名状的效果,现代是无论如何都画不出来了。
我正着了魔似的看着这画时,冷不防一个软糯温和的正太音在我身后响起:“宋朴小姐远道而来,很抱歉没有尽地主之谊,特地来谢罪了,还请小姐多多包涵。”
“……”说实话我被唐欣刺激得被别人叫一句“小姐”整个人都要抖三抖……骨子里的奴性。
为了掩盖尴尬,我转过身,看见一个金发小男孩站在楼梯上,一双湛蓝的眼瞳笑眯眯的与我对视。他穿着十分考究,即便身在家中也是认认真真地穿齐一套常礼服,从衬衫领到袜子头都一丝不苟。白净乖巧的面庞,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仿佛是随时预备着上头条。
“我是亚瑟·冯·蒙哥马利。”他自报家门,边说边下楼,皮鞋叩在木板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习惯性地用手整理着领结,脸上的微笑似乎更深了些,“初次见面,宋朴小姐一如莫尔斯菲伯爵的描述,长相真是可爱至极。”
等等——“莫尔斯菲伯爵?”好像还记得他……
亚瑟眼神温柔语句谦逊:“罗德·K·莫尔斯菲伯爵。他现在在靶场,宋朴小姐不必担心。”
啊。我突然有一种,唐晓翼被打脸的感觉……好想采访一下他:“脸疼吗?”
当初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你和他之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结果呢?不仅遇到了一次,这回还遇到了!天要打脸无药可救啊。
在我想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的空档里,已经有仆人送上了甜点和茶。亚瑟端着他的骨瓷花边茶杯,淡色的睫毛垂下,像是一把刷子,细细地扫过揩到他的下眼睑。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流出眼泪来。
一整套齐全的欧洲骨瓷茶具,包括糖罐、奶罐、点心碟等,价值不菲。最重要的是坐在我面前的人是无价之宝。
日光明亮,照在人身上是绝美的自然光。他轻微地侧着脸,漂亮优美的线条从额头开始,直至埋入衬衫领。睫毛翘起的弧度刚刚好,大约能托起一根烟。
亚瑟仿佛是从皇室古画中走出的人物,清润、柔嫩、古风宛然。他理应由昂贵的宝石、细润的珍珠、精细的丝缎包裹糅合,铸造堆砌出来,确确实实的现实意义上的少年王,王尔德的少年王。
眉目如画,眼眸中常有云天水漾般静静翻卷的波纹。
举止优雅,一颦一笑都在诱人犯罪。
……是的诱人犯罪。我作为一个比他大的姐姐都很想很想很想把他摁在沙发上,扒开他的衬衫看看他被衣服遮住的肌肤是不是更棒……我的天,一个男人能让人这么垂涎,不是好事啊。
我手里端着茶杯都忘了喝,因为一双眼睛一个脑袋都不够看亚瑟的,还管什么大/吉/岭来的香醇红茶。亚瑟被我以如狼似虎的眼神看了这么久都没有破功,依然保持着风度翩翩的迷人微笑。他身上是不是有类似于牛奶的香甜气味,我隔着个桌子都闻到了啊啊啊啊啊……
“宋朴小姐,我……很好看吗?”
亚瑟猝不及防说话本就令我更尴尬,所幸他没批评我也没讽刺我,而是很温和的给出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颜值性问题。我刚刚标准的花痴模样说明这个问题问出来也是白问,亚瑟依旧笑着,举起杯子指了指我身后的壁炉,或者说指了指壁炉上的画:“喏,五十七年前的我,……还有唐晓翼。”
我整个人都因为他这句话而狠狠震动了,我看见世界在我眼前崩塌殆尽。
先不说他这暴露年龄的举动,就冲他指认那个灰袍男是唐晓翼,我就开始质疑眼前这位船王阁下的智商了。
谁都知道世界冒险协会管理层低龄化现象严重,直属于会长名下的总管都是个十几岁少年,但从没人告诉我,协会高管里有两个超过七十岁的……七十岁的只有会长一个,人称老不死,难得一见的古稀高龄还精神抖擞、能言善辩、才思敏捷的中/国老人。
要画上真是唐晓翼,由画上他的年龄来推断,他今年都该一百多岁了……画上他都一副五十几岁的样子,再过五十七年当然过百,哇#长寿村的神奇秘密#啊……
但现实显然不是这样的,我们所熟知的唐晓翼是一个生命不息、作死不止、誓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小强品种的人类,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方面来谈,他都是一个地道的少年,怎么可能是一位看破红尘、慈祥和蔼的老人……
鉴于此,亚瑟在我心中迅速被贴上了“有毛病”的标签。
亚瑟是何等聪明的人,笑而不语,深谙“越描越黑”一道,没有过多解释。安静地看着我喝完一壶不加奶不加糖的红茶后,他打铃让博朗逊先生将我送到房间去。博朗逊先生带领我沿着略显腐朽的橡木楼梯走上三楼。地板上铺了干净的帆布,头上璀璨闪烁的金色水晶吊灯在走廊里洒满星光一般的浪漫色彩。我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博朗逊先生为我开了门,将钥匙交到我手中,并说明“会有一杯温热的睡前牛奶”“如果您有乳糖不耐症可以告知侍女”“请不要太晚睡”“浴室里有肥皂和沐浴球”“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均码,请放心”……我一只手扶着门把状似认真的听着,最后我提出一个实际性问题:“有读卡器、电脑和打印机吗?”
博朗逊先生的目光很惊讶,但他仍是解答了问题,打消了我的疑虑:“有的。电脑二十四小时都是联入网络的。”
那就好了,我今天晚上还准备苦战呢。我松了口气,低头刚刚走进房间,博朗逊先生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您想在房间里用餐,在就餐铃响了之后可以按响您床头的铃,命令侍女将餐送上来就好了。祝您生活愉快。”说完,他关上了门,留给我足够的独立空间。
我打量着这个房间。房间不大,五十平方米左右,带有嵌入式的百叶窗衣橱与书柜。书桌与床并肩靠墙放着,床上的帷幔整整齐齐地绑在床柱上,好了,它看起来真是够颓废糜烂的。
现在是下午三点,明天早上九点去找唐晓翼,我还有十八个小时。好嘛,时间真是紧迫呢。我把窗帘拉上,靠着落地窗坐着,看见楼下花园居然有个人堂而皇之地骑着马路过……天哪照顾花园的女仆难道没有把他赶出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个人好像抬头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我摸了摸脸,有点难过。
拉上窗帘开始写我的电子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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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过一点吃了一顿味同嚼蜡的晚饭。我才写了两千多字,才写到DODO冒险队遇到唐晓翼那段……
我没有抵挡住那张大床的频频诱惑,最终躺在它身上起都起不来,眼皮也开始打架……这可不行!我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拎进浴室,没忘了翻翻衣柜,面对着一众具有强烈的洛可可设计元素的华丽衣装我裸丨奔的心都有了,但毕竟是在别人家里,还是要矜持、矜持一点……于是我最终还是掂了一件纯白色睡裙出来……
说句实话,现在看到这种羊腿袖、方形领口、裙摆一直搭到脚背上的睡裙,我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是那些西方罗曼电影里在月夜中弹吉他等情人的女主角,不免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我也是个少女,为什么不能像女主角一样,有一段脸红心跳的恋爱史呢……男主角当然不能是唐晓翼还是沈文宣,我怕我看见这两个第一反应不是浪漫而是尖叫。没有理由。
我郁闷地抱着睡裙钻到浴缸里去了。
静静地把自己洗白白,很有一种“献祭”的觉悟。头发湿湿的,没有打算吹它们,任由它们蜷缩堆积在脊背上打湿衣服。睡裙领口有点低,很明显这个“均码”指的是他们西方国家的“均码”……我作为一个黄种人,还是一个体型相对娇小且未有明显发育痕迹的黄种人,穿起这衣服来都像是穿错衣服艰难扮演的丑角戏子。
湿着脚走回房间,重新回到电脑前。我的电子文档对我笑得十分友好,可是它龇着牙再怎么笑也改变不了它不能自动生成记录的事实,更何况它还这!么!丑!
我烦躁地摸着额头,手放在键盘上半天就是找不到该用什么开头,说句实话记录这种东西我真的是第一次写,也不知道词句用得到不到位,可能交上去的一稿会被唐晓翼批得到处都是红圈。问题就在于只有我一个记录官,而且他们任务进度很快,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改去整理出什么二稿三稿,因此一稿唐晓翼不想要也要收下。这个哑巴亏唐晓翼吃定了!我一打定主意就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手指也好用多了,动了动也可以打出流利完整的句子了。
写写停停,期间还挂在网上刷豆瓣刷天涯,远程@秦卿秀了秀“我在英/国”,几分钟后秦卿回复我说“我在梵/蒂/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果然不该在有钱人的女儿面前自杀。
小打小闹间时间就到了明天。一点前后,我正放起BGM玩得十分之high时,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笃、笃、笃”三下,我登时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处蔓延而上,直击天灵盖。我颤抖着抬起腿抱住自己膝盖,眼睛紧盯着那扇深棕木门。妖魔鬼怪之说我还是相信的,这会儿深夜来客,绝非善类,我想好了,它一进来我就搬起我身边任何我能搬起的东西砸过去——
那个东西又敲了三下,随后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代替了敲门声:
“小姐还没有睡吗?”
是、是、是……是罗德?
我战战兢兢半信半疑的问了一句:“是……是莫尔斯菲伯爵吗?”
那人停顿了一下,无奈的笑了起来:“是的。小姐叫我罗德就好了。真后悔当初让你知道我的姓氏啊。”
我的天啊这大半夜的真是吓人啊。我从椅子上下来,发觉自己四肢都软了,看来刚刚真的是怕到不行。不适地把领口向后挪了挪,稍稍提起裙子踩着地板走过去给他开门:“……这么晚了,莫尔……啊对不起。罗德你来干嘛呀?”
一开门我居然第一眼看见他马甲上第二颗纽扣,镀金工艺,手工雕刻家族纹章,花体字母隐隐约约看得出是“莫尔斯菲”这个姓氏的英译。我顿了几秒钟,视线慢慢上移,越过他的领巾、领口、脖颈、下巴、嘴唇、鼻梁……直到与他的蔚蓝双眼对视……他戴了一副无框眼镜,微微垂着眼帘,在与我目光相接的瞬间猛然挑起睫毛,令我看清他瞳中不同于以往的闪烁流淌着幻彩光芒的混合蔚蓝色,就是这么一刹那,他那原本像是大海或天空的蓝色平衡被打破,倏地就滑向了粉蓝色……这真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瞳色吗。
他没说话,一直与我对看,直到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感到窘迫,抓紧了裙角后,罗德才先把眼光看开了来:“刚刚从书房上来,路过你房间门口,看见里面还有光,于是我就敲门想看看你。”
他先移开目光不是不给我面子,而是给我后退的余地。我心里感激他,并且对他有一定的好感,即使知道他这是谎言也不拆穿。楼梯在走廊的另一端,若非蓄意而为,不可能“路过”我这位于走廊底部的房间。罗德分明是确定了目标才开始实践自己的想法。
既然他说“想看看我”,那就姑且算是他的真心话吧,虽然,我知道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经常撒谎。
“好啦,现在人也看完了,罗德你快……”我一直觉得自己赶人的口气很不愉快,现在说出来更是别扭,他倚在门框上抬了抬手:“我都给你带咖啡了,你确定不让我进去坐坐?”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他修长苍白的手指的确轻轻托起一个白色马克杯,咖啡仍在静静旋转,浅浅的不明显的漩涡。我伸出手碰了碰,是热的——“你刚刚泡的?”
罗德的眉毛皱起来,表情隐隐有些懊悔:“船王阁下的厨房常备热咖啡。你要想喝我磨的,我下回磨就是了。”似乎生怕我不满意,他忙不迭又接了一句,“要不,我现在下去磨?”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低下头用手背按住唇不让自己笑得太狼狈:“别,如此殊宠我还担当不起啊。”要真要你帮我磨咖啡,我就要夭寿啦。
“我还是想知道你准备让我在外面待多久。”罗德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我连忙正正表情,侧身让他进来。我这会儿都没注意我衣服了,温度好像有点低,我脚趾头冷冷的,胸口上部大块裸丨露出来的皮肤也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罗德的高大身躯一进入这房间,五十平方米立即显得狭隘,我关上门在他身后看他。他不会有一米九了吧?……超可怕。
想到这里我缩了缩脖子,摸着手臂坐到床上。他把马克杯放在书桌上,转过头见我已经坐下,明白我的意思是让他坐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他在椅子上坐定,很有点憋屈的视觉感受,镜片一闪看向依然亮着的电脑屏幕:“你在写什么?”
我想阻止已来不及了,反正都被他看到了,我也无所谓了,手撑在床上无聊地踢着腿:“记录啊。”
“‘唐晓翼……纽克市……鬼公主’?”罗德边看边逸出些笑声来,“小朴,人家会以为你在写幻想小说。”
他这么亲昵地叫我小朴我心里有点抵触,又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于是只好当做没听到,也没搭话。罗德看了我一眼,突然手忙脚乱起来:
“你……你不会生气了吧?你要不喜欢的话……我以后都叫你小姐……”
我听着既莫名其妙又受宠若惊。我们俩才见过两次面,算上今天也就三次,他这么快就叫我小朴给我特权还这么……奇怪,我越来越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了,这些东西来得太快就像假的。出于女性天生的自我保护机制,我仍旧没有搭话,也没看他,低着头用手指抠着睡裙上精美的刺绣。
眼前的光明突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黯然的阴影。我心里一惊,立刻抬头,罗德再次与我对视,然后他的脸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