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隐若现，随君缱绻》九笺

2、平静无澜

　　第二章平静无澜
　　清晨的微风有些凉凉的，隐若端坐在铜镜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熟悉的容颜，动也不动。
　　今日，她便要去华丰朝堂，见华丰君王了。
　　这原本便是注定的事，她，朱邺朝间公主，命该如此。
　　非雪立在隐若身侧，缓缓地打开梳妆盒，小心地取出里面的发钗，为隐若戴上。
　　“还好临行时收在了行李里，不然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公主戴它的模样了。”
　　隐若抚了抚，复把手放下：“其实不必带着它来的。”
　　“那怎么行，这可是先后赠与公主的嫁妆，从前公主未出嫁时，不是爱不释手吗？如今怎么这番言语。”非雪说此番话时，微微撅起了嘴，虽有怒意，却也衬得整个人儿可爱至极。
　　这雪眼流苏簪，是母后送她的。当时的她正当及笄，母后送她这世间罕见之簪，愿她觅得良婿，夫妻和睦，一生幸福。
　　天知道从前她由多爱这簪，日日把玩，不愿离手。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母后去了，父王也去了，独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承担着她不愿承担的一切。
　　“好啦，听你的便就是了。”隐若给非雪一个甜甜的笑容，收起了所有的伤感。
　　就算没有晴天，也要笑给自己看。她便要戴着这簪，带着母后和父王的期盼，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一百零八台阶梯，隐若踩地缓而有力。如今，她背负的不仅是自己，更是整个朱邺。
　　今日，她红装正盛，脸带微微笑意，仿佛九天之上的绝尘仙子，耀人双目。隐若的容貌本就姣好，如今更是惊为天人。
　　“朱邺国朝间公主，朝见吾国君王。”
　　朝奴的声音弥漫了整个大殿，仿佛要将清晨的万物都惊醒。
　　朝见。隐若心里笑了笑，两国向来平等，朝见一说怕是子虚乌有，虽说自己是和亲的公主，但如今代表的依旧是朱邺。华丰这次，当真是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接她的使者慕随缱上前一步：“臣奉君王之命迎接朝间公主，如今公主一行平安到达，未辱君王使命。”
　　慕随缱似乎天生一副漠然的样子，便是面对自家的君王，也和面对隐若时一模一样，谦卑有礼，稳而不华。
　　隐若当下跪了下去，在所有人嘲讽的眼神中，一字一句：“朱邺朝间，拜见君王。”她就这样，用所有人都想看到，却多半看不到的方式，恭恭敬敬地，向华丰君王，行了最大的礼。
　　所有的大臣，包括非雪茗阑，以及慕随遣，都是万般疑惑的眼神。而陪同隐若一起来的朱邺和亲使，则是一脸的怒气。这公主是怎么了，虽说和亲之事是朱邺先提，但绝无向华丰称臣之意。公主如今这番行为，将至国主于何地，至他们于何地，至整个朱邺百姓于何地？
　　隐若不理会众人的眼神，缓缓抬头向华丰君王看去。约摸五十几岁的模样，全身透着的，果真是一袭王者之气。
　　宗政厉其实和所有人一般，对隐若的行为百般不解。他不过是想给隐若一行一个下马威而已，他们是否会以君臣之礼拜见，他本就不作此打算。不过，隐若如今这番行为，倒教他有些捉摸不透了。是胆小怯懦，还是暗藏心机，他看不清。
　　“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快快平身吧。”虽心生疑惑，该走的过场还是得走的。
　　“多谢陛下。”隐若缓缓起身，一声陛下让宗政厉是心花怒放。
　　“这一路可还顺利？”
　　“秉陛下，一切都好。”
　　“如此，孤就放心了。朝间公主初来乍到，想必还未适应华丰风土人情，雨露气候。如此，孤便许你休整几日，再与太子完婚。”说完，便笑着看向宗政霖，“霖儿以为如何？”
　　宗政霖闻父君问自己，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朱邺国公主要和亲至此，必定会嫁给皇子世侯。但父君从未提过是哪位皇子，许多大臣的上奏，他也只是含糊其辞，从未下诏。他想，父君如此态度，便绝不会是自己了，便也未做询问。哪知今日得此噩耗，他一国太子，凭什么要娶这和亲来的他国公主。当下上前一步，便要拒绝。
　　“父……”
　　“陛下，可否听朝间一言。”宗政霖的话刚一出口，就生生被隐若堵了回去，当下怒气更盛：“父君，儿臣也有话要说。”
　　“公主远来是客，且先听公主之言吧。”
　　“多谢陛下。”隐若未露声色，看不出悲喜，只是缓缓道来，却并未看见宗政霖气红了的脸，以及仿佛要将她看穿的凌厉眼神。
　　“陛下，吾国国主让朝间和亲至华丰，朝间自是欣喜万分，毕竟华丰之都繁盛，朝间向往已久。只是……”隐若顿了顿，“只是，当初两国议定和亲之事，只道朱邺是朝间，却从未提及华丰娶朝间之人，如此，朝间可否有一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君王宗政厉未曾思索，便应下，他倒想看看，这朝间公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朝间从小便有一心愿，愿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此生不负。所以，可否请求陛下给朝间一些时日，让朝间选择自己所爱之人，结为夫妇。朝间此言，绝非轻看华丰太子，华丰人杰地灵，自然个个都是好男儿。”隐若这一番话，虽有些唐突，却也在情理之中。此言一出，所有华丰大臣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宗政霖可是他们的太子，太子妃之位，让她这他国的和亲公主来做，这番抬举，她竟不识。自选夫婿，自古未有，她如此大胆妄为，莫说君王，他们也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原以为以宗政厉的性子，当果断否决。岂料他只是只是略一笑笑：“公主所言，倒也在情理之中，孤也着实不愿拒绝。只是，霖儿以为如何？”
　　宗政霖一直观察隐若的一举一动，这个女人，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讨厌了，她的这一番话，正是他的意思，当下答道：“禀父君，儿臣以为，朝间公主提议甚好。两国相交，自是诚意为上。父君不若准了朝间公主所求，也显出父君的气度来。”宗政霖说完，便向隐若望去。
　　隐若未想到宗政霖会帮自己说话，触及到她的眼神时，即微微一笑。宗政霖此时着的是墨色的朝服，却依旧掩不住他的朗逸俊俏。这样的人，不论身份样貌，怕都是女子恋慕之人吧。
　　而宗政霖，也在打量着隐若，她就那样站在那里，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眉目含情，一袭红衣，更是让整个人愈发娇艳可人。心头微微一动，也笑了。
　　“若是如此，那孤便准许公主一月后完婚，在此期内，公主可任意出入皇宫。一月之后，再择佳婿。众卿家可有异议？”
　　此时大殿内万分安静，各怀心思，分明不赞同，却也无法拒绝。倒是宗政霖抢先一步：“父君圣明。”
　　所有的大臣面面相觑，最终也无可奈何地跪了下去：“君王圣明。”
　　“既然众卿家没有异议，此事便这么定了。只是朝间公主尚未出嫁，便不适合居于皇宫，这处所，当定为何处？”
　　“儿臣以为，任何一位皇子的处所都不适合，如此想来，不若让朝间公主居于慕老将军府中，如此，既不违背礼法，也不至于太过怠慢。父君以为如何？”
　　宗政厉听到宗政霖如此说，觉得有几分道理，当下便下令如此安排：“那便依霖儿所奏，只是慕老将军如今抱恙，未在朝堂，长子慕萧又长不在都城。如此，便由其幼子慕随缱安排一切事宜。”
　　隐若听到此，有些诧异，她料想华丰君王不会将自己安排在皇宫，也想过许多去处，却不曾料到，是慕府。思及此，依旧习惯性地笑笑，微微侧身，向华丰君王行了一礼：“多谢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