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弋公子

36、湖中仙

　　洛雪岚坐在船上为自己的酒壶添上酒，斟了一杯，喝了一口发现这就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是难以下咽的烈酒。这就是号称云龙国第一酒肆的酒仙肆中极品忘忧酒，名叫杜康。原本还以为是呛口辣喉烧心的烈酒，谁知竟是味道清甜柔软醇厚的酒。下酒菜是龙鳞名楼饕餮府的名菜，湖上游船热闹非凡，各色舞姬争相斗艳，丝竹之声连绵不断。能坐拥美食美酒看着这歌舞升平的景象确实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洛雪岚一边喝酒一边跟着远处传来的乐声摇头晃脑，玩的好不开心。跟着歌姬的音调胡乱哼哼，然后自己笑的花枝乱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雪岚船上的酒已经喝了大半，游湖的船只也渐渐少了。还留在湖面上的几乎都是大型的船只，洛雪岚见那些自己能看见的又唱又跳的船只渐渐都没了，着急的喊“哎，你们别走啊，还没玩够呢！”可是早已靠岸的船哪能听见她的声音。洛雪岚看了看湖面上周围都只剩下大型的游船了，可这些大型游船的人都在屋里闹腾，而她只能隐隐约约的听见里面传来嬉笑声和歌舞声。

　　洛雪岚不喜欢湖面上就自己一个人这样冷冷清清的，小嘴一撅自言自语道“没人唱歌我自己唱，没人跳舞我自己跳。”

　　洛雪岚站在甲板上，微醺的脸上带着迷蒙。踏出莲步，挽出手花，忘情起舞，纵情歌唱。

　　梦随风万里
　　几度红尘来去
　　人面桃花长相忆
　　又是一年春华成秋碧
　　莫叹明月笑多情

　　爱早已难尽
　　你的眼眸如星
　　回首是潇潇暮雨
　　天涯尽头看流光飞去
　　不问何处是归期

　　今世情缘不负相思意
　　等待繁花能开满天际
　　只愿共你一生不忘记
　　莫回首笑对万千风景 （引用董贞《相思引》）

　　龙熙今夜应七皇弟相邀前来晚玥湖赴宴，据七皇弟龙辰说今日之宴只是宴请自家兄弟，众皇子难得一聚今日便就在这晚玥湖上玩乐到天明。

　　龙熙酒喝的有些多了，本想出来吹吹风，看着湖面已经出现淡淡的薄雾，想来夜已深。微微凉风和薄雾让龙熙因醉酒而通红的脸感到十分舒服，头脑也清醒了几分。正准备回船舱内突然被一阵歌声吸引了，这是龙熙听过的最美的歌声。那声音宛如银铃珠玉，宛转悠扬，迷人心魂。循声望去，湖心深处一只小船的甲板上有个女子在翩翩起舞。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子软如云絮，双臂柔弱无骨，步步生莲如花间彩蝶，舞姿如潺潺流水山中明月。一袭血红的衣裙，似仙似妖，似幻似真。在她随意的拔下发间玉簪锦缎一般的墨色长发倾泻而下的那一瞬间，龙熙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皇兄，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是不是嫌皇弟我招待不周啊？！”七皇子龙辰打着酒嗝醉醺醺的拍了一下龙熙的肩。见龙熙没反应，顺着龙熙的目光看去，这一看可把龙辰的魂看丢了，这是仙女下凡吗？龙辰大张着嘴酒意瞬间减了几分。

　　湖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江面上几艘大船中陆续有人发现临湖起舞的洛雪岚，可奈何雾气弥漫距离颇远，那湖中起舞的佳人只能远观其形，却无缘一睹佳人芳容。

　　边唱边跳的洛雪岚完全没有发觉周围的变化，只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伤心的往事一幕接一幕的浮现在眼前，让她不由的悲从中来。突然的她就想起了凤鸣，从她一个人来到这陌生的世界之后那个对她极好的人。突然就很想见他，就是此时此刻一刻也不愿多等。洛雪岚祭出宝剑御剑而去，只留下一只孤船在湖中微微荡漾。

　　原本围观的人群突然感觉到洛雪岚的离去，有人不由的大喊“湖中仙走啦！”

　　龙熙看着那个血红飘逸的身影渐渐离自己远去，突然心脏狠狠的一抽，他不想她离开！等龙熙意识到这个想法时身体的反应似乎比他的内心更诚实，早已施展轻功朝湖心深处的小船疾奔而去。

　　尽管这样还是晚了，龙熙并未赶上已御剑而去的洛雪岚。站在那空荡的船上，哪儿还有一丝人影。若不是空了一半的酒坛和掉落在甲板上的玉簪，龙熙似乎真的就觉得自己是醉了，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龙熙捡起玉簪轻轻摩挲着，这玉簪是玄冰寒玉雕成的虽然极其简单却昂贵非常，看玉簪的雕工并不好，毛躁粗糙就连最初级的雕刻工手艺都称不上。今夜的奇遇真是处处透着诡异，龙熙将玉簪收入怀中，踏起轻功飞回大船上。

　　“三皇兄，怎么样怎么样，见到那姑娘了吗？”龙辰急切的缠着龙熙问。

　　龙熙摇了摇头“我去之时人就消失了。”

　　“消失了？难道真是湖中仙子不成？！”龙辰大为惊叹，啧啧称奇。

　　龙熙没说话转身回船舱，不置可否。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那女子的倩影，什么都不愿多想。

　　晚玥湖中惊现湖中仙的消息不胫而走，没过几天就成了龙鳞城众人津津乐道之事。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热衷于谈论此事，晚玥湖上的游船生意火爆，一船千金难求都只为了一睹湖中仙仙姿，更有甚者将晚玥湖湖心用船只围了个结实，就为不然湖中仙溜走。

　　龙熙自从那日之后，一有空余时间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内无休无止的作画，画的自是那个深深烙在心上的血红倩影。龙辰自那日之后茶饭不思，唯想再见湖中仙一面。

　　从那之后龙鳞城晚玥湖畔一块巨石上刻上了一首诗：凌波碎皎月，白雾娆赤影。晚玥湖中仙，一舞动天下。

　　谁也不知道巨石上的字是谁提的，只知出现湖中仙的第二天一早便有一队工匠前来镌刻，对于题诗者只字不提。谁也不知道题诗者是谁，就像谁也不知道湖中仙又是何人一样。

　　从那以后晚玥湖中仙成了龙鳞城众多女子争相模仿的对象，上至王公贵族家的千金下至青楼舞姬无一不争相效仿。这也成了龙鳞城中少有的奇景。

　　洛雪岚御剑向凤临国方向飞去，飞了一天一夜越过了赑屃城，负屃城，螭吻城，此时两国交界的罹河就在她脚下。原本有些喝醉的酒劲再加上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让洛雪岚头疼欲裂，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洛雪岚落在罹河边，而罹河对岸却是曾经她一直在的龙云国，就这样跨了两国交界感觉很奇怪。落雪岚心里五味陈杂，她为何沦落至此地步。

　　洛雪岚自嘲的笑了笑，不得不承认她的懦弱让她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为的只是想寻找一丝安慰，为的只是想逃避自己求而不得的心事。洛雪岚很清楚自己是想他了，而他并不是凤鸣。洛雪岚很不齿这种想的是一个人却找另一个人寻求安慰的行为，所以她停住了去找凤鸣的脚步。有些伤口时需要自己舔舐的，洛雪岚理清思绪后决定暂时不去找凤鸣了，至少不会再因为这样的原因去找凤鸣。洛雪岚坐在罹河边看着河中自己的倒影，有些凌乱的墨色长发随性的披在肩上，一身血红的华美红衣，这样的打扮说不出的妖异妩媚，只是自己的神色憔悴苍白实在难以达到魅惑众生的效果。看来自己是浪费了这样一身打扮，但不可否认她很喜欢这样的打扮。

　　洛雪岚不禁想起此前在龙鳞城中疯了似的买了那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衣服还丢在客栈呢，不过算了吧就让它留在那里，现在她这一身除了有些酒气以外其他的还颇合她的口味。看来自己还是该整理整理思绪重新振作起来，既然活在这世上还是要向前看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囚牛城的乐师考核大会了，不如安安心心的待在那里看看这九州大陆上的一大盛况。

　　与龙云国的螭吻城隔罹河相望的城池是凤临国的帝江城，也不知这帝江城是否别有一番风貌。洛雪岚走进帝江城眼前一亮，这帝江城确实有不一样之处，整个城池的建筑多以白色为主，看上去似云端仙居清爽干净。这帝江城内街面上有很多舞乐坊，就算是白天也有丝竹歌舞之声从坊间流出。另一个颇为奇特之处便是这帝江城内居然有数间大大小小的成衣店和制衣店，这些店里的衣服大都以轻纱绸缎为料，裁剪也颇为华丽颇具仙气。这些衣服与舞衣有七八分相似，也就是说这些衣服可以为平日所穿亦可以作为舞衣尽兴一舞。

　　洛雪岚走进最大的一家名叫仙袂罗裙的成衣店，看着店面挺大的，衣服应该也不错。洛雪岚照例挑了一套鲜红色的衣裙，宽大的广袖和及地的裙摆，最难得的是那鲜红的缎面上用暗红色的丝线以霁纹绣绣着大片大片的花纹，而那些花纹似花非花似云非云似火非火煞是好看，也不知是谁设计的花样如此特别。这裙衫外还罩着一层轻柔的薄纱，最好看的是那条搭在臂弯处的披帛，鲜红的锦缎之上银色丝线缠绕着大小不一的珍珠很是好看，而及长的披帛顶端缀着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这衣服真美！”洛雪岚看着那衣服都移不开眼睛。

　　“这位姑娘您可真有眼光，这是小店独一无二的珍品。可谓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啊！”店铺掌柜笑眯眯的看着洛雪岚，看她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个有钱的主，说不准还真可以把这件衣服买下呢。

　　“这衣服多少钱？”洛雪岚禁不住的伸手摸了摸那衣服只觉手触之处冰凉清透很是舒服。

　　“姑娘这衣服可不能随便触摸，还请姑娘见谅。”掌柜的看着洛雪岚伸手去摸衣服急的额头渗汗“这衣服要白银二十万两。”

　　洛雪岚听闻诧异的看着掌柜“白银二十万两？！”这衣服有趣的紧，华美的让人看见就移不开眼，价格却贵的让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对，二十万两白银。”掌柜对洛雪岚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所有来问这衣服的人都是这个反应，这也是为何这衣服一直卖不出去的原因。

　　“为什么那么贵？”洛雪岚寻思着这衣服面料上乘，绣工精致，所嵌珠玉确实贵重，但实在想不出哪里会值二十万两银子之多。

　　“姑娘，我跟你说实话吧。这衣服是别人在我这寄卖的。他说这衣服必须得二十万两白银，一分都不能少。至于为什么那么贵我还真不知道。”掌柜颇有些无奈。

　　“哦？”洛雪岚挑眉“如此有趣，我还就看上这件衣服了，我买了。”

　　洛雪岚从腰封里取出所有银票，数了数还有大约二十四万两银票，洛雪岚付给了掌柜的二十万两足银之后手上所剩的钱已然不多了。她拿着那套价值不菲的衣服在成衣店掌柜呆滞的眼神中潇洒离去。

　　洛雪岚找了间上好的客栈焚香沐浴，换上新衣，白玉雕花簪绾住青丝，整个人容光焕发，让人耳目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