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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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沈碧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每咳一声，我和红燕都要都抖上一抖，生怕她把肺给咳出来。
我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示意红燕将她扶起来。红燕惴惴地不敢上前，我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她撇撇嘴，颇不情愿地走上前。我半坐在床沿边，把茶杯凑在沈碧心嘴边。沈碧心紧抿着唇，表示拒绝，但终没忍住咳，于是我强行将水灌了进去。
“人得病时就该把骨气收拾收拾丢在一边，装什么气节逞什么英雄啊。”
我刚欲将五环密码锁放在她枕边，就被沈碧心一把抢过去握在手里。我跟红燕对视了一眼：这丫头真是没救了……
我一直认为，江湖中如飘萍般无所归依的人，大抵能信赖的，只有一同经历过刀光血雨，尝过清粥小菜的同伴而已，就如大黑于我而言，早已是超越血缘至亲的存在。而白寂无之于我的儿女情长不过是漂泊江湖生涯中可遇不可求得缘分，缘分出现了，于我是幸事，缘分若留不住，却也不至于失去生活的本心。
大抵我实则是一个心性淡漠的人，于情之一事看得甚开，故我一开始甚为不理解沈碧心这种没事瞎折腾的感情，如今见了她这副模样，倒是有些醒悟。像她这种夹杂在江湖权力争夺中的无力女子，会被白寂无这般无欲无求的人吸引，确是再自然不过了。
红燕把手伸在沈碧心面前晃一晃，又晃了一晃，没反应……
红燕看我，无声道：她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我点点头：有可能，你扇她一巴掌看看。
红燕可怜兮兮：我不敢……
我无语望天，这捕快做的，胆子还没贼大……
“咳咳。”我清了清嗓，悠悠道，“听刘管家说，白寂无今日约了位姑娘在凤仙楼，那姑娘叫什么来着？名字还挺好听的……”
“是谁！”
“什么！”
红燕和沈碧心一齐转头盯着我，那眼神，跟几年没吃肉的母老虎似的。
我轻笑，果然是初经情/事的姑娘，从不晓得掩饰自己的内心。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与众不同，我挺直腰板，连开口的语气都变得有些年长者的味道：“小沈啊，之前在密室里，你不是看得挺开的么，既然有缘无份，继续强求就不好看了。人总归是要对自己好些，别老等男人来爱，你说是不是呀？”
红燕和沈碧心皆抖了一抖，默默地往远离我的方向挪了挪……
“蝴……蝶，你，你……没事吧？”
我：“……”
果然上天就是不肯给我展现母性光辉的机会。
我白了她一眼，叹口气，“在门派斗争里待久了，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勾心斗角的生活，或许你已无法判断自己想要的人或生活到底是什么模样，何不将一切都放下，重新开始呢。”
沈碧心幽幽地望着窗外，春日午后的阳光很暖，一点都不刺眼，是一种包含万物生机的暗示，暴露在其下总能让人感觉到希望。
“白哥……白寂无原本性子不似这般冷淡。虽然他不常与我们一起玩闹，但要是我们几个惹了什么事他都会替我们掩盖，或者直接代我们受罚，除了白连/城，一起玩的几个门派子弟，都把他当大哥。”
“真的假的？”红燕有些难以置信。
沈碧心点点头，复道：“只是后来……他母亲的身份被质疑，有人散布谣言，说她曾在京城做过官妓……那时白家庄尚由白越岱做主，就把此时压了下去。可是人言可畏，世家门派尤其在意名誉。也不知是谁打的头，当初在一起玩的几个兄弟逐渐远离了他，连我也……再一次相见，就是他脱离白家庄的那一日，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日决绝的身影。那时我才知道，这个人，是不能被留住的。”沈碧心拿起手里的五环锁，凄凉一笑，“彼时他羽翼未丰，白连/城要打压他并非难事，后来他为了讨好我，便派人设计将他擒来。白哥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母亲。”
“白寂无为何要在那时叛乱白家庄，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时机。”我纳闷道。
沈碧心摇摇头，“这个我不得而知。这么多日子过去，仔细回想，我真正同他相处的日子也不多，关于他的回忆零零碎碎，常常只记得某个身影或只言片语，不过对我来说，这些就已足够了。”
沈碧心又咳了几声，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些。
“先歇息会儿吧。”我道。
虽然我跟红燕明显意犹未尽，但也不好勉强。
沈碧心摇摇头，“自从悦儿的事之后，我已再没有同人说过这些事了，如今讲出来，心里反倒更舒坦些。”
“要不，我把小白让给你好了……”红燕小声道，“好像我也没多喜欢他，你既为他情深至此，我让给你也无妨。”
“不，”沈碧心将手搭在红燕手背，“经此一事，我已经看开了，红燕姑娘若真心喜欢白哥，千万不要顾忌我。”
我：“……”
这几时开始上演姐妹情深了？
从竞相争抢的大白菜到无人问津的烂白菜，白寂无作为多角恋里的中坚人物不可谓不悲哀啊……
“你俩也别让来让去了，白寂无是我的。”我摊手道。
红燕和沈碧心双双转头看我，俩人默了一会，又各自转头继续让来让去。
我：“……”
“喜宴后来怎么样了，我听闻六扇门也来了。”沈碧心问道。
我将那日发生的事捡了些重点说与她听，却只字未提昨晚发生的事，只道白家庄因跟朝廷重臣私下来往被揭发，如今上面已经派人来彻查，恐怕凶多吉少。
当今圣上的成长为一代君王的道路颇为坎坷，他的生母甄氏是掠来的战俘，本该充作官妓，却因性子独特，被当时掌管内库的女官看中，被留在宫中做事，继而就有了同如今已过世的太上皇一夜风流的机会。不得不说这位太上皇老大真是一位奇人，后宫佳丽何止三千，偏他在位的十年里他的妃子们连个怀种的影儿都没有，文官都纷纷进言挑选藩王进京备储。虽然这主要还因他独宠年长他一轮、本应是他奶娘的凌妃有关，凌妃年纪大了自然是生不出，可皇帝老大的女人么，就是见不得别人生，于是这十年里不管皇帝老大怎么努力，就是不见种，再于是老大便开始怀疑自己，直到他遇见了当今圣上的生母甄氏。做老大的么，总是爱随机撒撒网的，这不，还真给他撒对地方了。
当今皇上降生后整整被后宫嫉恨凌妃的女人团体“雪藏”了十五年，后终于被太上皇的母亲发现，才得已恢复皇子的身份，彼时凌妃即使震怒却也不敢得罪当时的太后，然而她却私底下将当今皇上的生母赐死，包括当初一同偷养的几个后妃、宫女，且死法不尽相同，据说比起当今专门关押乱臣贼子的诏狱里的十大酷刑更为惨烈。按理说，这样的皇帝成长史已经很悲哀，没想到更悲哀的还在后面。
好不容易熬到了他爹和他爹的女人双双归西了，这边他的小叔子齐王又没事起来造反了，理由竟然是这个皇帝睡相不好有辱帝王斯文！皇帝内心很悲愤，有辱斯文个毛，以为老子很想坐这个皇位啊！可他又不能将这皇位轻易拱手让人，怪只怪当时没个美人来让他抛弃江山好为史官撰写史记留下点素材，故悲催的皇帝只能硬上跟他小叔子血拼。
其实本来藩王的兵力并不多，然而齐王竟私下结交江湖门派，网罗各大武林高手，把皇帝老子折腾的够呛，皇城里的守卫军三等以下皆全军覆没，兵力折损大半。因此这次夺权之战险胜之后，这位皇帝老子就下令但凡朝廷重臣包括藩王在内私下结交武林门派就以死罪论处，连带着那些武林门派也要连根拔起。
沈碧心拧着眉，脸色愈发苍白。
我有些懊悔，应当注意些措辞来着。
“你说，悦儿被六扇门抓走，白连/城竟未阻拦？”
我侧头看了她一眼，“他未阻拦倒也并不算坏事。”与朝廷重臣勾结相比，沈碧悦的罪责倒是轻了，若是顺便来个身不由己被人胁迫的招供，说不定还能直接释放。
沈碧心默了默，轻声道：“红燕姑娘……”
红燕赶忙接口：“你随蝴蝶叫我燕子吧。”红燕甚为亲切地拉过沈碧心的手，“放心，若是衙门什么消息我一定及时告诉你。”
“多谢。”
红燕离开后，我本也打算回趟天机阁，不料却正巧遇见一路风风火火朝我冲来的小枫。
小枫拉住我的袖口大口喘气：“蝴蝶……姐……”
我顺势扶住他的手，欢快道：“白寂无出事啦？”
小枫瞪了我一眼，好半天才顺了气道：“是刘叔请你过去！”
“哦，我还以为什么好事呢。”我甩甩袖子往外走。
“哎！这边！”
“刘——咦，你怎么还在这？”
黑鹰正好转身，我迎上去道，“衙门没事么？”捕快都这般闲啊。
黑鹰没答话，却抓过我手腕塞给我一个东西。
“这是……”我看着手里暗褐色的木质小瓶子，摇了摇。
“六扇门的秘药。”
“没事你给我药干嘛？”
黑鹰看了看我的手。
“哦……这种药用来治我这点小伤，太浪费了。”
黑鹰把手一伸，意思很明显，不要拿来。
我把药藏到怀里，再挺挺胸，意思也很明显，有本事你来拿。
黑鹰脸黑黑，末了摇了摇头，对我甚是无奈，“习武之人，首先该想的不是伤药，应是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
我撇撇嘴，对他的说教置之不理。
正巧六扇门的人来寻他去衙门办事，便同我告辞了。
我抓了个在前堂包药的小哥，问道：“刘叔呢？”
“啊……那呢！”
我转身一看，正瞧见刘叔引了一位蓝衣公子进来。
“刘叔，你找我？”
“啊，黑姑娘，这位就是程员外的长子程子瑜。”
我轻轻颔首，此人我倒是认得，他是心兰的长兄，之前曾在程府见过几面，是个书呆子。
程子瑜皱了皱眉，大抵是官家公子不大习惯江湖女子疏于礼节且不甚含蓄，面上露出淡淡的厌恶和不屑。
刘叔见气氛不对，有些尴尬，忙解释道：“上次就是这位公子送来的上等凤梨酥和玫瑰露，少主说姑娘喜欢，便特意请程公子顺道再送来了些。”
“哪里哪里，白公子是家父的恩人，在下巴结都来不及呢。实不相瞒，上次的红楼清露和延平凤梨酥是一位公子送给小妹的点心，因小妹当时身体不适，大夫说要忌口，我才得以拿来借花献佛。”程子瑜无奈地笑了笑，“为着这事，在下还被家父训斥了一顿，赶忙差人再送了重礼，可惜却被白公子推了，反倒是那些糕点‘贿赂’对了人，呵呵。”
一般的玫瑰露可行气活血，宽胸散郁，但红楼清露确是肝火旺盛者忌食。可真是巧了，药没下到正主身上，反倒被我吃了。白寂无没那么无聊特地差人送我糕点，此事肯定另有蹊跷。
程子瑜正欲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刘叔，却半路被我截了过来，他一愣。
“反正都是要给我的，何必那么麻烦地递来递去。”
程子瑜脸红红，有些气闷。
我也不管他，“那位送礼的公子，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