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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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鹰对这个提议极其不满，根据他临走时沉闷的脚步声就可判断，要知道练武之人走路通常都是不带声儿的。由此可见，此人真是个不合格的捕快，办案还带脾气。
我瞅了眼白寂无，这人继续在书案上翻着书籍，仿佛这世界上除了他手上的东西，其他的人和事，皆与他无关。我寻了个话题挪过去：“今日，我身上的毒，你解了没？”
白寂无抬头，表示疑惑。
“你给我下的毒，不是说要每日来你这解一部分么。”
“哦……已经解了。”说完复又低下了头。
“是么……几时解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只能说明两点，一，我医术高超；二，你反应迟钝。”白寂无一本正经地同我解释道。
“……”这……我居然不能反驳。
忽然窗外有一阵风吹进来，将他手中的书页卷起，我不经意瞥了一眼，发现书上绘着琴，还有一些器具的图案。
我诧异道：“你……在学制琴？”据我所知，琴的制作极其讲究，要经过选材、制底面、挖槽腹、合琴、灰漆等数道工艺，且这其中，选材极为严格。古人有云：“琴材欲轻、松、脆、滑。”
白寂无合上书页，反问道：“你还要在这呆多久？”
“……”现在我很确定红燕脑子确实被驴踢了。
若换成一般女子，此时可能已经愤懑地离去了，也许临走前还要翻一个白眼什么的以示不满。可惜，我是堂堂采花大盗黑蝴蝶，见惯了那些女子欲拒还迎的手段，此刻倒是想耍起无赖来。
我索性在他书案边坐下，顺手抄起案上的点心，我发现白寂无虽不喜这类吃食，却总是会在房间里摆上一些。
“唔……月上柳梢，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
白寂无拿我无法，只好继续翻起书来。
这世上对付无赖的办法只有比他更无赖，可惜白寂无虽不解风情又常常惹人厌，本质上却还是个君子。
连着一天一夜没歇息，我打了个哈欠，半瞌着眼往桌上一趴，迷迷糊糊地就去同庄周戏蝶了。
江南的午后，静安堂的书房，白寂无轻翻着古书。
清脆的，书页翻动的声音，还有被微风带来的，淡淡墨香，好似都入了我的梦。
恍惚间，似乎有一只蝴蝶停在我的睫毛上，痒痒的，我轻眨了一下，它还在，我又眨了几下，它终于离开了，待我再次舒服地入眠时，这该死的蝴蝶却又回来了。
我揉揉眼，转头，发现白寂无仍在看书。
我记得这书方才明明就只剩下几页了啊，怎么还没看完哪？
“几时了？”慵懒的声音里还残留着对那只讨厌的蝴蝶的怨念。
“亥时差一刻。”白寂无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坏。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桌上还剩下最后一块凤梨酥，我想也没想拿起来便吃，“我们什么时候去幻影楼？”
“不是说好，要等你那位——朋友么。”白寂无尾音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我垮下脸，“行了行了，你少寒碜我了，我去换个衣服，半柱香后幻影楼西门见。”
说起雷九，便不得不说他令人咋舌的传奇家庭史。
雷九原名并不叫雷九，根据他的回忆，他的原名似乎还颇为动听，大抵是什么，雷珍珠，雷丝丝之类的。因他老子雷光华十分喜欢儿子，可惜他老婆的肚子不争气，连生了八个女儿，等到生他时，他老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随意扯了个女孩子的闺名便去喝花酒了。等到他宿醉归来，家里仆人却通知他夫人生了个小公子。这下雷光华懵了，跌跌撞撞地跑到房间里，中途还掉了只鞋子，指着鼻子质问他老婆这孩子是不是隔壁老王的。然后他老婆也懵了，心说老娘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历经九次生产才生了个男娃，我容易么我！被怀疑偷人也就算了，关键是，隔壁老王他奶奶的长得也太挫了，偷都偷了还不得偷个好的啊？呸，老娘才没偷人！于是，雷大少爷出生那天，他老子和他老娘狠狠地干了一架。这件事说明了，江湖中人，偏好武力解决问题，以及，隔壁老王真的长得很挫。
后来他老子终于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了，开心得都不去喝花酒了，天天吃雷大夫人的鞭子，且乐此不疲，于是就忘了给他儿子改个霸气的名字。等到雷九越长越大，大家便不太好意思叫一个长相也算是颇为俊秀的少年……丝丝了。
哦对了，天机阁向来同各大门派界限清明，很少有私情往来，但同雷九，真的是意外的意外。
事情是这样的。
雷九版本：在某一个爽朗的夏夜里，他正同一个面容姣好，热情似火的女子你侬我侬，我忽然从天而降，将这女子从他手中夺过，女子使劲挣扎，坚决反抗，颇有烈女不侍二夫的架势。然而我通过我浓浓的浪子情怀将其俘获，雷九对此颇为吃惊，瞬间将我引为知己，自此以后常常相约黄昏后闺房前，彼此探讨闺房之趣以及泡妞法则。
然而事实是这样的：在某一个燥热的夏夜，我从一个小姐闺房中离开，刚跃上墙角，就见拐角处，堂堂江湖中三大门派之一的幻影楼，的少主，正在调戏一个丫鬟！想不到这雷大少主还有这等嗜好，白送的不要，非要月黑风高自个来偷，哦，正经小姐他还不稀罕，得是丫鬟小婢才够味儿！
我摇摇头，对这个不走寻常路的雷少主相当无语，正打算离开，却见那姑娘突然奋力挣扎，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叫嚷，声音沉闷，大抵是口中被塞了什么。调戏水平之低劣简直令人扼腕，于是我被自己浓浓的正义感驱使，决定去露一手什么叫万花丛中过，片点不沾衣。可能是由于我飞身而下的姿势太帅了，那姑娘看得一愣一愣的，以至于都没有发出什么诸如“啊公子好帅！”之类的赞叹，真让我不满。拯救了那位姑娘之后，姓雷的就对我穷追不舍，非要和我探讨什么泡妞秘诀，还吹嘘他至今已经迷倒了多少多少少女，并表示愿同我分享自己的秘辛，双方各取所长，以补己短。我只回了一句：“女人，不是用来吹的，而是用来，保护的。”雷九愣了愣。当时路过的女子蹭地脸通红通红，不停地给我抛媚眼，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雷九追得更紧了。
幻影楼西门，老远就看见白寂无一身白地立在墙边，颇有些劫富济贫的白衣侠士的味道。——他奶奶！搞什么，作战风格不是这样的好不好！
“你这身……”我将他好一番打量，最后才停在他平静无波的双眼上。
“怎么？”
“怎么？白大少爷哎，您这一身白在月夜还能反光呢！还偷偷潜个屁啊！不如直接走正大门算了。”——当然，这些我都不敢说。
“没什么，呵呵，挺……适合你的。男人就该白衣如雪嘛。”我摆摆手。
白寂无没理会我，问道：“怎么进去？”
幻影楼占地颇为庞大，里面路径错综复杂，到处都是机关陷阱，且此门派围墙做的贼高，一般人根本翻不上去，就算来个轻功好点的，好不容易翻过去了吧，迎面而来就是一波淬了毒的飞箭，然后，你就可以去死了。
“先上去，别落地。”
白寂无点点头，一个起身，白衣飘飘地就落在墙沿上，低头看我。
我傻了，擦，完全没有作为潜入者的自觉啊！
我后知后觉地跟上，俯低身子，几个起落，避开地面，停在一处房檐上。用脚勾住檐边，将身体倒挂下来，右手放在唇边吹了三声口哨，一长俩短。
隔了一会，下面房间的门忽然开了，有人用压低地声音道：“黑兄？”
我用手示意白寂无，两人飞身而下，一黑一白立在门前，别说，还真带感！
面前的少年，披着一件深蓝色外袍，长发未束，虽有些阴柔，但咋一看还是有些翩翩少年的味道，可惜骨子里是一个不会耍流氓的流氓，也就是白痴。
雷九睁大了眼，一副要冲上来抱我的模样。
我赶忙道：“先进去再说。”
“我说黑兄，你许久不曾来见我了，怎么突然来还把脸遮这么严实啊！”
我扶了扶将整张脸都挡住的银色面具，没好气道：“怕你爱上我。”——要不是怕黑鹰暗自跟来，我犯得着这般受罪么，透气性差不说，我那极具魅惑力的微笑都派不上用场……
雷九忽然严肃起来，“有道理！为了我老爹让我传宗接代的遗愿，你还是别把面具摘下来了。”
我：“……”
白寂无转头看我，那眼神，我自动解读为：这个二货是幻影楼少主？
我颇为艰难地点点头。
“雷少主，我们此番来是为了查清令堂的死因，这位是白兄，我朋友，医术高超。可否让我们检查一下令堂的尸体？”
雷九皱眉。
我补充道：“虽有所冒犯，不过为了令堂能死得其——死得明白，希望你——”
“哎你别说了！这都不是事儿！黑兄，你以前不都喜欢叫我小九九么，怎么如今突然这般生分起来？”雷九急道。
我：“……”老子几时叫过你小九九，呸，恶心死我了！
白寂无：“……”
“带路，快点，再废话老子废了你命根子！”我怒道。
雷九听罢，欢欢喜喜地领路去了。
这倒霉孩子，到底是有多欠虐……
白寂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跟看一个神经病似的。
我瞪他：我现在的身份是个阅女无数的江湖浪子，不得拿出点男性魄力来啊？哼！老子这是在为艺术献身好么！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