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司》明若兰

8、他认得自己

　　少年看到锁打开的一瞬，眼神不由一利。

　　“你能逃出去吧？不要再被抓回来了。”苏晴低着头，不敢看少年的脸。

　　看着被自己打开的锁，脸上有些不自然，会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技能，即便是帮了别人也让她抬不起头来。

　　幼时懵懂无知，跟着隔壁偷鸡摸狗的路爷爷学会了开锁，虽然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展示，但是技术却没有落下。

　　如果不是不忍心看这少年受侮，她是怎么也不会把自己这项羞耻的技能亮在人前的。

　　少年反应极快，身子一弹就站了起来，迅猛得像猎豹一样，转眼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苏晴张嘴结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她还愣着没回过神，少年又折了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苏晴微微一顿，虽然施恩不望报，但万一今后有求于他呢。

　　“我叫苏晴。”

　　少年从窗口一闪就不见了人影。

　　苏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虽然少年今天答应了她，但是万一他出尔反尔呢？想到也许因为自己的一时善念，会害她所喜欢的人失去家人，她就觉得难过自责地天都要塌下来了。

　　然而眼争争地看着罪恶发生，却什么都不去做，她也做不到。

　　苏晴救了人，一丝开心的感觉也没有，反而俞加沉重，但是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相同的选择。

　　为免留下蛛丝马迹，苏晴去外面掰了一根树枝将自己和少年在这栋院子周围的所有脚印掩去了，然后将树枝丢进了院子后面的小树林里。

　　苏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由于路痴属性的干扰，她转了一大圈才找到梅园。

　　相比起其他地方，梅园的梅花要开得格外好，一进来就能闻到一股清新怡人的花香。

　　苏晴耽搁了半天，不想再磨蹭时间，直接就朝最近的梅树走了过去，打算随便采几枝回去交差。

　　“那个丫头！你是哪个院子的？谁让你在这边摘梅花的？”

　　苏晴正要掰下一枝开得正盛的花枝，闻声不由微微一顿，转过头，只见一群半大的锦衣少年正从月洞门往这边走过来，叫住她的是其中一个头戴玉冠，身穿月白儒衫的十六七岁少年，少年身高已接近成人，长得面若冠玉，剑眉星目，颇有一股侧帽风流的味道。

　　苏晴的目光却一眼就落在了那如众星捧月般一身红衣的少年身上，而对方也正对她望了过来。

　　四目相接，苏晴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她觉得自己此刻急需一颗强心丸。

　　“瑾玉，原来是你房里的人啊。”之前开口叫住苏晴的高大少年伸手拍了拍瑾玉的肩，别有意味地笑了笑。

　　这丫笑得那么猥琐……连她这颗豆芽菜的玩笑也开，真是个禽兽。

　　不过这种莫名的羞涩和喜悦感是肿么回事？

　　好像高大少年随意的一句玩笑将他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了似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暧昧了起来。

　　瑾玉走到一株梅花树下，伸手摘梅花。

　　苏晴看着少年人比花娇的脸，不由被晃了一下眼睛，一个男孩子长这么漂亮，让女的还怎么活啊？

　　瑾玉摘下两枝梅花，走过来递给苏晴。

　　苏晴不敢与少年对视，低下头看着少年手上的梅花，比起自己选中的，这两支梅花显然要美得有意境的多，仿佛被谁修剪过似的。

　　少年握着梅枝的手如玉雕琢出来的一般，白皙干净，在阳光下甚至反光。

　　苏晴心跳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她努力让自己的手指不要颤抖，从他手上将梅花接了过来。

　　握着芳香沁人的梅花，苏晴心里有种被心爱之人赠花的满满幸福感。

　　虽然，她知道少年之所以采花，是为了拿回去摆在他的房间好看的，并且还有嫌弃她没品味的意思在里面。

　　但这都不防碍她脑补出来的甜蜜幸福。

　　苏晴晕晕乎乎地拿着花回去的路上，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认得自己！

　　要知道即使是呆在同一个院子里，外间服侍的这些丫环，他只怕也没有认全的，然而自己才刚来了两天，他竟然就记住自己了！

　　苏晴乐得一路走一路拿着花转起来了圈圈，开心得几乎想要笑出声来。

　　但她不敢在这种地方行轻狂之举，只能一边走无声地幸福的笑。

　　“捡到银子了，这么美？”吟霜站在门口盯着她。

　　苏晴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了，她连忙收起了脸上的笑，“吟霜姐姐。”

　　吟霜看着她手上的梅花，“你这是去买回来的吗？”

　　“对不起，我迷路了。”苏晴连忙认错。

　　吟霜看在她是新人刚来的份上，也没多加苛责，只让她去外面把走廊上的地擦了。

　　过了一会儿，瑾玉便回来了，苏晴悄悄抬头看了看他，在他看过来时，慌忙低下了头。

　　这家伙对别人的视线挺敏感的么？

　　苏晴这一整天都要飞起来了，下午连饭都多吃了两碗。

　　晚上入睡的时候，苏晴的嘴角是上扬的。

　　这样默默地爱着一个人，为那个人的一举一动牵肠挂肚，即使没有回应也是幸福的。

　　能够经常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甚至……他就在离她不到三百米远的地方睡觉。

　　想到这里，她就想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整颗心都被喜悦和幸福涨得满满的，甜得快要化了。

　　第二早上，苏晴是笑着醒来的，她将枕头抱在怀里在床上滚了滚，自从告别了儿时，她多久没感觉到一觉醒来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期待的那种欢欣喜悦了？

　　沉重的学业，生活的压力，让她每天睁开眼睛都不过是，哦，我醒了，哦，我要去上学，今天要考试，要去兼职……每天都忙碌而机械地活着，她都快感受不到一切美好和欢欣了！

　　徐志摩说，恋爱是人类的生机，诚然。

　　她感觉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即使只是一个人爱着，也是这样幸福美好，让人的心被甜蜜喜悦涨得满满的。

　　苏晴起来洗了把脸，脚步如飞地走到了上班的地方。

　　吟霜经过她时诧异地瞅了她一眼，苏晴扬起脸对她甜甜的一笑，“吟霜姐姐，早。”

　　“早。”吟霜回了一句，停下脚步道，“你以后负责外间的打扫，这些摆件的都要一一擦拭干净，记得要轻拿轻放，不能磕了碰了，这随便哪一件弄坏了你都赔不起。”

　　“是。”苏晴愉快地扬声应道，说实话，这并不是什么美差，做得好了，没有奖励，如果弄不好，上次打破花瓶的那丫头就是前车之鉴。

　　如果是换做以前，她是绝对不会乐意的，以前去超市买个玻璃杯碗盘什么的，她都生怕自己一个失手把它们摔了，更不要说这么贵重的物品。

　　但是现在，能够进里面来做事情，能够离他更近一些，不要说是擦几个花瓶，即使是配炸药包她也会乐意的。

　　苏晴先拿笤帚将地扫了，然后用铜盆打了半盆清水，从炉子上提了开水倒了一些进去，将抹布洗了洗拧干，开始仔细擦试桌椅，和各种价值连城的玉器瓷器摆件，如果是以前，让她做这些活，她肯定觉得繁琐，是在浪费她宝贵的时间，现在做这些的时候，她却有种奇秒的幸福感。

　　仿佛她不是在做低下的奴婢工作，而是在为心上人整理房间，这些东西上面都沾染着他的气息。

　　他如玉雕琢般的手指曾经也这般抚过上面的花纹。

　　“这么喜欢？”吟霜靠在门上修指甲，见她爱不释手的样子便笑着打趣道，“以后你出嫁时，让爷赏你几个便是了。”

　　“吟霜姐姐，我也就是瞧个稀奇罢了，乡下人，没见过这等珍贵物件儿。”苏晴说的倒也不是假话，这种东西不说在后世是古董，就是这工艺也是稀世罕见的。

　　比起后世流水线上出来的产品，这里每一件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随随便便一件拿出去都可以放在故宫博物馆展览。

　　全部擦完，苏晴累得腰酸背痛，两只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她平时是个最不能吃苦的人，如今却丝毫不觉得辛苦，身体上的不适全被精神上的愉悦抵消了。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声让所有人都集中到院子里，苏晴微微一顿，将抹布凉在架子上，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