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素白

13、第十三章 雾云山庄

　　这边程小虎已将张才收拾掉，此时见鹤逢石也死了，一蹦一跳地跑过来问道：“公子，这几具尸体怎么办？”

　　书子白瞧了眼地上的三具尸体，抽出腰间别着的扇子，展扇边扇边走向马车，“把他们处理干净罢。”

　　“交给我吧！”程小虎应声，转头去瞧鬼凤。

　　怎料鬼凤却全然不理会他，跟着书子白往马车走去。

　　“喂喂喂，臭红鸡，你不来帮忙吗？”程小虎嚷嚷道。

　　鬼凤脚下未停，说道：“这么点小事，你一个人还搞不定吗？”

　　“你、你、你！”程小虎指着鬼凤的后背，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一个人气鼓鼓地将三具尸体拖入林中深处，挖坑掩埋。

　　书子白刚入马车，就见贺蓁一脸欣喜道：“子白哥，你们好厉害！”他望着书子白的眼里满是钦佩之色，“你刚刚与鬼堂主使的什么功夫？竟连鹤逢石都摸不着头脑，应付不来。我要是也有你们这么厉害就好了。”

　　“阁里的人有时出完任务会带些武功秘籍回来，我闲来无事时就随便找了几本练了练，这世上的功夫千千万万，鹤逢石没见过也很正常。”书子白饮了口茶，摇着扇子道：“以后有机会带你去阁里，你若有看上眼的，拿去练了便是。”

　　“真的可以吗？”贺蓁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书子白，随即又羞赧道：“谢谢你，子白哥，你对我真好。”

　　“傻瓜。”书子白拿扇子往他头上一敲，道：“不过是几本武功秘籍罢了，有什么好谢的，以后与我，你无需客气。”

　　“嗯。”贺蓁点点头，心底溢出一丝甜蜜来。

　　等程小虎将几具尸体收拾妥当，返回马车时，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他跳上车辕，抱怨几句，扬鞭在马屁股上轻轻一抽，马儿打了个响鼻，踏步前行起来。

　　之后一路倒算太平。他们几人走走玩玩，等到雾云山庄，时已入秋。

　　马车刚在雾云山庄门前停稳，便有家仆迎上前来，向鬼凤一揖，从程小虎手中接过马缰。见书子白下了马车，那家仆行礼道：“大公子。”

　　“嗯。”书子白点点头。贺蓁跟着跳下马车，奇怪地看了那家仆一眼。

　　山庄大门处，站着一个年过不惑的男人。

　　书子白笑着向那人走过去，贺蓁紧跟在他身后，偷偷地打量着那人。

　　那人负手而立，挺拔如松，缁衣在身穿得一丝不苟，长方脸上，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

　　“二叔。”书子白恭身唤道。鬼凤与程小虎也跟着行了个礼。

　　雾云山庄除了大庄主书岚，还有位二庄主，名唤书岫，乃书岚同胞弟弟，便是此人。书岚名声在外，即使这二十多年来深居简出，他的事迹也常被人津津乐道，谈之不忘。但书岫很少在江湖走动，所以世人也只知雾云山庄还有位二庄主，名叫书岫，只是此人如何，却是知之不详。

　　书岫应了一声，侧头看向贺蓁，冷冷道：“这就是那贺家小子？”

　　“是。”书子白让开一步，将贺蓁招上前，“蓁弟，来见过二叔。”

　　贺蓁被书岫看得心里一突，忙垂首行了个礼，怯怯地唤了一声，“二叔。”

　　“哼。”书岫也没应话，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对于书岫这般态度，书子白几人似早已司空见惯，毫不在意地往庄里走去。贺蓁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他小时候虽来过一次雾云山庄，可除了书子白，他对其他人均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以前自己做了什么事得罪过书岫，才会招他不喜。

　　“子白哥。”他忍了好一会儿，终是拽了拽书子白的袖子，问道：“二叔是不是很讨厌我？”

　　“哈，放心吧，他不是讨厌你。”书子白瞧他一脸担心的样子，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二叔平时就是那副模样，你别多想。”

　　“哦。”听到书岫不是讨厌他才那般态度，贺蓁总算放下心来。

　　书子白带着贺蓁去书房见了书岚。贺蓁第一眼看到书岚时，大为惊讶，他本以为书岚应是不怒自威，气势慑人的严肃之人，可再看眼前这人，温润如玉，竟如书生一般。贺蓁傻愣愣地看着，直到书子白唤他，方才醒神，顿时窘迫难当，急忙向着书岚恭身一揖，唤了声“世伯”。

　　“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记得你第一次来庄里的时候，还是个刚过膝的小不点，整天就跟在你子白哥哥身后，”书岚想起初见时，那个粉嫩嫩的小娃娃，笑道：“只怕除了你子白哥哥，我们你都不记得了吧。”

　　被书岚猜中，贺蓁羞红了脸。

　　书岚“哈哈”一笑，道：“在这不用客气，当作自己家就好。”说罢，又向书子白道：“你给他安排个院子，等安置妥当了，一会儿带他去见见你娘，你娘挺想见见他的。”

　　“好。”书子白一一应下。

　　天高气爽，金风拂过湖面，带起圈圈涟漪，搅碎了一池宁静。

　　曲桥下，一群鱼儿欢快地嬉闹着，有人行过，鱼儿们追着湖中身影相戏甚欢。

　　桥上，贺蓁想着刚见过的书岚，问道：“世伯真的有参与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正邪大战吗？我怎么看，世伯都不像是个江湖人。”

　　书子白摸了摸下颌，道：“约莫是他在庄里待得无聊闷得慌了，才答应去的吧。”

　　贺蓁莫名地抠了抠脑袋，转头去看庄中景色，心想果然还是这风雅别致的庭院更衬书岚，他实在想像不出一身书生扮相的书岚与魔教教主恶斗的情景，要说是书岫，倒更能想像一些。

　　他想到在山庄门口见过的书岫，又好奇问道：“子白哥，二叔和世伯是亲兄弟吗？我怎么觉得二叔和世伯一点都不像。”他想想儒雅的书岚，又想想冷厉的书岫，实在找不出他们有半分相似之处。

　　“如假包换。”书子白一笑道。

　　程小虎忽然凑上来，撞了撞贺蓁的胳膊，贼兮兮地道：“你猜，大庄主和二庄主哪个像老太爷，哪个像老太太？”

　　听他这么一问，贺蓁低头认真思索起来。只是他还未开口说出心中猜想，就听程小虎道：“你肯定猜错。”程小虎一句说罢，兀自笑得厉害。贺蓁不明所以，看着笑得癫狂的程小虎，心道：这人果然好生奇怪。

　　“你自己猜错了，还好意思嘲笑别人。”鬼凤冷飕飕地道。

　　笑声戛然而止，程小虎瞪向鬼凤，道：“你猜对了了不起啊？”

　　鬼凤瞥了程小虎一眼，冷哼道：“同样一个问题，你问了庄里不下十几人，我看你不过是想找个和你一样丢人的，好好嘲笑一番罢了。”

　　眼见他们两人又要吵起来，贺蓁连忙快走几步，与他们拉开小段距离。经过一路的相处，他总算是明白了，对于这两人的吵闹，不予理会才是上上之策。

　　几人下了曲桥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

　　见到那男人，程小虎立时收起打闹嘴脸，老老实实地跟在书子白身后。

　　那人走到书子白面前一揖道：“大公子。”又向鬼凤点了点头。这时，程小虎上前向那人恭敬行了个礼，唤道：“师父。”

　　“嗯。”那人微一应声，侧头看向一旁的贺蓁。

　　书子白对着贺蓁道：“蓁弟，这是庄里的总管万梧。”

　　贺蓁正一脸奇怪地想着什么，忽听书子白叫他，忙颔首道了声“万总管。”

　　万梧抱拳回了句“贺公子。”就听书子白又道：“万总管，你让人将霜花院收拾一下，再安排两个伶俐点的丫头，以后蓁弟就住在那了。”

　　“是。”万梧应下，转身离开。

　　“我爹喜静，所以庄里下人不多，这点恐怕就不及蓁弟你在家了，若有不周之处，还望蓁弟不要介意。”书子白略带歉意地看向贺蓁。

　　“不会，不会，这样已经很好了。”贺蓁慌道。

　　“你不介意就好。”书子白笑着摸了摸贺蓁的头顶，道：“吃穿用度上若是不足，你只管与万总管说便是。”

　　“嗯，好。”贺蓁腼腆地点了点头。

　　书子白领着贺蓁先到了自己住的秋涛院。贺蓁吃惊地站在院中细细打量着，这院子虽不算大，但亭台楼阁，山石树木，小桥流水相辅相成，竟是格外别致。

　　就在贺蓁还惊叹于院里景致时，程小虎一把拽住他，往院子西边的小书房跑去，“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唉？这是要去哪？”贺蓁问道。

　　“公子的书房。”程小虎道。

　　“我们就这样随便进子白哥的书房，不太好吧？”贺蓁为难道，回头去看书子白，却见他与厅里出来的两个丫鬟说笑着，完全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

　　“不会不会，公子可没那么多讲究。”程小虎说着，径自将贺蓁拖进书房。

　　鬼凤朝书房瞟了一眼，一声不吭地往屋里走去。

　　身着翠绿裙衫的丫鬟见了，忙问道：“凤公子要先去休息了吗？”

　　闻言，鬼凤停步皱了皱眉，回头道：“我说过了，不要这样叫我。”

　　“有什么关系嘛，这会儿又没外人在。”翠绿裙衫的丫鬟吐了吐舌，道：“再说，这可是大公子允了的，对吧？”她说着俏皮地看了看书子白。

　　书子白嘴角带笑，戏谑地看着鬼凤。

　　他就知道这院里的丫头都被这人给带坏了，同他们争论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鬼凤转身提步，不再理会这主仆三人。

　　书房里，散着淡淡的墨香。贺蓁进来还没来得及扫视一圈，就被程小虎拉到书案前，他一指案后墙上正中挂着的一幅画道：“看看。”

　　贺蓁疑惑地望向墙上的画幅。

　　画中，一男一女正在树下弈棋。

　　极为普通的一幅画。贺蓁不解地看向程小虎。

　　“哎呀，你再仔细看看画里的两个人。”程小虎急道。贺蓁又转回头认真去瞧那画中的两个人。

　　片刻，程小虎见他面露异色，贼笑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来没有？”

　　那画中的男人端方如玉，与书岚有那么几分相似，而画中的女子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犀利，书岫与她彷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这是……”贺蓁目瞪口呆地看着画幅，好半晌才眨了眨眼睛，看向程小虎。

　　“已经驾鹤西游的老太爷和老太太。”程小虎像模像样地朝画幅拜了拜，转过头又是一副嬉皮笑脸，“你猜错了，对吧！”

　　闻言，贺蓁满脸通红。程小虎猜的没错，他确实猜错了。

　　程小虎看他一脸窘迫的模样，乐得直打滚，最后大笑着跑出书房。

　　“诶？”贺蓁一愣，也连忙跟着出了书房。

　　“你这只小猫又干什么‘好’事了？”翠绿裙衫的丫鬟见程小虎大笑着跑过来，皱着鼻子道：“笑得那么大声，也不怕吵了旁人。”

　　“你个小酸梅子又乱说什么，什么小猫，小爷我可是老虎！”程小虎冲着那丫鬟做了个鬼脸，昂首挺胸道。

　　“你又乱喊！”翠绿裙衫的丫鬟一跺脚，指着程小虎道：“你就是小猫，小猫小猫！”

　　“哼，就喊怎么了，小酸梅子，小酸梅子！”

　　“你……”

　　“好了，你们两个，每次见面都要斗嘴，这会儿可是有客人在，也不怕被人笑话。”身着桃红裙衫的丫鬟上前将两人拉开。

　　“碧桃姐，我好想你啊。”程小虎趁机一把抱住桃红裙衫的丫鬟，笑眯了眼。

　　“你是想碧桃姐的红糖糕吧。”翠绿裙衫的丫鬟甩了程小虎一个白眼。

　　书子白摇了摇头，向着贺蓁介绍道：“这是我院里的两个丫头，”他指了指桃红裙衫的丫鬟，“碧桃，”又指了指翠绿裙衫的丫鬟，“青梅。”说罢，又朝碧桃和青梅道：“这是贺家的小公子，贺蓁。”

　　“贺小公子。”碧桃与青梅微一福身道。

　　“两位姐姐不用这样，叫我贺蓁就行了。”贺蓁微微红了脸，有些手脚无措。

　　几人正聊着，有丫鬟来说霜花院已经收拾好了。书子白侧头向贺蓁道：“我带你过去看看。”

　　“嗯。”贺蓁向四周瞧了一圈，这才注意到鬼凤不知何时已经不在，“那个……鬼堂主呢？”

　　“鬼堂主回房歇息了。”青梅笑着答道。

　　“哦。”贺蓁点了点头，随着书子白出了秋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