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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主教 ...

  •   初秋的夜晚仍然弥漫着热意,金光主教卡米特今天没有乘坐他那辆镶金带银,雕满了百合花的华丽马车,也没有穿他那套沉甸甸的黄色衣装,而是穿着一条毫无装饰的亚麻布长袍,披着斗篷,乘着一辆简陋的褐色马车,只带了一名随从穿行在耀光城宽阔的街道间。
      一路上他拉上窗帘,小心翼翼避开所有可能认出他的人,穿过一条条宽敞的巷子和一座座敦实的房屋,向城区西北方驶去,打算拜访一位最近声名鹊起的神秘人物。
      耀光城最近疾病丛生,不断有人莫名其妙倒下,浑身无力,头痛不止,有些身上还会起一些可怕的斑点,整个人只能卧病在床。这些人之中有贩夫走卒,也有位高权重的贵族,他们患病之后纷纷前去真神神殿请求牧师们医治,然而,牧师们却对此束手无策,为了神殿的权威他们只好想方设法拖延时间,试图把这种症状说成是真神降下的惩罚,对信仰不虔诚者的惩罚——不为人知的是,有几名牧师同样染上了这种疾病,迟迟不能痊愈。但最令卡米特忧心的不是这些,而是他的老友,另一位金光主教凯德瑞也染上了这种病。凯德瑞把这个消息捂得严严实实,除了卡米特以外无人知晓。
      卡米特为此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凯德瑞是他的重要盟友,离开凯德瑞他完全无法和另一位金光主教克鲁尔抗衡。大主教年岁已高,却迟迟没有指定继承人。明眼人都知道他中意的是克鲁尔。卡米特和克鲁尔向来不合,如果克鲁尔真的成为下一任大主教,卡米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真神才知道克鲁尔会把他打发到哪个穷乡僻壤。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卡米特坚定的支持着克鲁尔的对手凯德瑞。如今教会把所有患病者指为不虔诚者,而在此之后凯德瑞竟然也患上了此病。
      凯德瑞向教会告假,压根不敢出门,所以帮他求医问药的重任就落在了卡米特肩上。

      简陋的马车在一条狭窄的深巷附近停了下来,卡米特用斗篷遮住自己的脸,带着唯一的随从向小巷深处走去。此前他听说这里有人能够治疗这种病,也曾派人悄悄来请,但对方压根不为所动,他的人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凯德瑞的病不能再拖,所以卡米特这一次冒着风险亲自前来。
      目标地点是一座宽敞结实的二层石制建筑,褐色包铜木制大门紧闭,随从上前敲出打听来的暗号,大门方才闪开一条缝。一张少年的脸出现在门缝中,他顶着一头鸟窝一般的灰头发,塌鼻梁吊眼梢,冲着卡米特和随从上下打量一番,问:“你们是谁?来这干什么?”
      随从忙按听来的规矩说:“我们的家人遭遇了看不见的恶魔,来这里寻求真神使者的帮助。”说完,他递上一块纯白色的小石头,上面刻着太阳徽记。
      少年接过石头翻来覆去地看,“你们得向真神发誓不泄露这里的一切。”
      “我向真神发誓。”
      “他呢?”少年指指后面的卡米特。
      “我向真神发誓我有生之年绝不泄露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如有违背将受到真神的惩罚。”卡米特举起一只手发誓。
      “进来吧。”少年一脸不情愿地将门缝打开一些,勉强容他们挤进来。
      卡米特忍住不快,跟着随从挤了进去。

      这间屋子大厅很宽敞,有五六个人在里面或站或坐,见他们进来纷纷投来各异的目光。一道厚厚的白色布帘挂在楼梯方向前,将大厅分割成两部分。那个吊眼梢少年嚷嚷着让他们给新来的腾点空,挨个排队。
      卡米特耐心等待着,一个小时后才终于轮到他。
      少年只允许一个人进入,所以他独自进入布帘之后。
      帘子后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一张放在桌后,另一张在桌前。少年拿出一张表,低声询问“患者”的各种信息,卡米特不知道对方搞什么名堂,却又不能照实回答是凯德瑞,只好一一编纂。

      少年记录完毕,拿着表上楼。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响动,卡米特站起来望去,只见楼梯上方现出一角绣着金线的纯白长袍,袍子很长,卡米特完全看不到他的脚。长袍缓缓下行,渐渐露出更多华丽的图案以及金银交织的流苏。流苏随着他下楼的动作轻轻摆动,看起来既优雅又高贵。白袍的主人渐渐露出全貌,他在楼梯上停驻,转向卡米特,他胸前挂着耀眼的太阳徽记,淡金色的长发从高高耸立的太阳金冠下垂落下来,蜜色的肌肤上一双碧绿的眼睛仿佛金子堆里镶嵌的翡翠,圣洁得仿佛雪山顶上的阳光。
      他居高临下冲卡米特点点头,腔调犹如咏叹,“遭受灾厄困扰的善良之人啊,切勿忧伤彷徨,只要你仍然心存希望,真神将会为你降下祂的眷顾。”

      即使金光主教卡米特信仰虔诚,也明白眼前必定是个装神弄鬼的冒牌货,心神仍然为之一荡,一瞬间对他心生折服。他定定心神,继续伪装成患病者“罗米”的哥哥。
      来人在他对面坐下,翡翠般的眼睛凝视着他,流露着诚挚的怜悯。卡米特佯作焦急地发问:“您就是传言中能够治愈无名怪病的使者大人?”
      对方的眼睛犹如深湖泛起涟漪,泛出一抹笑意,“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消弭者,我行走于诸国之间,只为了能够消弭无辜者所遭遇的灾厄。至于‘真神的使者’,那是别人加在我头上的称呼,我从未这么声称过。”
      卡米特点点头,对眼前的人放心不少,“消弭者大人,我弟弟的情况您都……知道了吗?哦,我是说,我填过表了。”
      消弭者翠绿的眼睛凝视着他,“这位卡尔先生,我致力于消弭人们的苦难和灾厄,这需要我付出很大的代价,而我付出的前提是……对方的诚意。”
      他的眼睛里满含谴责,又满溢着怜悯,仿佛真神的使者正在看着真神的子民,就连坚定如卡米特也忍不住心虚了一瞬。
      “卡尔先生,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必须隐瞒你和你弟弟的身份,我也不愿多加追究,我说出来只是不希望受人欺瞒。好吧,不说这个。”消弭者修长整洁的十指在桌上交叠,“你弟弟的病情很严重。”
      “严重?”
      “超出一般的严重,甚至……”他思索片刻,“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麻烦。卡尔先生,你得仔细描述一下他的症状,越详细越好。”

      在卡米特讲述过程中他不时提出疑问,等到了解全部情况后,消弭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消弭者大人,我弟弟他……”
      “我恐怕没什么办法。他病得很重……或者说,这不是一种病。”
      “不是一种病?”
      消弭者点点头,“没错,这不是病,实际上它是一种慢性发作的毒药,夹杂着诅咒。它能够渐渐剥夺中毒者的行动能力乃至生命。其他人我可以给他们一些药剂,付出点力量,但你弟弟恐怕过于严重。”
      卡米特紧张起来,他并非完全相信这家伙的说辞,但凯德瑞的性命极为紧要,失去了凯德瑞,他注定要呗克鲁尔踩在脚下。卡米特的关切格外真实,他忐忑不安地问:“那个,我弟弟,他还有救吗?”
      “不知道,情况特殊,我得亲眼确认,才能知道究竟有没有办法。”
      卡米特犹豫了。
      “你们是教会的人吧?”消弭者说,“真神在上,已经有一个牧师的家人来找过我,当然,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等着看病的人很多,你的时间到了。”
      卡米特犹豫许久,眼看那个吊眼梢少年再次出现,终于下定决心,“消弭者大人,请您务必救救我弟弟,如果您能救他,我会尽我所能给您报偿。不过,我们的确是教会的人,希望您能保守秘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只要凯德瑞不死,他们就还有机会,这点风险值得一冒。
      消弭者盯着他,仿佛讶异于他的话,“我不会泄露任何人的身份,但我也不需要多少报偿,我说过,我是为了消弭人们的苦难,无论他们贫穷或者富贵。如果我能治疗你弟弟,那么和那些人一样,你们需要付给我一枚银币。”

      卡米特点点头。
      卡米特离开后,那位高洁正直的消弭者大人打发少年去关门,甩掉华丽的厚重斗篷,提起长袍一溜烟冲上楼梯,推开二楼最阴暗角落里那扇房门,得意地嚷嚷着:“啊!希尔!我的美人!我最高贵的祭司大人,最亲爱的宝贝儿——我表现得怎么样?”
      希尔放下手中的卷轴,微微点头,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不算太蠢。”
      萨利发出一声欢呼,张开双臂冲了上去。
      希尔轻巧避开,萨利扑了个空,无限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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