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江南之两岸稻花香》玄清道君

7、泡菜

　　来人正是林记的伙计陈二顺。小伙子人不错，个子虽不高确是很机灵。见了蒋静书就笑：“蒋妹子，可找着你家了。”原来这厮是撑船来的，进了村一路打听，走到玉凤婶家门口碰到正在玩跳绳的小小，就直接让她带过来了。

　　蒋静书将陈二顺请进了屋里，指着唯一的小板凳让他坐，有些不好意思道：“陈大哥我家穷，您就将就着坐会！”一面倒了碗清水给他。陈二顺刚才打听了一路，才知道那个画图画的顶好的小姑娘竟然是个秀才老爷留下的孤儿，难怪这么小的年纪就独自出去寻生计，又难怪画得那么一手好画，竟是这么个可怜的，心里在原来崇敬的基础上不由又多了两分怜惜。

　　陈二顺四下打量了下这个家徒四壁却收拾的清洁整齐的屋子笑着道：“说什么嫌弃的话，你家穷我家也没比你好到哪去，都是农家人能吃饱饭就不错。”陈二顺自是清楚蒋静书同林记签约的事情，知道这小妹子实际的家底可是比自己厚的多。

　　蒋静书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今日可是来拿图纸的？”陈二顺大笑：“可不是，明日是端午，铺子按例是要放假的。所以掌柜的就打发我今天来取图纸，顺便给蒋妹子送节礼。”说罢，打开随身背来的大袋子，一样样的掏出来。五斤带皮的猪肉、一盒点心、二斤上好的茶叶、一条少说也有三四斤重的大草鱼、还有两串大粽子，每串十个。这份节礼可谓不轻。

　　“林伯伯太客气，送了我这么多的好东西。可你看我这里，一无所有连个回礼之物也无。”陈二顺摆摆手道：“来的时候掌柜的就说了，回礼什么的可不能要，只要您多给画几个图就很好了。”蒋静书自枕头下取出画好的图纸来。一共十二张，是以一年十二个月为主题，每月为一款花型。

　　新颖别致的样式，鲜艳明媚的色彩，晃得陈二顺的眼睛差点花掉，拿着画稿的手直抖，激动得语无论次“漂亮，太漂亮了，掌柜的肯定抢太太......不是，太太夫人们肯定要抢疯了。您是不知道，您上回画的那几幅梅兰竹菊的图一放出去，外头就抢疯了。这几天绣娘们都在拼命的赶货。”

　　蒋静书轻笑一声：“如此甚好，我还怕卖不出去呢。陈大哥，你先看着，我去去就来。”说着出了门往蒋志远家跑去，没多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包笋子。蒋静书把包好的竹笋递给他：“陈大哥，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这点笋子您拿回去，一包给林伯伯，一包您留着自己吃，素炒也罢炒肉也可，煮汤也是极好的。”陈二顺闻言一喜：“可是广源卖的那种笋子？”

　　“正是，广源楼的笋子都是我本家一个哥哥送去的。”陈二顺大笑：“听说广源楼新出的笋子菜极好吃，我们掌柜的去吃了好几次了。有次给我们打包了些回来，我吃了一回可是惦记了好久，奈何口袋里没几个铜板，可是去不起。没想着竟是你家哥哥送的，这会儿我可是有口福了。”
　　“不过是乡野小菜，陈大哥喜欢就好。”因着铺子里事多，陈二顺取了图纸也没敢多留，径自回城去了，只待十五再来。

　　林掌柜送的东西很多，她怎么也吃不完。想着族长和几个族老对自己这个孤儿的照顾，就把茶叶分成几份，每家送了一份过去。虽然数量不多，倒底是她的一个心意，况且她一个孤女，即使不送也没人说她什么不好来，她送出去族老们只会觉得她重情懂礼，将来有个什么事情也好说话。

　　那盒子点心她全数送给了跛子太公，老家人怜她孤儿不易处处帮衬，并非图她什么。她心里记着这份情，有机会总要回报一二。那条大鱼她整条给了刘志远家，另外给过去四个粽子。

　　说到粽子，她原本是买了五斤糯米要自己包的，买回来才发现自己连个趁手的家什也无，只好作罢，留待以后吧。蒋志远兄妹想让她明天去过节，她想着蒋志远虽是自已半个哥哥，可他家除了孩子连没个正经的女主人也没有，自己年纪虽小到底是女孩子，有大人在家时却是不方便的，因此婉拒了他。蒋志远大概知道她在顾忌什么，虽然有些失望，倒也没再免强。

　　端午那天，县城沱江有热闹的龙船赛，村里有船的几户人家都撑了船去，每船都搭得满满的。蒋静书虽然也想去看看古代的龙舟赛，可看那船装的太满没敢再挤上去。现在河里涨了端午水，一个不小心翻了船，可不是好玩的。

　　中午时分，蒋静书弄了个鲜肉笋片汤，一个红烧肉，炒了个青菜。蒋志远又给端了一大碗煮好的鱼肉过来，也算是丰富。下午进城看龙舟赛的人们都回来了，议论着今年龙舟赛的趣事，还有些别的消息。说是下游莲花湾的船搭的人太多，走到河中间时舀了水翻了。好在都是河边的汉子，个个习得好水性，没出人命。只有两个外村嫁过来妇人呛了几口水，回家养几天就好。

　　像这样的事情每年都会有，并不限定什么时候，装的人多这就容易出事，跟前世的交通事故一样。听说最多的时候一次性淹死了十七个。

　　走的近的几家婶娘伯母都打发家里的孩子送了粽子来，虽然不多粽子还是素的，也是一番心意。这个年代的农民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肉食什么的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买一点，这还得是风调雨顺的年份。遇到灾年，啃树皮卖儿卖女也是有的。蒋静书把剩下的几斤肉分了一分，每家给了些过去。

　　几家的大人得了她给的东西心里很是过意不，纷纷亲自过来道谢要把肉还给她，都说她孤身过日子本就艰难，哪里还能再要她的东西。蒋静书说了这肉是城里林记给送的节礼，她一个人吃不完。林记绸缎庄大人们都知道，却不知这林记怎么会给她送节礼。蒋静书只道林记雇了她画花样子，也算是林记的伙计，过节铺子里都会给伙计发点节礼，她也得了一份，并且每个月还能得些银钱养活自己，长辈们这才放心，纷纷赞她有本事。于是没两日，村里人都知道蒋静书给林记画花样子的事情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画花样子，长辈们从来没问过。也不需要问，她爹是秀才，蒋秀才从她三岁时候就开始教她识字画画，牌楼村的人都知道。故而这换了芯的蒋静书才敢这么大胆的同林记合作。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热了，田里插的秧已经渐渐转青。市面上的蔬菜也日渐多了起来。茄子辣椒苦瓜丝瓜黄瓜什么的应有尽有。笋子早已上了棱长成了新竹，没的卖了。蒋志远家倒是种了许多的菜，可惜这时代经济不发达，蔬菜根本就不值钱，便宜也还罢了，很多时候便宜都卖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辛苦种出来的菜烂在地里，或者是拿来喂猪。

　　虽然广源楼每天都会让蒋志远送一些去，倒底不是肉菜类，需求量不大，故要远远赶不上菜地里出产的速度。这可愁坏了蒋志远。蒋静书知道后，专门下了一趟沱江城，给广源楼拟了个十八酿的菜单子出来，唐掌柜按她的单子立即叫厨师做了个几个菜出来。

　　所谓酿菜是前世蒋静书老家特有菜色。拿辣椒来说吧。选小个的嫩辣子，捏着柄往再螺旋着按下去就能完整的将芯取出来，洗干净备用。香葱鲜五花肉剁成绒加入磨细的粘米粉拌均，适量的盐味精调味（当然这时代可没味精，自动省略），把肉馅塞进洗好辣椒壳里就成。下重油，油温至七成后，把酿好辣椒丸子一个个屁股朝下立好，煎致焦黄。再放入适量的酱油、少许盐加水放入锅里慢煮，至全熟汁收即可起锅。香味浓郁，尤其是汤汁味道堪称一绝。

　　其他诸如苦瓜、茄子、丝瓜甚至是南瓜花都可这么做，笋子和青蒜苗白根都行，共有十八种食材可拿来酿，是为十八酿。当然馅料还可以根据自己喜欢的口味自已调和。其实把苦瓜丸、茄子丸、辣子丸一起煮，味道更为鲜美。唐掌柜尝过后喜欢的当即笑眯了眼，当即取了二十两银子来要买下她这些菜谱。

　　蒋静书没有拒绝，收了银子，又给了唐掌柜讲了几道美味家常小菜的做法，有了这菜谱，唐掌柜当即决定让蒋静书回去后转告蒋志远明天一早把辣椒苦瓜什么的各送五十斤过来，保证以市场最高价收够。辣椒苦瓜什么的，蒋志远家里种的倒是多，丝瓜、茄子什么的种的刚好够吃的。

　　蒋静书便去问了玉凤婶子和玉兰婶子家，两家人都种了很多茄子丝瓜，正愁卖不出去，听蒋静书这么一说，个个喜欢的不行。除了这两样，蒋静书让她们把别的菜也摘一些过去，这一来可是帮了她们的大忙了，两家人心里十分感激。逢人就说蒋静书是多么多么的好，多么多么的懂事，是个重恩情的。

　　因着天气热，人们味口都没有以前好了。蒋静书想到了前世吃的爽脆可口的泡菜，泡菜做法简单又好吃。找个有外檐的红泥坛子，井水烧开放凉，加入适量的盐搅溶，就可以放自己喜欢的东西了。刚开始时，不会酸的那么快，可以稍放些醋进去，一段时间后就不用放醋了。自然酸的泡菜味道更好。

　　蒋静书做出第一盘泡菜时，已是进六月初了。娇阳似火的天，热的人真心吃不下饭。蒋静书便煮了粥，配着泡菜吃爽口又开胃好。蒋志远来帮她挑水时，吃到了她泡的酸黄瓜条只觉得特别好，就问她能不能做一些卖到广源楼去。这一点倒是提醒了蒋静书，当即眼睛发亮。卖给广源楼是可以的，只是她没那个精力去弄，若是交给蒋志远倒是一条财源。

　　两人细细的商量了一下，越发觉得可行。首先这东西不是什么正式的菜，饭前开胃倒是极好的。这样不仅可以卖给广源楼，别的饭馆都可以卖，放在街上卖也是可行的。二来这东西泡好后，用少许的泡菜水养着也放个三四天，不仅江华县，若是走水路到隔壁的江永县和道洲县也能卖，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市场啊。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准备许多的泡菜坛子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本钱。不过现在还言之过早，先弄点出来试试市场再说！

　　第二天蒋志远去广源楼送菜时，蒋静书让他带了一小罐泡菜去，唐掌柜一尝眼睛顿时晶亮，让蒋志远立即送五十斤过去。蒋志远以做泡菜需要时间为由宛拒了，唐掌柜知道确实要时间，也就没有勉强。原本他想把这方子买过来的，可一想人家给他的方子已经够多了，也就没好意思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