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江南之两岸稻花香》玄清道君

63、在希望的田野上

　　蒋静书的工地挖出金砖银砖的事情，就像原子弹爆炸一般，冲击波立即辐射了江华的每一个角落。因为金砖已经被县衙门拉走了，人们自然没法再看到。但那个挖出金砖的坑还在，看热闹的人如潮水一般一波波涌来，闹得工人们没法专心做事，偏偏又都是乡里乡亲的赶不得。蒋静书无法，只好放了工人们几天假，等大家热情过了再来上工。

　　又因为这金砖的事情，连这块地的主人蒋静书也被人们津津乐道。说都这姑娘不仅聪明有本事，独自挣下那么大的家业，就连随便买块地，起个屋都能挖到金砖。长的又是这般出挑水灵，将来若是嫁了人，肯定是旺夫旺子的命。都说谣言猛于虎，这事越传越邪乎。甚至还有街边算命的说，他于某年某月某日见过蒋静书一面，说蒋静书是观音座前的玉女转世，生来命里带金，是十成十的富贵命。如若不然，挖个地基都能挖到金砖。这下不得了，沱江城里自侍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纷纷动了心思。既然这蒋静书的命格这么好，将来肯定能带旺家宅，不若趁着她小，先把她定下，等过几天再行迎娶，也不迟。就算不论别的，光冲着她这份家财，也足够了。

　　于是一时间，全江华的但凡稍有点的名气的媒婆都被各家请了去，一窝蜂的全往牌楼村赶。蒋静书起先听说有媒人来提亲时，还觉得好笑，客客气气的拒了。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蒋静书的脸色也越来越黑。这个说这家的少爷是多么多么的年少才俊，那个说，那家的公子家产多么多么的雄厚，个个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甚至为了争抢谁先谁后的问题，还在春晖园的大门口打了起来。蒋静书被折磨了三天后，终于忍无可忍命人将媒婆们全部丢出去。特么的，姐才十一岁，你们就来给姐说亲，直简是残害国家民族幼苗，混了个蛋的！

　　与此同时，李彻的脸亦黑的能滴出墨来。握紧了的拳头青筋直跳，几次想冲出去揍人，都硬生生的忍住了。而风雨雷电四人却是在李彻看不见的地方忍笑忍的内伤，心道主子心里终于不再冷冰冰的了。只可惜，某位姑娘暂时还小了些。

　　蒋静书命人将春晖园的大门紧闭，但凡陌生人一个不准放进来，尤其是媒婆模样的。如此过了十来天才算消停了些。刚好月底，她想着去沱江买些东西，顺带把林记这个月的图纸给送过去。过两天，她在永州府订的油纸也该到了交货期了。如此想着，便带着玉洁冰清出了门，三人撑了小船下沱江。

　　谁知才踏上沱江码头，就被一群纨绔给赌了个正着。原来这些人都是前些日子谴人去春晖园求亲被拒的。其中一个便是黎府的少爷，也就是黎香琴的哥哥黎恩念。他之所以去春晖园求亲，一是贪蒋静书的家财，二是他的宝贝妹妹黎香琴，在蒋静书手下吃亏不少，说若是把蒋静书娶回来，可不任由她折磨出气，一举两得。这求亲被拒，原本他是有些小小郁闷的。正好春暖花开，便带着小厮和一群同样被蒋静书拒亲的狐朋狗友，出来踏青春游。恰好他身边带的那个小厮曾见过蒋静书一面，当即认了出来同他耳语一番。这厮眼珠子一转，就动上了坏脑筋。指着蒋静书大声的公开她的身份。

　　这下可不得了。这群纨绔先前只知道蒋静书家财不菲，想着就算是丑了些，就冲这家财娶回去也值了，大不了等她进了门，再讨上两个美妾也就是了。谁知差去的媒婆竟然被那丫头毫不留情的丢了去来，这就是生生的打脸。让这群一向把面子看得天大的纨绔如何能够忍受。这会见着真人，竟是如此精致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哪里会放过这样报复的好机会，便将三人围在中央，好一番调戏。

　　玉洁冰清几时见过这等场面，当场吓得哭了起来，饶是如此，仍然把蒋静书紧紧护在身后“你们这群坏蛋，不准你们伤害我家小姐。滚，快滚！”蒋静书冷冷的站在中间，不动如山。等他们吵的够了，方才把玉洁冰清拉到身后，朝其中的黎恩念勾了勾指头：“你是当头的吧！”那黎恩念摇着扇子奸笑着走了出来：“在下不才，被众兄弟唤一声大哥。蒋小姐唤我可是看上本公子了！”蒋静书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啊，像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可不是世间难得！”黎恩念闻言哈哈大笑：“怎的，可是想清楚答应嫁给本少爷了？哦，忘了告诉小姐一声，在下姓黎，黎恩念。”

　　说着竟然伸出一指挑起蒋静书的下巴，仔细的看了看：“啧啧啧，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啊，可惜小了些，不过没关系，本少爷意愿等你几年。”蒋静书偏过头笑的有些发冷：“是么，本姑娘还真是荣兴。”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身抄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对着那人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上去，当场就见了红。疼得那黎恩念嚎的跟杀猪似的。

　　突然其来的一遭，将众纨绔吓得呆愣当场。蒋静书举起那块染红的石头道厉声道：“来啊，脑袋想开瓢的就尽管过来。我蒋静书无父无母，贱命一条。今日砸死一个少一个，砸死二个少一双，就当为民除害了，大不了以命抵命。”众纨绔几乎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几时见过这么凶悍的女子，尤其见那黎大少爷，血流满面，嚎的那个惨，更加不敢动弹，一个个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上前。后来一个胆小的，干脆转身就跑。众纨绔一见也纷纷跑着跑，跑得那个快，好像身后有鬼追着似的。那黎恩念的小厮一看大家都跑了，也拖着自家的少爷跑，也顾不上先给他止止血什么的，想是生怕蒋静书再冲来给他们几石头。

　　待所有杂碎都走得干干净净，蒋静书方才木然的丢下那块染血的石头，蹲下身去，双手抱膝，闭上眼。玉洁冰清抱住她，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哭着说：“小姐，对不起，都是我们没用！”蒋静书半晌不语，她不是不怕，她只是找不到退路。

　　蒋静书良久方才睁开眼睛：“没事了，我只是举着石头久了有些累了。”这时，河边洗衣服的几个大嫂也围了过来，关心道：“小妹仔，你没事吧！这些个砍脑壳的，好事不做，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早晚有一天，老天爷是要收了他们去的。”另一位大嫂叹道：“只是你打的那个黎少爷，是城南黎老爷的儿子，他屋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得罪了他家，怕是要吃累了。回去后，可千万要担心。”蒋静书点点头，谢过众人的关心。待她们离开后，玉洁道：“小姐，那那些大嫂说我们打的那个人是城南黎府的，又说他家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看年纪，该不会是黎香琴的哥哥吧？”蒋静书苦笑一声：“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打都打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罢了，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经过这事，三人也没有逛街的心情，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小船，解下绳子，撑起小船回程。至于图纸，明天再派人来送吧。路上，蒋静书特地嘱咐玉洁冰清，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免得大家当心。

　　时间进入二月，蒋静书也渐渐的忘了这件事。

　　龙抬头后，春雷炸响，提醒蒋静书该开始今年的春种了。算算时间，她订的油纸也到了该交货的时间。

　　她本原打算亲自去取的，但路途不近，况且在春耕前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只好派人去，蒋庆华、蒋长华两兄弟都忙，无法腾出时间。正当蒋静书发愁该派谁去取的时候，徐管家却跑来说，油纸已经取回来了。一问，竟是李彻派人去的。想是前段时间同他讨论农田水利之事，不经意的提了一嘴，他便记下了。如此一想，心里便有些小小的感动。

　　晚上吃饭时候，蒋静书特意同他道了谢。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道：“就当是，我住在这里的饭费吧！”蒋静书闷笑不已，感情这家伙还不好意思了，只是这借口好像太蹩脚了一些。都住了这么久了，才想起饭费的事情，不觉得太晚了些么？

　　惊蛰刚过，蒋静书命人把仓里的谷种，端出来用簸箕一点点的簸去秕谷。一万多种的谷种，着实需要不少的工夫。蒋静书格外想念后世的风车来，想着等空下来的时候，好好的研究研究，若是真弄出来，也能省不少事情。簸好谷种，将它们分别倒入大缸中开始浸泡，等彻底泡涨后，沥水装袋催芽。催芽期间，蒋静书一边安排人把秧田犁了平整耙好。又让人去砍了不少的竹子回来，削成三指宽丈长二头尖的竹片备用。李彻问她削这东西何用，蒋静书道给秧苗搭暖棚用的。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都要小心的将每个袋子解开来，仔细的查看一番，洒上适当的水，之后再小心的捆好。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谷种。这期间，李彻全程跟随，观察得极为仔细。蒋静书知道他的心思，因而所做的每一个步骤都同他解释得其为详细，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几天之后，谷芽已长到足够下田的长度。蒋静书一声令下，洒秧了。因为有了去年的经历，牌楼村民全体跑来看热闹。待见得她萝筐中苗芽均匀的谷种，纵然早有心里准备，仍然吃了一惊。杆索下田，分厢洒谷。前面有人洒谷种，后面立即有人跟着，将酒在泥浆上的谷种用扫把轻轻地拍进泥浆里。洒完一厢，又按蒋静书的吩咐，用销好的青竹片，于厢子两边弯成一个拱形，每隔一尺半插上一片。插满一厢，再蒙上油纸盖好，两边两头用泥浆压好掩实。蒋静书赤脚踩在冰冷的泥水里，手上边压油纸边和大家解释，这么做的原因。早春，天气寒凉反复不定。这些油纸就是用来给谷种保暖的。必要的时候，早晚还要将两头的油纸掀起来，烧上一堆火，每次二刻钟。以确保温棚内保持一定的温度，促进秧苗顺利生长。

　　李彻站在田埂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那个小小身影。荆钗布衣，那沾染了泥点的小脸上，笑容明媚如同这田野里紫红的草籽花一样，张扬而生机勃发。

　　春天，在希望的田野上。

　　远处，一群白鹭鸶相互追逐，嘻戏。四人中最爱玩笑的风，碰了碰雷的肩膀，朝自家主子的方向呶呶嘴，笑的暧昧：“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哎呀呀，还真是春天来了哈！”众人但笑不语。谷种洒下的第二天，李彻一行五人悄悄的离开了春晖园，去临近的州府办点事。

　　谷种洒下后，一连几天，蒋静书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就是跑秧田。若是天晴自然好，若是寒潮来访少不得要在两头的田埂上添上把火。这事情从来没有人做过，蒋静书怕他们把握不好时间，都是新历亲为。看着谷芽一点点冒出头，再一点点长高，蒋静书心里比吃了蜜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