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江南之两岸稻花香》玄清道君

31、那一世的梦

　　高嬷嬷知道她这是托词，可一想自家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一旦作下决定，轻易不会改变。虽然心疼也只好做罢了。晚上帮忙的人回家时，蒋静书照样每家包了一大包果子，众人笑打趣若是天天有这帮忙的好事就发了。

　　十二月二十七日，蒋静书让村里的猪肉荣送了一头两百多斤的大肥猪来杀了，准备过年用。刚杀好猪，城里的林记珠宝、林记绸缎庄、广源楼就派来人给她送年礼。什么鸡鸭鱼肉干果点心糍粑年糕等，堆了将近半个屋子。蒋静书留下送礼的三个伙计吃杀猪饭，林记绸缎的陈二顺，林记珠宝的王小柱，广源楼的李伟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

　　中午照习俗请了村里的族长族老和几户相熟的人家过来吃杀猪菜。蒋志远一家也来了，他早在二十日就放了假。因为家里是新起的屋，要添置归整的东西不少，这几天他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故而蒋静书打粑粑和作果子都没喊他。吃过中午饭，兄妹两个聊了一会，蒋静书让徐管家把准备好粑粑果子等物，每家分了一包，又另给了蒋志远二十斤猪肉让他带回去，这样过年的时候就不用买肉了。

　　蒋志远说他家今天也在打糍粑，等晚上也送些上来给她尝尝。蒋静书问他那要不要人帮忙，蒋志远笑道：“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打粑粑都是村里的叔伯们帮忙的。况且我家总共才二十来斤米，自家人都不够做，要那么多人做什么。”意外之意，春晖园的人只会越帮越忙，蒋静书尴尬的笑笑，好像真是这样。

　　吃完饭，蒋静书让徐官家准备了三份礼物，给三个送礼的带回去。这不并是正式的回礼，只是答谢送礼人的东西。将客人们一一送走，蒋静书让厨娘张婶和牛婶把肥瘦掺半的新鲜猪肉切成大块，槟榔宇削皮切成块和猪肉一起，放进盐、酱油、少许姜丝、胡椒粉、香芝麻油，一起拌均阉制一夜，等明天装包做米粉肉，另外干荷叶泡进水里，备用。

　　十二月二十八。蒋静书起了个大早。让徐管家派了两个人去给昨日送年礼的三家回礼，礼物很普通又不普通，基本都是自家产的。如茶油、辣椒酱、香肠、腊肉等。有些市面上可见，价钱却是极不便宜的。尤其是茶油，永洲地界根本就没得卖。

　　故事这儿，就不得不说说林驭风那家伙把茶油运出后，先是进贡了一坛子进宫，龙椅上那位吃了后胃口大开，惊呼绝世好油。又问了这茶油的来历产量，当即大笔一挥，以后宫中用油都换成山茶油。于是乎山茶油一时风头无双，除了内务府要走的一万斤，余下的十三万斤均被各大府邸在一天之内抢了个干净，而且价格一度从六十八两一坛涨到了离普的一百两银子一坛。永洲府的市面上根本就见不到茶油。若是高嬷嬷知道这茶油被卖到十两银子一斤，会不会心疼得晕过去。

　　回礼派了机灵的晖江晖海去，这两个小伙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见识也有一点。派他们去最是合适不过，听到徐管家派他们俩去送礼，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因为前去送年礼的人，主家一般都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总会打赏些东西，这些东西都归送礼人所有，不必上交主子，是故大家都很羡慕他们能得到这样的差事。

　　两人欢天喜地的走了，余下的人也没闲着。小伙子们都派了任务，去给村里的族长族老和食品厂的员工们送年礼，都是粑粑和果子。虽然村里人穷，能给的打赏也少，可大家仍然高兴。一来代表自己被主子重视，二来上门送年礼，便能让他们得到尊重，而这是钱买不来的。

　　将人都打发出去后，蒋静书带着一群大小女人们开始包米粉肉。米粉肉还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荷叶粉蒸肉”是本地区的传统名菜。过年或是红白喜事时，餐桌上必备的。肉是昨天就阉好的，只要放上合适的粘米粉和茶油搅拌均匀。泡软的荷叶用开水烫过，铺在碗里。把肉块和槟榔宇均匀堆好，约摸斤半左右一包，上头盖上一片荷叶，四周包好，倒扣过来，用烫软的草芯子捆好，打个结。一包茶叶粉蒸肉就成了。普通百姓没那么多讲究，一般都叫它米粉肉。包好的粉肉上蒸笼蒸上二两个时辰，至骨烂肉酥就算是好了。

　　蒸肉的同时，几个妇人各拿一把利刀，杀鸡的杀鸡杀鸭地杀鸭，拔毛的拔毛。还有掐菜的，洗菜的，清洗家什的，忙得不可开交，明天就是小年了，所有该准备的都得备齐了。

　　吃过午饭，厨房里已经没什么事了，蒋静书便窝到书房的沙发里看书。春晖小筑里建有地龙，墙体和地板下都有通热管道。虽然外头冷得要命，屋子里却是暖和的很。秋水见她看得入迷，也没打扰她，轻手轻手的下楼泡了壶茶来，连同几碟干果点心摆在小几上便出去了。

　　到晚饭时分，婢子们还不见她下楼，就上来看，见她竟然躺上沙发上睡着了，脑袋下还枕着一本书。伊人上前将她唤醒，她掀了掀长长的睫羽睁开眼，看到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方才知道到吃晚饭时候了，遂起身下楼。

　　没人知道，她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又回到了现代，继续着从前的日子。那从前的一世，就像是一个梦，又或者这一世是那一世的梦，晃然间她竟然有些分不清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了许久，大概是快过年了，又或者是连日来阴冷潮湿的天气，使得她如林妹妹一般的多愁善感起来，这不是个好现象。

　　二月二十九日小年夜，春晖园的公共食堂里正在摆桌子，准备吃饭。蒋静羽窝在春晖小筑的书房里画图。伊人忽然推开门说，林少爷派林一护卫来给她送年礼了。蒋静书闻言收了书，随着伊人走到楼下，果然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林一，人人身上皆是一身轻雪。

　　林一见她下得楼来忙起身做揖，其余的四人亦站起身来朝她拱手：“蒋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蒋静书微微一笑：“林一大哥，你们怎的来了。这大冷天的赶路，受了不少罪吧。”林一笑笑：“有劳姑娘挂心了，我们都是些粗人早习惯了。这次来是奉我家少爷之命来给姑娘送年礼的，请姑娘查收。”大厅里放着几口朱漆箱子，几个婢子上前一一打开，刹时惊乎声一片。

　　原来这四口箱子，一箱装着精致的玩物摆件，两箱精美的丝织衣料，还有一箱是闪闪发光的珠宝头面。无论摆件衣物还是珠宝，件件都是精品，就算是不懂的行的人也能看出它的精贵来。蒋静书淡淡一笑：“你家少爷有心了。”一面令人抬到库房里收起来。林一道：“即然年礼已经送到，我等也不打扰了，即刻回京向我家少爷复命。”

　　“不急，在我这过了年再回去？”

　　“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家少爷又不是难说话的人，既然这个时派你来送年礼必不会这么着急让你赶回去。我现如今小年饭都快摆好了，明日就过大年了，几位大哥就在我这里安心过了年再回去。”

　　“即然发此，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一拱了拱手，爽快的就了下来。出来的时候，林驭风确实交待过，若是赶不急就让他们在江华过了年再回去。

　　徐管家给他们分配了房间，带着往客房去了。立即有小厮打了热水过来，给他们沐浴。几人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穿好衣物踏出房门，立即被人请到了公共食堂。那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只等着他们过去就开席了。

　　三十上午，家家户户开始贴对联。但蒋秀才新丧按俗是不能贴对联的，只在春晖园的大门口挂了一对红灯笼作数。早饭和午饭都吃的很简单，重头戏是晚上的年夜饭。申时初刻，徐管家就准备好了一系列祭品，鸡鸭鱼肉，酒食果饼，还有一头三十来斤重烤得金黄的小乳猪，装了满满的五个大食盒。

　　“小姐，祭品都准备好了，可要出发？”

　　“嗯，走吧。祭完了，早点回来开席。”蒋静书带着徐管家高嬷嬷还有四大美婢加四个小厮抬着祭品往祠堂走去，到了祠堂见里头已经有二三家在摆祭品了。

　　蒋氏宗祠这一脉名“碧溪堂”，至于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蒋静书不清楚，村里的老人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先人们一代一代沿用下来的，不过名字倒是不错。

　　祠堂分为前后两部分，后面部分是暗屋，专门摆放族中先人的灵牌位用的，蒋静书的养父蒋秀才和养母寇慈心的灵位就是摆放在这里。平日里用一道门锁着，除非族中有新的灵位要迎进来才会打开，钥匙由族长掌管。

　　前半部分十分宽阔，也分为两级，里面的一级设有“天地君亲师”的主神位，神位前摆了一溜的长条案桌。案前是一排圆圆的蒲团，以供后辈子孙参拜之用。靠近大门的部分地势则稍矮一些，当中设了一个大天井，以便更好的采光。其余便是空地，能摆上好几十桌的酒席。平时族中诸如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都是在祠堂里办。当然新屋的上梁酒除外，也叫暖屋酒，得在新屋门口办。

　　都是乡里乡亲，见了面纷纷同她打招呼，拜个早年。徐管家等人打开食合，按祭品的主次一一摆好，竟然有三十四个盘子。将中间两条长长的案桌摆得满满的，尤其是那头烤“金猪”，金黄黄，油光光。尚带着热气的香味儿当场引得好几个在祠堂参拜的小孩子直吞口水。

　　族人们羡慕蒋静书带来的祭品如此丰厚，心里却知道，她如今的身家，上贡这么多的祭品也是理所当然的，使得他们这些人也都面上有光。族人终于有能力让老祖宗们享用上金猪了国。之所以这么得意，因为用金猪给先人上贡是最高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