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绝回

14、露凶

　　当睚眦第二次强行冲破幻境，又再次发现自己依旧身陷幻境中后，反倒淡定了。

　　布施幻境的人不会只是为了困住自己，不如静待此人出现，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睚眦坐在地上闭目养神，许久过后，一片冰凉扑面而来。睁开眼，只见密林化为银粉，逆向流逝，微尘从睚眦脸颊划过，剥夺着他的感官。

　　短暂的失去知觉后，睚眦神定，仔细看着周遭，景致未曾改变却又有什么不同了。

　　突然，一团绿油油的东西从上方落下，睚眦下意识抬手接住，竟是神冲。

　　神冲蠕动着身体，用干涩的皮肤在睚眦胳膊上滑动。

　　这总不会是幻境？

　　睚眦盯着神冲，心中默默想道。

　　趁睚眦愣神间，神冲张大口，毫不客气的对着睚眦的胳膊咬下。两根利齿深没皮肉，睚眦一痛，扯起神冲就要向外扔。可神冲的牙尖像是长了钩子，牢牢地挂在睚眦肉中，睚眦忍痛将神冲扯下，胳膊被生生挂掉了一块肉。

　　不过只是小伤，睚眦捂住伤口用手用力一抹，血尽伤愈。但令睚眦气愤的是，自己对这条小蛇毫不设防，他竟敢偷袭自己！

　　睚眦紧紧攥住神冲的头部，恶狠狠道：“想死？”

　　神冲咂咂嘴，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

　　不远处传来一声虎啸，睚眦明白这声虎啸所代表的意义，当即停止对神冲进一步的审问，迅身冲向山顶。

　　騩山终于不再似先前那般寂静，还未到山顶，睚眦便已看到了几只白虎的尸体。一路走上去，依旧是白虎的尸体，且越来越多，唯独不见赤虎的尸体。

　　赤虎族与白虎族素来实力相当，人数相当，要说打仗便会两败俱伤，绝不会是一边倒的情况。

　　神冲在后面默默地跟上睚眦，睚眦冷瞥他一眼，暂时将刚才未算完的账压下。

　　待到山顶，总算让睚眦看到了一只赤虎，一只伫立在数只白虎尸体上的活着的赤虎。

　　“舅舅，”睚眦上下打量着他，“我走后发生何事？母亲有音讯吗？”

　　赤虎摇头，“说来话长···诶！还是没有姐姐的下落。你呢？你的伤痊愈了吗？”

　　睚眦皱了皱眉，淡淡道：“已无恙了。”

　　赤虎的漆黑的眼珠先是在睚眦身上打了个转，随后又看到了缠在睚眦腿上的神冲，神冲眯着眼，冲他吐出了长信。

　　赤虎眸光一敛，继续道：“姐姐已失踪八日，现在族内事物都要我来定夺，我分身乏术，还要请你帮忙去寻姐姐下落了。”

　　母亲失踪八日？这么说他竟被幻境困了五日！

　　睚眦神色依旧平静，“自然。”

　　赤虎化为人身，他有一头微卷的火红长发，麦色皮肤，黑亮的双目炯炯有神，下巴微扬，勾勒出坚毅的线条。赤虎名异舒，容貌与秦韶有五成像，是秦韶的亲弟。

　　异舒冲睚眦招招手，“你随我来，我这里有一物可助你寻姐姐。”

　　睚眦快步跟向异舒，竟赶到了异舒前面，到最后成了异舒跟着睚眦跑，可见睚眦心中的急切。

　　“睚眦，龙族的事我也听说了，炎泽猖狂！待族中事务处理完，只要你一声令下，舅舅便举全族之力助你！”异舒在后面边追边道。

　　“举族相助？舅舅做得了主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姐姐在这里，也会这样做的！”，异舒语气不悦。

　　“母亲怎样做都可以，因为只有她才是赤虎族的王。”睚眦停步，转身直直地盯着异舒，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喜怒，

　　异舒的表情的绷不住了，他沉着脸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用幻境将我耍得团团转，你尝到乐趣了吗？”睚眦冷冰冰地说。

　　话已至此，遮掩已是多余。

　　异舒冷笑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幻境是异舒布下的？并不是很早。但发现异舒有问题，却是很早以前了。

　　“怪你做事太周到。”

　　幻境分为两种，一种是让入境者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一种是让入境者看到布境者想让他看到的东西。而睚眦先前被困的幻境，正属于后者。

　　先不说有谁能在赤虎族的地盘，瞒过异舒的耳目布下如此幻境。单说这世上既了解睚眦，又了解秦韶的人，当真屈指可数。选取睚眦的弱点下手并没什么奇怪，不少人都知道睚眦十分重视赤虎王。可奇怪的是，赤虎王生产睚眦时震碎了脊骨，后来虽然伤愈，但从后脊往下数七指处烙下了一道凸起的横纹。当睚眦托起幻境中的秦韶时，正是摸到了她背脊上的这道横纹，才更加认为她是秦韶。

　　赤虎王身上的这一特殊之处，除了睚眦自己，又有谁知道呢？

　　异舒并没有被揭穿的慌张，反而诡笑道：“可惜发现的太晚了。”

　　这样的异舒令睚眦感到陌生，但这样的异舒却并不违和，好似他本来便该是这样的。

　　睚眦幼年时有一半的时光是在赤虎族度过的，而且相比冷冰冰的龙神，睚眦自然对秦韶、对异舒的感情更加“深厚”。但此时，异舒原形毕露，他想加害自己，母亲的失踪也很可能与他有关。那半分育养之情已荡然无存！

　　“异舒，”睚眦也不再称他为舅舅，“你知道我讨厌拐弯抹角。”

　　“我知道，你喜欢···”说到后面时，异舒声音如蚊，猛然出现在睚眦面前。

　　异舒右手五指弯做虎爪状，扣向睚眦心脏的位置，他的唇凑到睚眦耳边，阴声说：“见血！”

　　睚眦抬臂将异舒的手撞开，臂外侧却还是被异舒的指尖划开三道深深的血沟。睚眦反手抓住异舒的肩膀，一瞬间，便将他的肩胛骨捏碎。

　　异舒痛得眉头一紧，但并未挣脱，而是趁睚眦警惕感松懈的时刻，再次出手刺向他的胸膛。幸好睚眦反应即使，身体向侧一偏，异舒的手虽穿透他的胸膛，但并未伤及他的心脏。

　　睚眦将异舒一掌拍开，手抚上胸口，用力堵住向外喷溅的血液。

　　异舒抹掉嘴角的血液，活动了一下被睚眦捏碎的肩胛骨，随即眉头舒展，望着睚眦冷笑起来。

　　睚眦微愕于异舒恢复的速度，但很快便不再纠结于此。恢复能力很强？打到你没机会复原！

　　睚眦化为兽身，不过几日，他化龙的状态便更加完美了，赤虎与龙的特征得到了无缝衔接。

　　“滚远点。”睚眦低声对趴在自己爪上的神冲道，说罢一爪将他挑飞。

　　异舒眼中凶光乍现，“哼，这就是你最终的样子。龙非龙，虎非虎，果然是个杂种！”

　　在睚眦的印象中，异舒还是第一次用如此刻薄的语气说如此刻薄的话。不过在睚眦看来，此时无论他与过去相比多么反常，自己也不会感到意外。

　　“用话语激怒我？你以为你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活着离开？”睚眦也一反常态地并未被激怒，他已在心中拟定好如何将他打到只剩半口气，再用这半口气令他说出母亲的下落。

　　“睚眦，你永远都是这样狂妄自大。”异舒用轻蔑的眼神对着睚眦，讽刺道，“这点倒是像极了我那愚蠢的姐姐。”

　　一句话又将睚眦“打回原形”，他怒喝道：“异舒！我要杀到你魂觉尽散！”

　　“只会说大话的本事也学了十足。”

　　睚眦无心再与他浪费唇舌，一道怒火自口中喷出，火龙将异舒紧紧包围。

　　异舒诡笑着，只见火舌将他的肌肤烧燎，同时他又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新肌。如此迅猛的恢复速度，恐怕连龙神也望尘莫及。

　　睚眦看着异舒在“被火焰灼伤”与“恢复到完整如初”之间交替进行，最终火龙熄灭了，异舒依旧完好无损。

　　“你食下了血凝芝？”睚眦恍然大悟，他虽未曾见识过血凝芝的效力，但想必便是如此了。

　　“不用疑惑，这血凝芝还是你给我的。”，异舒嘲弄道。

　　这句话很难不让睚眦不疑惑，他怎么会···对了！先前他曾捏碎琥珀，取出里面的汁液救治幻境中的母亲，难道那汁液便取自于血凝芝！

　　看到睚眦若有所悟的表情，异舒跳了挑眉，“后悔了？你要找的血凝芝本来近在咫尺。”

　　睚眦没有想到琥珀中的竟真的是血凝芝的汁液，首先他并未见过血凝芝的汁液，其次母亲当年给他时也并未提起。但转念一想自己又真是愚蠢，“关键时刻保你一命”，这世上除了血凝芝，还能有何物具备如此效力？

　　看着异舒那张洋洋得意的脸，睚眦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将它撕碎。

　　“吼！”

　　在睚眦飞身扑去的一霎，异舒也化为兽身，两兽在空中交汇，撕咬作一团，他们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痛快的战斗方式——肉搏。

　　论力量，睚眦要略强于异舒，但异舒有血凝芝相佐，当真是如虎添翼。伤口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能愈合，异舒完全舍弃了防御，专心进攻。渐渐地，睚眦落到了下风。

　　之前在幻境中浪费了太多力量！

　　“该死！”

　　睚眦低喝一声，正想发力，却被异舒扑倒在地。异舒乘胜追击，在睚眦疲累到无力反抗时，张口冲他的脖子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