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林》亚当的苹果

79、8.4 鸿门宴

　　获得加盟金楠国际团队的通信许可就吃了一颗定心丸，好比是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抢到一张春运火车票，其过程艰难不易和得偿所愿后的喜悦可想而知。心情好所以精神焕发，胳膊腿儿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最后一天跑菜跑得虎虎生风健步如飞。
　　“百威套餐一份！”
　　“好嘞。”我手脚麻利将啤酒整齐有序地码在托盘上，气沉丹田吼了一声：“起！”腰一挺将十五瓶酒稳稳擎起。
　　“送到505。”吧台小周说：“最后一天跑菜吧。”
　　“哎。”我满面春风道：“明天就要上班了。”愉悦之情不溢言表。
　　小周说：“挺好的不是，最艰难的阶段都熬过来了。在这儿跑菜一个礼拜都没见你说几句话，今天终于看到你笑了。”
　　水果师冬瓜说：“不容易，这么些天累坏了。好在你这人老实，要不然早被他们挤兑走了，新来的被欺负我见得多了，有一半人能留下来就不错，留下来的也呆不长。我看你能吃苦能忍耐，好好干没问题。”
　　小周示意我上菜：“赶紧去吧，别让客人等着急了。”
　　我端着酒水大步向前，将啤酒送到走廊尽头的505包厢。公主忙着帮客人倒酒，手里的活儿不停跟我说：“客人要几瓶冰的，麻烦你帮我换十瓶。”“乐意效劳。”我撤回十瓶啤酒，刚从包厢出来，关门转身便和一人撞个满怀。托盘里的酒叮咛咣当摇摆碰撞摇摇欲坠，好在我眼疾手快赶紧将摇头晃脑的酒瓶全揽进怀里，可惜怀抱有限，还是有两条漏网之鱼跌落，酒瓶撞击在大理石地砖上“砰砰”两声碎裂开来，玻璃渣子和泛着白沫的啤酒涂了一地。
　　几个就近的少爷闻声赶来，帮我解围拿掉怀里横七竖八的酒瓶。卢主管风风火火赶过来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责问：“怎么回事？”我惶恐地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瓶子不知所措。
　　和我撞车的许双喜责怪我道：“你是怎么搞的，走路不看着，没长眼睛啊。”一下子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卢主管叹了口气：“赶紧收拾了吧，别让碎玻璃伤到客人。把酒水也拖干净，客人滑倒麻烦大了。”早就有经验丰富的少爷取了扫把簸箕和墩布过来清除事故现场，我也放下托盘加入清扫队伍。
　　和我一起跑菜的钱跃进说：“双喜，这事儿不能全怪新来的。我都看到了，他端着酒从屋里出来，你刚要进去，然后就撞在一起，双方都有责任。”终于有人替我说句公道话。
　　双喜不高兴：“我又不是故意的。”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钱跃进抖了抖墩布，粘在布条上的碎玻璃簌簌落进垃圾桶。
　　“许双喜。”505的公主叫：“赶紧把客人的冰啤酒拿过来。”
　　“哦。”许双喜丢下手中的工具跑开了。
　　钱跃进安慰我说：“这里的少爷都摔过酒，很正常，摔酒是必修课，没摔过的就端不好托盘。不用放在心上，你算是幸运的了，要摔的是洋酒，半个月都白干了。”我冲他微微一笑。
　　我把工作服装进手提袋带回家洗，心想怎么着明天第一天正式上班也要干干净净的。钱跃进打过来电话，说是下班一起吃饭。我十分意外，不过是共事一天跑菜，关系还没有熟到请吃饭的地步吧。我不知道这中间是否有什么阴谋，出于谨慎，我婉拒了钱跃进。不是我多疑，在金楠国际这几天看到的种种让我不得不多张个心眼。我只想安安静静上班，挣属于自己那份工资，不掺和纷争，人不犯我本本分分而已。
　　孰料我刚把车子从停车棚里推出来就碰到了钱跃进，他不客气地往我车上一座指手画脚道：“走！”
　　“去哪儿？”
　　“吃饭。”
　　“说过不去了，真有事儿……”
　　“吃个饭能耽什么事儿，你回家还不是一样要吃饭。”话说的滴水不漏，我无言反驳。
　　钱跃进指引着我驾驶电瓶车七拐八拐，来到一片灯火通明的美食街，在一家夜排档前扎下车子，钱跃进拖过来一张塑料凳坐了，一拍桌子大喊：“老板，拿菜单，桌子收一下。”
　　老板腆着肚子送过来一张卷了边儿油渍渍的酒水单，用搭在肩膀上发黄的毛巾擦了一把脸说：“你先看着，我有两个菜要炒。”
　　钱跃进把菜单递给我：“你看看吃什么。”我推辞：“随便就行。”
　　“韭黄炒鸡蛋？”
　　“好。”
　　“他家回锅肉不错。”
　　“行。”
　　“干煸豆角？”
　　“这个好。”
　　“来条鱼吧。”
　　“够了够了。”
　　“没事儿，再点一个。”
　　“真够了，咱俩吃不完。”
　　“好，喝啤酒？”
　　“雪花吧。”
　　“冰的常温的？”
　　“废话，这么冷的天儿谁喝冰的。”
　　“也是。”钱跃进又朝老板喊：“老板，桌子收一下。来韭黄炒鸡蛋、回锅肉、干煸豆角、红烧鲫鱼，送个毛豆。”
　　胖老板在灶台那边远远回应：“好嘞。”嘭地腾起一团火，照的他红光满面。
　　我说：“本来都吃不完，你还要送个毛豆。”
　　“没事儿，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我心里咯噔一下。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问：“难道是许双喜？”
　　“不好意思，太忙了，这就帮你们收桌子。”一中年妇女及时出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想必这就是老板娘了。看她丰满的身材，和胖老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她用一块千疮百孔的破抹布横扫千军，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儿扫在地上草草了事。然后从脏兮兮的围裙兜儿里掏出一把筷子扔在桌上。做完这些没用一分钟，很快老板娘取来两瓶酒和一大盘毛豆。钱跃进见了喜道：“嗬，老板真实在，送这么大一盘。”
　　老板娘哈哈一笑：“那你们以后要常来照顾我生意。”
　　“必须的。”
　　“啤酒开不？”
　　“开！”
　　老板娘手起手落“嘭嘭”掀掉啤酒盖儿：“慢用，热菜马上就来。”又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钱跃进拈起一颗毛豆扔进嘴里说：“老板娘会做生意，这边饭店多，她们家经济实惠，很多人愿意来这儿吃。”我心里想着是许双喜，那一个人要真是他，这顿饭吃着就不得劲了。
　　许双喜本来就不待见我，三番两次想把我从金楠国际赶走，如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种急速直转的态度让我摸不着头脑，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无法确定对方意图何为，敌友不分目的不详，感觉自己身赴危机四伏的鸿门宴之中。我想着将酒瓶子往面前揽了揽，万一一会儿打起来，我一对二得先敲晕一个才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