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缘梦记》夜风晨露

2、最后一次

　　第一次

　　李公宏在睡梦中哭喊出声。
　　他的双胞姐姐死了，她才刚刚十九岁。

　　第二次

　　一觉醒来，李公宏发现所处的时间是2025年，妈妈说，姐姐在院子里晒日光浴。
　　她就斜躺在一张沙发椅上，整个人安静的睡着，戴着一副墨镜，身边的手机外放着舒缓的爵士乐。他看到活生生的她，刚想开始笑，却酸楚得泪水涌了出来。
　　第二年，姐姐死了。
　　在令人窒息的悲痛中，他的眼泪已经流不出了，他主动回溯时间。
　　儒家认为“夭寿不二，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李公宏希望自己能扭转姐姐死亡的命运。
　　若不然，拥有魔力又有何用？

　　第三次
　　李公宏回到了2024年。
　　他判断，自己与生俱来的强大魔力（毕竟，他的父母都是库洛血脉，基因里就孕育着魔力）是穿越时间的起源，那么，如果魔力增强，能否强大到……挽留姐姐的性命。
　　具体要怎么做呢？
　　魔法师，WIZARD，词源的意义是“智慧之人”，又被称为“自然哲学家”。
　　抓紧一切时间学习魔法，研究各种神秘的学问（占卜、催眠、草药、通灵、巫术、萨满），他的魔力增长的很快。
　　但是姐姐还是死了。
　　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

　　第四次
　　李公宏回到了2023年。
　　他可以总结出规律了，一次又一次。每多加一次，就可以早回去一年，但是到了2026年的那一日，就是姐姐注定丧命的时间。
　　这次没有取得丝毫的进展。
　　李公宏重新打起精神。他咬了咬牙，还要继续下去。

　　第五次。
　　生理年龄十五岁的李公宏，心理上已经二十一岁了。
　　宇宙并不是单一的，它是拥有无数世界的多元宇宙，为了增强实力，他开始积极与其他位面的生命进行沟通。
　　毕竟，情报是很重要的。

　　第六次
　　李公宏回到2021年，他中学二年级。
　　他被称为“行走在不同位面之人”，并且在异世界认识了孔雀（准确说是孔雀的灵魂）。

　　孔雀
　　种族：非人非神非魔。
　　生日：未知
　　星座：未知
　　身高：183厘米
　　体重：未知
　　职业：占星师
　　死因：用自己的生命唤醒阿修罗，让阿修罗（没性别）和他养父夜叉王幸福在一起……

　　第七次
　　孔雀教会李公宏更好的认识自己，认识他人，尽管这位顶级占星师完全不赞同他一次又一次扭转时间救姐。
　　孔雀来自一个人神混居的世界，乃前任神族领袖天帝和其姐姐（前任星见，负责预言，为诸神指点迷津）乱~伦产子，一出生额头就有堕天的标记，小时候差点被亲妈掐死。做起事神神叨叨，不动声色间有鬼神不测之机，简直仿佛隐藏BOSS……最后，为了另一个禁忌之子阿修罗获得幸福，亲手用占星法杖把自己捅死，以生命解除阿修罗的封印。

　　李公宏觉得，孔雀真是完全没资格指责他乱来啊。

　　这世界通常有两种魔法师，甘道夫和邓布利多那种，致力于世界的和平和安全；但是索伦和伏地魔那种，则是为了征服和统御他人。
　　有通常就有异常，像库洛……完全看不出他有雄心对整个世界做正面或者反面的改变。
　　还有他的母亲木之本樱（根据中国香港的民法，女子嫁人后可以冠，也可以不冠夫姓，樱的选择就是保留原姓 ），轰轰烈烈拯救世界（1999年末，封印了天龙和地龙）后，安心于日常。
　　如果……如果姐姐能够安然的活下去，李公宏想，自己也会和母亲一样，只当个普通人。
　　那样也很好。
　　孔雀哂笑：你不是普通人。

　　久久思考心常自惑以后，李公宏得出一个结论：只要姐姐不早逝，他可以放弃一切，他可以努力一切。
　　他可以毁灭一切。

　　第八次
　　十二岁，李公宏每天大量阅读大部头书籍，一直偷偷阅读到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其辛劳，已超过了人所能忍受的限度。
　　于是这回他十四岁就戴上眼镜了，并且近视越来越严重。
　　姐姐叫他“小眼镜仔”“四眼”，千方百计阻挠他用功，说他这么拼会成为最年轻的“过劳死”。

　　孔雀说——占卜者的俚语，就是praying mantis，螳螂。这种昆虫，在洞房之后，雌性就把它的新郎抓住，按照习惯先啃食颈部，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吃得只剩下翅膀。
　　这是天性就悲剧的种族。
　　“你现在不像个魔法师，反而更像一只螳螂。”孔雀说道。
　　步入自我毁灭一途。

　　李公宏这一回快发狂了，越距离那个命定的死亡时刻越近，越精神紧张神情狼狈。
　　没有办法了吗？
　　有办法吗？
　　过去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可他觉得它似乎没有止境，没有终点。

　　第九次
　　李公宏穿越了不可思议的时间，将那个姐姐死去的世界抛到脑后，可是一次又一次，到了那个绝命的时刻，她依然会死。
　　他已经对魔法知识仔细研究一番，懂得越多，越明白自己不懂的更多。
　　规律——自然界和社会诸现象之间必然、本质、稳定和反复出现的关系。
　　他要打破生死的界限，他想要的是亡者不死，他这是以个人之力对抗世界的法则。

　　孔雀轻笑：“你什么时候，才能让过去真的过去？”

　　姐姐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弟弟的脸颊：“打起精神来！”

　　她活泼开朗，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要死呢？

　　第十次

　　无能为力，极端挫败，有时候自己也奇怪，为何还要坚持下去。
　　也许，已经习惯了……
　　他的父亲是个非常认真做什么都做到底的人，而母亲，其实也外柔内刚，所以，他大概是他们双份的倔强。
　　即使了解命运的走向，却无法任意的控制，假若一个人想要注定的死人活下去，他是否能把一切都用来交换？如何去交换？
　　每次时间回溯，并不是所有人所有事一成不变，李公宏忙着学魔法，对其余事情关心的就少了。

　　2015年12月21日，妹之山集团的小公子和大道寺财阀的独生女结婚，次年，妹之山遥出生。
　　2026年，李公宏目瞪口呆地得知：姐姐的男朋友是遥。
　　知世阿姨对此事无比支持，他们家三代人都……知世阿姨的母亲最喜欢天宫抚子（木之本樱的母亲，她们是表姐妹），败给了木之本藤隆；知世阿姨最喜欢小樱，但是樱和李小狼彼此倾心；遥，才小学四年级，就有了大学生女友！李公宏这才明白：知世阿姨当年给自家爹助攻恰到好处，如今宝刀未老，帮儿子帮的不遗余力。三代痴汉终于在这一代得偿所愿……
　　知世阿姨的计划里——儿子十八岁（此时李雏菊二十七），就结婚。
　　没办法，根据日本民法，男子十八岁才能结婚。

　　李雏菊只能活到十九岁。
　　她不用考虑举行西式婚礼中式婚礼还是日式婚礼，她的婚礼永远不会到来。

　　第十一次

　　2016年，李公宏回到了自己九岁时，恰逢在英国参加舅父的男男婚礼……他心理上，实际和已经去世的高外祖父同龄（七十七岁），当看到柊泽艾力欧的时候，他突然醒悟过来：个人的力量太单薄了。

　　知世阿姨负责婚礼摄像，拿着摄像机跑前跑后。

　　当年她为木之本樱拍摄了无数视频，前期摄制和后期的剪辑、视频特效一条龙全包，大家一致认为，哪怕她不当服装公司的社长，也完全可以依靠摄影技术谋生。
　　家人和朋友依次祝福新人，姐姐就排在妈妈之后，她爽快的微笑，对着镜头爽利的说：“舅舅！雪兔叔叔，你们一定要幸福哦。”

　　李公宏开始紧锣密鼓地谋划——需要拖来多少异世界的人加入，才能改天换命。
　　这个计划环环相扣，每个人都是有用处的。

　　PS：这一次，妹之山残压根没追到知世阿姨。

　　第十二次

　　重返2015年，李公宏主抓次元魔法。
　　他关注到异世界的“圣杯战争”。
　　然而，不能直接把异世界的魔力之源引入这个世界使用。他决定自己制造“圣杯”许愿——圣杯战争的做法是，集合七个英灵所包含的魔力，以此为钥匙启动魔法阵，再将魔力经由圣杯导出，然后由圣杯来达成愿望。
　　他的构思是：选择一块地方，集合强大之人生命的力量，构筑一个魔法阵，自制圣杯，把姐姐的时间凝固住，只要在那里，她就不会死，然后伴随时间增长，她和魔法阵的关系紧紧契合，她最终可以离开魔法阵，获得完全的自由。

　　难点是，如何选择七个英雄伟人，把他们弄来，还要把他们灭了。

　　第十三次
　　阴阳初始之地，正与邪，善与恶，光与暗的交界面，李公宏的头发在时空之风中浮动，身体仿佛要被这烈风击碎。
　　李公宏已经精心策划选好了四个人。
　　但是还不够。
　　要构筑他理想的法阵，需要“伟人”级别的生命力量，还要把他们“召唤”到这个世界。
　　还要把他们杀死。

　　第十四次
　　李公宏已经确定：最大关键是库洛~里多。
　　孔雀终于肯为他占星……指出库洛是成功的必备要素。难点是，库洛凭什么帮忙呢？

　　第十五次
　　李公宏复核人选：
　　太公望；
　　特兰克斯；
　　厩户太子；
　　阿虎（又名长飞丸）；
　　皇昴流；
　　库洛~里多。

　　孔雀用手拍拍李公宏，灵体的碰触，仿佛灰尘轻拂：“你其实把我也算进去了吧。”——啊，我们一起度过了多少不算幸福也谈不上美好的时光啊，要是没有我，你怎么可能掌握异世界那些怪物们的生平经历……

　　“最后一人，是我。”
　　需要七个，七个人的性命。
　　他怎么可能自己置身事外。

　　第十六次
　　李公宏第一次亲眼见库洛~里多。
　　那个男人，眼睛里只有平静的理性光芒。仿佛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尽在掌握中。

　　孔雀若有所思的说：“他和你设想的一样吗？”

　　“……”良久，李公宏才说，“我和他很相似。”

　　李雏菊死亡年龄是十九岁，李公宏从十九岁开始穿越，每次多一年的回溯时光，他明白，最多也只能回到胎儿时期吧，顶多十九次吧。
　　一次又一次，一边装作非常幸福的样子，一边竭力找救姐姐的方法。初生牛犊的勇气和对成功的憧憬，早就没了，他只是很有耐心，太过倔强，不肯死心。
　　他这次花了更多时间陪伴姐姐，但是……

　　“我知道自己十九岁就会死去，”她说，睁圆的眼珠专注地看着他的表情，恬然容受，“这是一件确定无疑的事。”
　　那是一个四月一日的傍晚，大家的生日会（樱和一双儿女都是四月一日生日）后，她很平静，她说她知道他具有强大魔力，也知道他凭借魔力看到她的寿限，够了，真的已经够了，她可以接受几年后自己的死亡。她唯一的魔力就是感知自己的死期，而魔力强大的他可以做更多有益家庭和社会的事儿。
　　他，要学会适应——十九岁后她不复存在。

　　——为什么你会知道？！
　　到底哪里出错了？
　　姐姐这回拥有了类似“一叶三叶草”织叶的超能力（唯一用处就是知道死期的异能）？！
　　一次又一次，并不是简单的重复，因为人与人的邂逅，因为事与事的变迁，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不会死的。”李公宏说。“三年以后，三十年以后，你不会死的。”

　　“公宏，你是大傻瓜。”李雏菊穿着一件华丽的和服，头发自然地垂到腰间，扎着一个红珊瑚发簪，她伸出一个指头，重重点了点弟弟的眉心。
　　她鲜妍明媚，正是最好的年华。

　　“随便你怎么想，我不会让你死的。”他说。

　　“傻瓜，人总有一死。
　　大家都是一样的，总有这么一天。”她长时间审视着弟弟的眼睛，他太倔了。“下辈子我们还当亲人，你努力点先出生，我想要哥哥。”

　　“这一天不会来临。”——我再傻不过了。我傻到重复十六次，来拯救你……对不起，对不起，你不可能转世投胎，从我第一次回溯起，就影响了你，影响了所有世界。
　　跨越很多世界的过程里，李公宏发现了，在不同的次元，可以遇见两个或多个长相相像、拥有相同灵魂，却完全不同的人。他找到了舅舅、雪兔，还有知世阿姨的“同貌同魂不同人”，可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姐姐，哪里都没有“同貌同魂不同人”……

　　夕阳西沉，孔雀在他耳边叨叨：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第十七次

　　一百九十余年，用了这么长时间，这个计划才正式的启动。
　　引来库洛，
　　交给库洛……按照孔雀的占星术，库洛会做其余的工作。

　　会成功的，他想。
　　一切都该……结束了。
　　功德圆满的结束。

　　最后一次

　　羊水里，李公宏自问：
　　怎么又重来了？！

　　明明把库洛都弄来了，自己还鼓足勇气率先死亡，怎么又回溯时间啊？！

　　不，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胎儿李公宏，用脐带缠绕住自己的颈项，越缠越紧，越缠越紧……

　　——如果我一开始就不出生不存在，姐姐的人生，是否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