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窗·十年》朽木不成林

1、不是引子的引子

　　几近花甲的母亲推开象牙色的防盗门，习惯性地喊出了那句每次回来都要说的话。但这次，声响不大的言语回荡在家中，摇动着玄关附近置物柜的玻璃门，却再没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随着易碎品发出得那点“嗡嗡”声一起轻轻颤动着的，还有城隍庙的汉白玉狮，济州岛的石头爷爷，北海道的地藏菩萨，复活节岛的巨人石像。与这些个“有灵性”的小玩意儿同样忙着发出细微声响的普陀宝剑和秘传藏刀，依旧一起按当年风水大师的吩咐，恪守一方，镇宅护院……是啊，守住了房子，却护不了家。再多的符与镜，又有何用呢？
　　过去很久了，已经。母亲仍会随着季节变化给那张床铺换上竹席冬被，给那几盆吊兰和铁树浇水剪叶，给那两面墙的藏书掸灰除尘。忙完了这些活计之后，老人静静地坐在儿子放在窗台上的米色折叠沙发椅里，久久地凝视着房间里的陈设，手中不停地摩挲着那几本不同质地封皮的黑色本子。
　　阳光转过窗口，边桌上大大小小的笔记本投下了长长地侧影，从歪歪扭扭的夹杂着拼音的短句子，到洋洋洒洒有半幅以上都是看不懂的外文。这是让她自豪自满自傲的孩子的记录，孩子自己的记录，孩子自己生活的记录。
　　写给自己看的东西，不是真实，是真诚。
　　之前，她说她才不会看这些。
　　现在，不是第一次，不知第几次。
　　本本里东西早已倒背如流，甚至记得有几个错别字。
　　每天每次翻开每本的扉页，都是一句呢喃的“我又食言了”。
　　可，仅余的视力，还够看几遍呢？

　　字里行间那些，让母亲发笑，笑出泪花。映着阳光的老花镜后，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