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六章 威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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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利知道黑衣男子能够当上几百名土匪的头子绝非泛泛之辈，不敢轻敌，低头闪过了战锤，也不急于出手攻击，只是在他身边来回绕着圈，寻觅良机。另外一位黑衣女子也出手了，她的武器是一条长鞭，挥舞起来攻击范围相当大，让威利难以近身。
“咻！”一支飞箭直飞黑衣男子，看来是韦斯特终于找到机会弯弓了。
“铛！”因为距离遥远，箭飞得慢了，男子轻易地就拔开了韦斯特的攻击。然而威利抓住了这次机会，身形一闪，就冲到了男子的坐骑前。
“找死！”男子的战锤快如流星，可威利身子一扭，惊险地闪过攻击，战锤重重地敲在一块大石头上，溅起一阵火花。
威利趁机从男子的马肚子下面钻了过去，匕首寒光一闪，男子的大腿已经被划出一条血痕。黑衣男子大叫一声，翻身摔落马下。威利想冲上前抢攻，黑衣女子的长鞭却已经杀到，威利只好边战边退后。
土匪们见自己的头目落马，自然是纷纷回身救主。黑衣男子大喝一声，居然忍着剧痛站了起来，挥起战锤疯狂地砸向威利。
威利怕被冲过来的土匪围攻，于是抽身往远离营地的方面后退，黑衣男子则是穷追不舍。“大哥，你受伤了，小心一点，别离我太远……”黑衣女子叫唤着，策马也追了过来。后退中的威利好像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几乎摔倒，黑衣男子看准机会抡起战锤，拦腰扫向威利。
然而威利并没有摔倒，而是反身弹跳起来，同时左手飞出一道寒光。“大哥小心！”女子紧张地喊道，黑衣男子的反应也不慢，侧身一闪，但却像撞在什么东西上一样，身形一顿，惨叫一声，仰面朝天倒下。原来威利扔出来的是两把匕首，一把是普通的，还有一把是全身涂成漆黑，因为黑衣男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第一把匕首上，却没料到会被第二把直插入胸前。
本来已经是围攻上来的土匪们一下子都停住了脚步，他们看到黑衣男子倒下之后久久不动，知道头目已经死了，居然就此哄然一声，四处散去。
威利静静看着黑衣女子，她的眼神虽然充满了愤怒，但又似乎是那么地熟悉，威利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放弃吧，你的手下都走了。”威利说。
黑衣女子双眼通红，挥起鞭子就冲向威利。
“退回去，给你一条生路。”威利冷冷地说。
黑衣女子没有理会威利的话，一鞭子就向威利抽去。在威利眼中，她的武艺比刚才那男子差远了，土匪们在头目死后没有拥护着她而是马上离去，也可见她自身在匪群里的地位并不高。本来威利已经想放她走，她却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我要杀了你，为大哥报仇！”女子狠狠地说。
“就凭你么？”威利一手抓住鞭子，借给鞭子的劲道，一跃而起，直接跳上了女子的马匹。黑衣女子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回身，已经被威利用左手勒住了她的脖子。女子的面罩落下，威利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年轻脸庞：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一张并不美丽，满布雀斑，平平凡凡的脸。对方也终于看清楚了威利的样子，她的眼神从恐慌变成诧异，然后又变成迷茫甚至欣喜。
“你是谁？”威利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本来应该一匕首刺入她的胸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她。
“……”女孩说不出话，右手却摸向了腰间。
“停手！”威利喝道，他们□□的马还在漫无目的地奔跑着。
女孩并没有停下来，眼看她的手快要碰到腰间的短剑了。
威利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不能杀掉这个女孩，但他的杀手本能却拒绝了他的感情。
“唔——”在女孩子的手就要碰到腰带的一瞬间，威利的匕首送进了她的身体。女孩闷哼一声，全身剧烈地一颤，威利看到她的面容在痛苦地抽搐着，而她的手却坚持着在腰间摸索，摸出一块已经洗得有点发白的绣花手帕。
“啊，你是——”威利的思绪回到了他并不幸福的童年。童年的记忆中，只有无尽的流浪，威利的父母只会哭着对他们的孩子说对不起，今天又是一个没有晚餐的日子，家中的叔伯长辈们也只会唉声叹气。每次被驱逐，他们都不作任何争辩地拿起行囊就走，让威利觉得他们都是饭桶。威利的哥哥乔治经常欺负他，把威利找到的食物抢过去，而一旦威利不肯屈服，乔治就会给他一顿暴打。唯一让威利觉得温暖的家人，只有他那个可爱的小妹妹卡莉娅，有多少次威利被乔治打得头破血流，是卡莉娅掏出她自己的手帕，一边帮威利拭擦着血迹，一边问“哥哥还痛不痛”；还有多少次，威利被年幼的卡莉娅缠着，要陪她数天上的星星……
然而威利记忆中关于家庭的这点温暖早就被残酷的现实世界所湮没，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威利才重新找回它们。
“卡莉娅？”威利难以置信地说。
女孩缓缓地点了点头，同时咳嗽着，唇边流出一丝鲜血。
“我是你的哥哥威利，你认得我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加入了土匪？”威利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有太多的话想对卡莉娅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卡莉娅吃力地张开嘴，她想说些什么，却只能痛苦地喘着气，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
“卡莉娅，振作点，你不会有事的。哥哥把你送回我们的营地，那里有医生……”威利探了探卡莉娅的气息，微弱而凌乱，恐怕是回天乏术了。
卡莉娅咳嗽得更厉害了，血慢慢地从她的嘴边和鼻孔里渗出来，威利拿起手帕，怜爱地为她擦去血迹：“卡莉娅，都是哥哥不好，哥哥没有认出是你……我们十五年没见面了，卡莉娅，当年你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卡莉娅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威利的胸膛上，她勉强地抬起头来，看着星空，突然被注入了一股力气似的，断断续续但清晰地说：“哥哥……没关系的……卡莉娅……以前……我们也是这样看星星……哥哥……还是老样子啊……”卡莉娅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卡莉娅，别害怕，你会没事的。哥哥以后会好好保护你，每天都和你一起看星星，好么？”威利紧紧地抱住卡莉娅，亲吻着她的头发，这是他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匕首没有刺中目标的心脏。
“哥哥……好冷……我好冷……”说到这里，卡莉娅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只好用冰凉的小手抓紧威利的手。威利也用力握着卡莉娅的手，试图给她一点温暖。然而卡莉娅眼中的生命之火却逐渐地熄灭，她依依不舍地看着威利，努力地向哥哥挤出一个最后的微笑。
“卡莉娅，坚持住，哥哥正在带你回去找医生，你不会死的……”
“卡莉娅……不会……”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卡莉娅的目光追随着流星远去，她终于没能说完自己最后的话，手一垂，头一歪，睁着眼睛断气了。
“卡莉娅！”威利痛苦地大喊着，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落在卡莉娅雪白的脖子上。威利抱着妹妹的尸体，发狂似的策马奔回米西西的营地，营地周围遍布尸体，但威利根本没看他们一眼，抱起卡莉娅就跑进营地。
“威利？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全身是血？还带着个女孩……”韦斯特迎了上来，看起来他的身上也受了好几处轻伤，但威利根本不搭理他，而是直接向米西西说：“米西西小姐，请给我一套干净的女装衣服。”
米西西什么也没问，马上吩咐女仆拿来一套衣服。威利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卡莉娅，站在营地里，韦斯特想走上前去问两句，又自觉难于开口，连忙向刚刚喝了醒酒茶的赫京打眼色。
赫京温柔地问：“威利，怎么了，这个女孩是谁？”
威利摇摇头，没有回答。
“让我替她检查一下伤势……”
“她已经死了。”威利猛然打断赫京的话，然后补充一句：“是我杀的，直接刺穿心脏，不需要检查。”
这时候米西西的仆人把衣服拿来了，威利接过衣服就往外走，赫京急匆匆地追了上来：“威利，你……你没事吧？”赫京伸出手想去拉住威利的手，却醒悟到威利的双手都在抱着他怀中的女孩。
“我一个人可以应付了，不需要帮忙。”威利语气中带着心碎的悲凉。赫京也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威利身后。只见威利把尸体抱到路旁的小树林里，再把她平放在草地上，然后他开始替尸体脱衣服。
“威利！你在干嘛？”赫京惊呼。
“为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她始终是祖尔科的子民，应该纯洁地飞向星空。”威利背对着赫京，边说边继续动手。
赫京震惊地说：“但她是个女孩子……你这样……需要我帮忙么……”
“不需要！”威利一口回绝。
赫京怔怔地看着威利，像是看着一个怪物。她看着威利帮尸体换上衣服，又开始从四周找木柴来搭起一个简单的架子，把死去的女孩放在架子上。
赫京慢慢地走近威利，而威利始终是背对着她。赫京终于看清楚那逝去的女孩的容貌了，黑色头发，一双至死不肯闭上的黑眼睛空洞地看着天际。她的脸蛋不算漂亮，五官还有些因剧痛而抽搐变形的痕迹，但她分明是带着幸福而满足的笑意离开这个世界的。不知为何，赫京觉得这个女孩看上去很亲切。
“她……到底是谁……？”赫京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威利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吻了吻那具已经没有生命的躯体，然后颤抖着用手为她阖上眼睛。
“安息吧，卡莉娅。”威利点燃了木架子。
“她是谁……？”赫京的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下来了，她不知道威利为何对这个叫卡莉娅的女孩子如此重视。
“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威利看着火光吞噬了卡莉娅，缓慢而沉重地说。他不想告诉赫京或是其他任何人，他刚刚重遇了自己的亲妹妹，然后又马上亲手杀死了她。
“难道……比我还重要……”一阵寒风吹过，赫京打了一个冷战，米西西为她挑选的这条浅黄色长裙虽是好看，却不怎么保暖。
“就今天而言，她比任何人都重要。”威利看着火光中的卡莉娅，坚决地说。
“那……那我呢……”赫京的眼泪不争气地一直流着，一滴滴的泪水落在草地上，她突然觉得好冷好冷。
“你先回去吧。”说完，威利就跪在草地上，低声地为卡莉娅祈祷着。
赫京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哭着转头就跑，而威利则像一尊石像一样，一动也不动。
火光冲天，威利已经看不见火中的卡莉娅了。而当他回过头的时候，赫京也早已不见踪影。威利终于能让泪水放肆地流出来，他一手握着自己杀死卡莉娅的匕首，另外一只手里则拿着卡莉娅的绣花手帕。这两件东西上都沾满了卡莉娅的鲜血。
“原谅我，卡莉娅。原谅我，赫京。”
威利用泪眼仰望着星空，他发现今天晚上没有月亮。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六章 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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