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之一炬》J大

5、第四章

　　第四章

　　天还没亮。正洙就背着药篓子进了山。
　　轻轻关上房门之前，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英云。这一别，再难有机会相见了吧。
　　一直隔世的正洙从不知道，唇舌间的碰触竟会有如此的感觉。
　　“正洙……如果有一天，这山中再没了你的亲人……你就来找我吧…你会来的吧…”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承诺，正洙却已经相信。
　　今天英云就会离开了，不想道别。因为昨天那一吻让正洙突然一下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自己没能做成一个英雄，所以自己却爱上了一个英雄。
　　而英雄，注定属于天下。

　　英云朝空中吹了个口哨，那只来自草原的雄鹰便收到去给亲兵带路的命令。看着正洙那个纤弱的背影越来越远，英云甩了甩头，昨天情不自禁的一吻，大概是他这二十年来做的最道理的事了吧……不过等来接他的亲兵一到，事情就会解决了，毕竟，事关生死，才是最没道理的事。

　　正洙背了一个空空的背篓回家。
　　说是去采药，却没有一点心思。坐在河边，一坐就是上午。英云应该走了吧，草庐里终于又剩他一个人了吧，还是回父母那儿吧，好歹，还有点人气。
　　远远的，正洙就开始闻到淡淡的血腥味。随着走近那几个小屋，味道变得越来越弄。正洙心里隐隐有几丝不祥。

　　“最后问一遍！你们把金英云藏哪儿了？”
　　眼前的景象吓掉了正洙背上的篓子。
　　父母被吊在院子里那棵大枣树上。父亲身上插着三把刀，每一把都插在致命的位置，慈祥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母亲也已经奄奄一息，原本美丽的脸庞，从额头到下巴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创口，鲜血污了半边脸颊。
　　母亲只是用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长剑贯穿了她的胸膛。
　　正洙终于叫出了声：“不！母亲！”是自己，是自己害了家人，父母亲根本就不知道英云的事。
　　正洙冲到树下，抱住母亲悬挂的尸体。
　　却被人一把拦住。
　　“又来一个！我们是朝廷派来搜查敌国的金英云的，你要是告诉我们他在哪儿，我们就放了你，否则，就跟你的父母一个下场！包庇敌军，可是死罪！”
　　正洙回过神来，不再望向绑在树上的父母，眼里的悲伤渐渐被仇恨取代。
　　“金英云！谁叫金英云？”正洙咬牙，毫不畏惧的盯着问话的官兵。英云啊，英云，这盼你已经离开这个南山，只盼你以后能缔造永无干戈的太平盛世，今日死，也所值了。
　　“哟……这个美人。还挺有骨气，比你爹妈嘴还硬。官爷就喜欢这样的小蹄子！”
　　虽然左右都被押着，正洙还是使劲抬高了头。
　　必死的决然在正洙脸上呈现出高傲的光辉。仿佛死亡，是一件神圣的事。
　　“你看清楚一点！我是男人！我不认识什么金英云，即使认识，也不会告诉你。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在手下丢了面子，问话的头子脸上有点挂不住。伸手钳住正洙的下巴。恶狠狠的说：“男人？官爷我可不信，小的们，抓好了，官爷我验验货！”
　　那官兵头子的胡子扎得正洙生疼，臭烘烘的嘴凑上去，那舌头带了津液伸过来。
　　正洙觉得恶心，几欲作呕。
　　衣服三两下被撕开，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正洙终于明白这人想要做什么。虽然不大明白，但是书里也曾经隐约说过。这不是应该是爱人之间才做的事吗，这不是应该是很愉悦的事吗。为什么自己就是觉得恶心和排斥，连身体都开始不停的颤栗！
　　正洙咬牙，坚决的沉默！自己是个男人！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贞洁！
　　可是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至少不要看见自己那个肮脏的样子。

　　“正洙！”身上一轻，那恶心的感觉消失了，还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英云……”正洙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

　　“把这些人给我押回去！”英云冲着身后的亲兵大吼一声。
　　英云一把抓住那个官兵头子，猛的往地上一摔，拔出刀。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我叫你搞得他家破人亡……我没说过你可以碰他！”
　　说罢，手起刀落。

　　“正洙，正洙，你没事吧，我在路上听说有一队南朝士兵在搜寻我，我就怕他们找到你啊。哎……我一直赶，还是没来得及……正洙……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一家……”英云说得极为诚恳。
　　正洙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脸上罩上了一层壳。
　　“英云。带我走吧。我会助你得到天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英云……以后都别再有战争了……”正洙的眼睛空空的，以前眼里那些灵动的光彩都消失了，黑黝黝的像个旋涡。
　　英云愣了愣。自己这出戏演得还不够好吗？正洙不是应该伤心欲绝，不是应该对南朝恨之入骨吗？为什么会有如此冷漠的反应。
　　这个正洙，好像已经不是以往那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正洙了。

　　“回营！”
　　正洙被英云强迫着共乘一骑，临走前最后回望了一眼南山。
　　这伴了他十年，也阻了他十年的地方。
　　有些事，逃了十年，大概得用二十年，才还得清。不管是爹娘欠的，还是自己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