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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酒不能白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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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鹏王看着陆小凤,神情又变得骄傲而庄严,他缓缓道:“不管怎么样,你已是我们的朋友,金鹏王朝的后代,从来也不曾用任何事来要挟朋友。”
“但是却喜欢用朋友的朋友来威胁朋友。”林琅接口。
大金鹏王的脸色再次黑了。
“……”陆小凤无法反驳,因为林琅说的是实话。
花满楼失笑,他的手从桌子底下越了过去,用力捏了捏林琅的手,示意她适可而止。
银樽古老而高雅,林琅拿在手里把玩着,这确实是古董,包浆醇厚,线条坚硬而流畅;只是这所谓的上好波斯葡萄酒——
淡紫色的液体里,没有半点酒精的成份和葡萄酒特有的酸甜香氛,林琅觉得自己只闻到了一股在每月‘老朋友’拜访时,她都会喝的红糖水的味道。
丹凤公主总共只倒了四杯酒,没有大金鹏王的份。
对此陆小凤很好奇,而据丹凤公主的解释是——因为他的腿据说只要喝一点酒就会肿起来,寸步难行。
接下来就是一场唱做俱佳的表演,丹凤公主先是对陆小凤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然后就大夸特夸自己西域来的葡萄酒,等到众人发现那只不过是普通的糖水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她那个表情的意思——就是不想让她的父亲大金鹏王发现按他们家已经穷到了连西域的葡萄酒都已经喝不起的地步——花满楼虽然看不见,可是他向来聪明,不用看也已经知道了。
陆小凤是个大侠,大侠一般都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心,于是他被这一幕打动,答应帮大金鹏王找回他的财宝:“这么好的酒,当然是不能白喝的。”
大金鹏往的眼睛亮了,他看着陆小凤,惊喜道:“你的意思是说……”
陆小凤长长的吸了口气:“你要的公道,我一定会尽力替你找回来!”
林琅也点头,在她看来,这三人无异于古代版的老赖,而在她专业到经侦科后,所经手的案子很多都是跟这种老赖打的交道,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明明有能力偿还,却硬是霸着钱财不放的人。
大金鹏王突然长身而立,踉跄的冲到陆小凤面前,用双手扶住他的肩,一双苍老的眼睛里,已充满了感激的热泪,连声音都已哽咽:“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谢谢你……”
他反反复复不停的说着这句话,也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
丹凤公主在旁边看着,也不禁扭转身子,悄悄的去拭泪。
过了很久,大金鹏王才比较平静了些,又道:“独孤方和独孤一鹤虽然同姓独孤,但他们却仇深如海,柳余恨得半边脸就是被阎铁珊削去的,萧秋雨却是柳余恨的生死之交,你只要能为我们做这件事,他们三个赴汤蹈火,也跟你走。”
陆小凤却道:“他们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大金鹏王皱眉道:“为什么?”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他们全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可是,若要他们去对付独孤一鹤和霍休,实在无异要他们去送死。”
大金鹏王迟疑道:“你……你难道不要别的帮手?”
陆小凤轻轻拍了拍花满楼的肩,微笑道:“我们本来就是老搭档。”
大金鹏王看着花满楼,仿佛有点怀疑。
他实在不信这瞎子能比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那样的高手还强,只怕无论谁都不信。
“除了花满楼外,还有一个人我很希望我能够说动他出来帮忙。”
大金鹏王目光闪动:“他也很有用?”
陆小凤道:“他若肯出手,这件事才有成功的机会。”
林琅同样好奇:“这个人是……?”
陆小凤道:“西门吹雪。”
林琅:“……”完全没听说过。
“如果按照陆兄如此说法,这样看来,那我也就只好……跟着你们一起去了。”林琅本想说以那她水平,就不去了,但当她的目光在看到上官丹凤右手的小指上的一道细长疤痕时,她突然改口了。
“你?”陆小凤摇头,“虽然你的身手在我看来也是不错的,但没有内力却是一道硬伤,我不认为对上阎铁珊、独孤一鹤与霍休能有胜算。”
林琅笑道:“为什么要有胜算?大金鹏王是请你去讨债,又不是请我去讨债。我只不过是想跟着你们一起到处走走便罢,想来这三位也不会无聊到和一个路过打酱油的过不去。”
陆小凤:“……”
三人离开的时候,上官丹凤刻意带着陆小凤慢了几步,落在林琅和花满楼的后面,说起了悄悄话,但两人实在离得并不算远,所以花满楼和林琅自然都对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家里没有能生产的人,要维持这个家已经花费很多,我们甚至连窖藏的美酒都陆续卖了出去,”上官丹凤低声说道,“家父是个极要强的人,我们一直不敢让他知道真相,免得刺激他。所以刚才那一杯酒……我真的很感谢你。”
陆小凤叹气:“我本来还不是很清楚你们的情况,可是那杯酒却告诉了我很多。”
他们俩在后面脉脉低语,花满楼在前面一边听着一边就小声的问林琅:“你是怎么来的这里?刚才听大金鹏王诉说他们王朝的往事时,我能感觉得到你听得很专注,你来这里这么久,难道之前都没有人和你说过么?”
林琅正往前迈步的腿僵了一下,她尴尬道:“我只是没想到她会在我的饮水里下药。”绝口不提她之前把上官飞燕使唤得有多狠。
“她?”花满楼疑惑。
“上官飞燕。”林琅答道,“那日她来小楼,似乎把我当成了你,她想请你帮忙,但是却绝口不提到底要帮什么忙,只说要找到陆小凤之后才告诉我。”
“所以你就把她留在了小楼?”花满楼问,据他所了解的林琅,绝不可能去喝一个陌生人递给的茶水,上官飞燕能够在她的食水里下药,那就表示这两人显然已经相熟。
林琅叹了一口气:“因为我跟她说,我找不到陆小凤,要找他就只能在小楼里等着他自己找上门。”林琅继续叹:“但是我没想到,她只是才等了五天就不想再等下去了。”
“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花满楼问。
林琅:“……”
“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我能对她做什么?”林琅在一阵静默后,干巴巴的继续之前的话题,“虽然上官飞燕把我弄到这里来了以后就跟我忏悔了,说她只是为了利用我把陆兄引来而已,还说她是有苦衷的,希望我原谅什么的,但是我问她什么苦衷,她却表示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让我自己去问大金鹏王,但大金鹏王这两天却只是跟我大打太极,一句实用的话也没说过。”林琅磨牙,“把我的好奇心吊得高高的,今天才说出来,果然这样的安排更容易让人受到震动。”
花满楼点点头:“难怪你刚才火气有些大,不过他们的故事听着的确让人心酸。”
陆小凤和上官丹凤有越来越腻歪之势,与花满楼和林琅的距离也拉得越来越大。
这却正合了林琅的意,她比之前更小声的道:“花满楼,你觉得上官丹凤说的是真话?”
“你认为是假的?”花满楼问。
“你不觉得他们告诉我们的,呈现给我们看的,都有些太过刻意了么?”林琅问。
花满楼仔细回想了一下从他和陆小凤来到这里后所发生的一切,默然点头:“所以你后来才会突然改口吗?之前听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掺和进这件事里的。”
林琅叹了一口气:“那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谁?”
“上官飞燕。”
花满楼疑惑道:“她也姓上官,为何不该出现在这里?”
“因为很显然我们暂时谁也见不到她。”
“阿琅,你把我弄迷糊了。”花满楼狐疑的‘看’向林琅。
林琅苦着脸回望他:“往日里你和陆小凤之间的对话往往听得我没蛋也疼,所以我也想试试这种对话方式,现在看来,这种说话方式显然跟我八字不合。”
花满楼不禁失笑,他提醒道:“你还没说上官飞燕到底怎么了。”
“她啊,显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呗!所以暂时,她是不会给我们任何人看到她的。”林琅继续似是而非。
“……”花满楼头一次体会到了蛋疼的感觉。
这时候一直在后面卿卿我我的两个人终于赶了上来,上官丹凤就很热情的带着他们去客房。
“客房里很简陋,希望几位不要嫌弃。”她红着脸说。
已经来此住了几天的林琅忍不住用手扶住了自己的眼角,让它们不要抽搐。
客房很大,但是确实简陋,除了一床一几,几张陈旧的椅子外,完全再没别的陈设。
花满楼坐了下来,他虽然看不见,却仿佛总能感觉到椅子在哪里。
大金鹏王所居住的园子里花很多,虽然长期缺少打理,现下长得并不好,但看着现在的样子,也依旧能想象得出当年繁盛的时候,是何等的模样。
花香正浓。
花满楼独自坐在屋中,细细的品味着风中传来的花香。一股淡淡的,奇特的香味从百种香味中脱颖而出,直入味蕾。
他的肚子在这时候很配合的发出了咕噜一声。
花满楼回想了一下刚才上官丹凤招待他们的那顿不知道算不算是饭的只有糖水的晚饭,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尤其是正在饿的时候,偏偏还有不速之客上门。
……
“花满楼,开门。”门口再次有声音响起,但这次是林琅,而空气里那股食物的香气更为浓郁了。
他依言起身开门。
但比花满楼速度更快的却是本来就在花园里,现在正朝着林琅飞奔而来的陆小凤。
“呦,林兄,快让我也蹭一碗吧,之前没吃饱!”两人还没进门,陆小凤就直接端着一碗清汤面站在门口吃了起来。
林琅:“……”
“陆小凤,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么?要知道我都已经毒死了一个上官飞燕了。”林琅没好气的说,刚才陆小凤和上官雪儿在花园里的对话她全听见了。上官雪儿怀疑她的姐姐上官飞燕已经被人谋害了,凶手可能是她林琅,也可能是上官丹凤,甚至可能是大金鹏王。
“那你说上官飞燕到底到哪里去了呢?”陆小凤朝她挤眉弄眼,“该不会是因为骗了你,良心不安,所以离家出走了吧?哎,林兄,你们俩是不是真有一腿啊?说实话,你男装的样子真的很能吸引小姑娘的喜欢。”
林琅此刻很想把陆小凤手里的那只碗扣到他脑袋上,但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最后还是没把这想法付诸行动,只是快步进了花满楼的那间客房,然后“砰!”的一声,把他关在了外面。
花满楼在窗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林琅把托盘上的面条和筷子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一些东西:“地上怎么有断剑?”
花满楼准确无误的拿起了筷子端起了面碗,他道:“刚才独孤方和萧秋雨来过,要杀我,我就把他们的剑弄断了,他们也没把断剑捡走。”
林琅也在桌边坐了下来,她的面前也有着一碗清汤面,她叹息道:“就因为陆小凤说他们三人不如你,所以他们就要来杀你么?”
花满楼在吃面的间隙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嗤,江湖!”无论如何,生长在法治社会的林琅,对于江湖,始终适应不良。
“江湖的规矩就是这样,这里没有王法,只有拳头硬的才是老大。”花满楼道,之后他笑眯眯的说,“我没想到阿琅的手艺这么好,连清汤面也能这么好吃。”
林琅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这是花满楼在转移让她不愉快的话题,她道:“这不是清汤面,这是兰州拉面。”并不是那种黄汤的兰州拉面,而是那种清汤的略带咸味的□□拉面,自打她吃过一次之后,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之后就一直缠着自己队里的兰州小妹学会了自给自足。虽然,古代的大灶火候不太好掌握,但拉完面之后烧锅开水把面条下下去这点本事她还是有的。
花满楼吸溜完最后一口面,舒服的叹了一口气:“阿琅怎么知道我饿了?还特地送面过来?”
“因为这两天我都是这么过的,”林琅道,“白天吃顿装模作样的酒宴,然后晚上自己想办法填饱肚子。好在厨房里别的没有,面粉倒是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