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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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云尘在成为苍国的将领时就已经知道，他总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凤九淮相遇。
在年少时，与凤九淮相处的那段日子，不得不说成为了他生命中最快乐的回忆。
或许他没有变得盲目，变得疯狂，变得嗜血，都是因为凤九淮。
凤九淮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会保证自己的理智。在这一点，展云尘自认为不如他。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时刻的提醒自己，平复自己的情绪，让理智停留在他的脑子里，而不是被愤怒所控制。
“好久不见，凤九淮。”这一句话，他说出来时有些颤抖，他极力的克制自己，他不知道凤九淮有没有听出他话里的那点害怕。
有多少年了？
展云尘不禁想，他有多少年没见到凤九淮了？有五年了吧。
二十四岁的凤九淮和停留在他记忆里十九岁的样子没有多大区别。
沉稳，内敛，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残忍的岁月似乎没有将他眸子透露出来的那一份纯良夺走，尽管展云尘知道，他其实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纯真无害。
与其相比，他展云尘变得太多了。就连展云尘他自己，都快要认不清自己，甚至不认识自己。
凤九淮歪了歪脑袋，眨了几下双眼，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此时看见，不免勾起了展云尘的回忆。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展云尘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有点害怕，不仅是害怕凤九淮见到这样的自己，更害怕见到一个和他印象中不一样的凤九淮。
“好久不见。”凤九淮礼貌的回了一句，随后续道，“应该说，这种相见方式真令人吃惊，展云尘。”
“我本来应该更加高兴的，因为能够遇见你。但是，在这种环境，以及这种身份下……”凤九淮补充道。
展云尘在此时蓦地笑出声来，他双手交合，十指相叠，大大方方的将背倚靠在椅子上，散发出冷漠的气息。
“我可是很早就预料到了我们会这样相见。”他勾起唇角，冷冷又带点不屑的说着，“不好么？我觉得，这么多年不见的老友，以这种方式见面比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得好。”
这可是展云尘的真心话，尽管他出言有些嘲讽。
或许应该说，他似乎除了这种态度，已经不知道自己和凤九淮交谈的时候，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用什么样的表情。
也不知凤九淮此刻是什么样的想法，他竟是笑了一声。
展云尘想要从这笑声里寻迹，以便于揣测凤九淮的想法，但是，这笑声似乎很平常，使得他寻不到半点踪迹。
凤九淮这么一笑，牵动了自己的全身，首先是左眼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再来就是全身上下不大不小的伤口让他感到浑身不适。
“你的眼睛……疼么？”展云尘见状，原本淡漠得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总算是露出了点表情。
他有些担心，又好像有些愧疚，于心不忍。
“疼又如何，不疼又如何？反正都已经瞎了。”凤九淮无所谓的耸耸肩，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况且，又不是两只都瞎了。”
似乎这样坐着不太舒服，他伸了一下懒腰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他的这一系列动作让拷在他手上的铁铐发出清脆的响声。
应该值得庆幸的是，他所处的地方不是苍国的牢狱。
看来，展云尘他们虽然首战告捷，但还打算继续前进，不攻下周国的几座城池是决不罢休的了。
“怪不得苍国能够如此将我们打得节节败退。”凤九淮说道，“我原先还感到奇怪，在见到你后，我所有疑惑都解开了。”
展云尘没有回应凤九淮的这段话，凤九淮便是又笑了，“况且，你比谁都了解我。”
听到这句话后，展云尘难得的笑了。这是凤九淮在醒后，第一次见到他笑。
他要是再没点表情，凤九淮几乎都要以为他是在和一个死人说话了。
但是很快，展云尘就是恢复了原先冷面无情的样子。
“不过，我现在并不想和你叙旧；当然，这等情况我想叙旧也没什么用处。”凤九淮说道，他看上去比冷漠的展云尘更加的无情，“我只想知道，只有我一个俘虏？你留我活口打算做什么？我一个副将，可动摇不了周国将领，还有君上。”
“你如此明白周国的君王不会为了你作出任何动作，那么，你还要效忠这样的主子？”展云尘微微眯起了眼，充斥着无尽的蔑视。
凤九淮知道那不是针对他的。
“我想，我若是君主，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副将，作出疯狂的举动，毕竟我不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凤九淮说完笑了起来。
他仍旧是轻柔的笑着，即便是和他朝夕相处了好几年的展云尘，也没有见过他张狂的笑过。
“的确。”展云尘完全不否认。他比谁都明白，用这样的方法，绝对不可能让凤九淮和他一同叛变周国。
“再说了，我就算投奔于苍国，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凤九淮再度歪了歪脑袋，衬上他的笑容，展云尘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可爱。
“你比我更了解情况，不是么？”凤九淮又是说。
展云尘之前身为周国的将领，父亲又是周国上将军，苍国绝不可能会完全的信任他。
凤九淮几乎能够断定，在利用完展云尘后，苍国的君上绝对会毫不留情的除掉展云尘。
“哈哈哈。”展云尘朗声一笑，“我的确比谁都清楚，但我却甘之如饴。”
“而你呢，九淮。”他语气忽的放软不少，“你也很清楚周荣的为人，你还要为他效命么？值得么？”
他口中的周荣，正是周国的君上。
“那么你呢，苍国的君上值得你这样么？”凤九淮反问。
“苍国的君上？呵，我可不是为了他，我只是为了我自己。”展云尘冷笑的回答。
“你也不担心隔墙有耳呢。”展云尘如此胆大妄为的言语，如果被其他人听到，完全可以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可显然，展云尘一点都不在意。
“他自己也明白，我和他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展云尘说。
“然后呢，你现在打算回答我的问题了么。”凤九淮并不打算一直这样闲话家常，“你留我性命，就只是因为旧情？”
他顿了顿，神情瞬间变得锐利万分，和他之前温和淡然的模样截然相反，“如果是，现在放我走。”
“不，这个我没办法办到。”展云尘干脆利落的给了他一个答案。
“你就那么希望我投诚于苍国么？”凤九淮挑了挑眉尖，“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唔。”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这名五年不见的故人却是忽然凑上前来。
五年，五年没见，他没有想到，展云尘竟是变得如此高大。回想起以前，他和他身高没多大差别。
更没有想到，展云尘会对他作出这样的事情！
柔软的双唇有些湿润，展云尘不知道是因为凤九淮太冰冷，连着他的双唇也跟他一样冰冷，还是因为自己太炽热了。
似乎是这冰冷的薄唇同时也冷却了展云尘炽热的心，他并没有深入，就放开了凤九淮。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了么？”展云尘问道。
“……”凤九淮此时没办法保持平日里的那份沉稳冷静，他只是怔然的看着展云尘，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你只是为了找个理由，展云尘。”凤九淮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不过是为了笃定展云尘的确是为了某种目的不择手段罢了。
同时，他也是在说服他自己。
“找个理由？你认为我会用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么，九淮？”展云尘挑眉问道。
可当他看到凤九淮那不相信的眼神之后，他就明白，他在这五年已经变得太多了，变得连凤九淮都琢磨不透他。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应该高兴，高兴这个城府极深的凤九淮终于看不透他的心事；
还是应该对自己感到悲哀，因为连这世上唯独一个最了解他的人，都已经不再了解他。
的确，和凤九淮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是他感到最兴奋，最愉快的时候。
他比谁都怀念那时候的时光。他能够完完全全的将自己后背交给他最信任的人，不用担心自己的后面会露出破绽。
而凤九淮也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他们彼此了解，彼此信任，就连李将军也经常调侃，说他们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别人在他们之间都没有立足之地。
其实，起初展云尘也不相信自己对凤九淮抱有这样的情愫。
他认为是自己误会了，他和凤九淮，是出生入死的至交，他只是错认了这样的情感。
可在离开周国，来到苍国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是那样的想念凤九淮，想他到几乎发狂的程度！
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想要凤九淮留在自己身边！
如果不是这样子，他也不会在知道那个奇袭小队的副将是凤九淮的时候，不管不顾的赶到现场，命令他们活捉凤九淮。
凤九淮静默的看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凤九淮慢慢的开口，“我信了，你并不是开玩笑。”
顿了顿，他反问，“然后呢，你认为这个理由，就能够将我留住么？展云尘，我没见过你这样天真。”
“我自然不相信这样就能将你留住，”将多年以来的心思吐露出来了，展云尘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轻松，“我只是以此告诉你，我不会放你走。”
他的眼神万分坚定，又是强调了他的想法，“绝对不会。”
展云尘是认真的。
凤九淮很明白。
在这段谈话中，他仿佛又看见了以前的那个展云尘。
做事坚定，说一不二。认定了就绝不会放弃。
不过这一次，他的坚定似乎用错了地方。
凤九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来对于这样的情况感到很苦恼。
如果是五年前的展云尘，他可能还会想到点办法应对。
但很显然，站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五年前的展云尘。
他现在觉得自己左眼的伤口越来越痛了。
转过眼，凤九淮发现展云尘又再次坐在了他左边的椅子上。
“展将军，你打算留在这里？”凤九淮问道。
身为将军，凤九淮绝不相信他有那么的闲情逸致。
“看着俘虏不让他逃跑，也是将军的职责。”展云尘回答。
“……”凤九淮认输。
这让占了上风的展云尘不由得的沾沾自喜起来。现在的他，能够让凤九淮有这样的表情，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胜利。
这使得他看起来更有生气。
或者应该说，没有凤九淮，他和死人没什么两样。只有在凤九淮面前，他才能够恢复一点活力。
他这沾沾自喜的模样在凤九淮眼里，和那些得到一点小胜利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而这个“孩子”似乎完全不知道，他没有任何的能力保护自己刚刚得到手的宝物。
苍国君上并不相信展云尘。
而展云尘却包庇一名敌国的副将。
凤九淮相信，他继续呆在这里，不仅性命不保，就连展云尘都非常危险。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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