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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6章 峰回路转(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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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伊扬的到来使我的腰骨直了很多,面对连睿和连可文时更加坦然从容。有时暗叹,安安,你也不过而而,说要做时代新新独立女性,骨子里终也不可避免“妻凭夫贵”的思想,忒是惭愧。
连睿因此郁闷难解,连可文则讶异中透着了然。我甚至怀疑,他是否为引来伊扬而向我求婚。
这天我去丽兹找方伊扬,却意外发现连可文也在。
他们在谈条件,对着我也并不避讳。
连可文说,“华泰、天翼此次联手,广告宣传是成功的,先声夺人,已然占了主动。第一阶段运作下来,双方管理团队渐渐默契,盈利可观,下一阶段应可再创新高。”
“不可否认在有些环节上我们还需要磨合,”方伊扬道,“企业联合最忌讳互相猜忌,若遇上发展瓶颈期不免分崩离析。”
“方总好似话中有话。”
“连总是个明白人,不用我多说。”
“哈,算我错。一直以为方总在江山、美人之间必定选择前者。”
“那就请连总记牢了,我的位置,永远与安安同在。”
连可文举起手,“OK,我没话说。但有关连氏是我家事,也希望方总不要过多干涉。”
“那是自然。”
连可文起身告辞,对着我促狭地笑,“方太太,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实在嫁了个好丈夫。”
我不答,只是与伊扬一起送他。
“伊扬,连氏此番可还保得住?”
“难说,连可文不是个简单人物,心思难测。安安,告诉连睿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一震,若真有什么变故,自恃衿贵的连睿,可经得起?
纵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该发生的,始终无可避免。
一连串变动正式开始。
首先是连氏常务董事辞职,带动几个高层管理中坚辞职。在业内给出一个危险信号,连氏高层没有正常理由的大动,表明常务董事看出公司的破绽,或者,他与公司同仁或董事长发生的冲突。不管怎样,公司团队精神肯定受影响,业绩也可能会因此有所下降。林太去世后,连可文是代理董事长。既然要搞垮连氏,这步棋在他算计中,自是肯定的。
一时间不利舆论纷纷传出,主要供货商、经销商个个自危,对连氏信心动摇,生怕受了其业绩不振的连累。
在方伊扬指点下,我与连睿四处奔走,好不容易获得主力银行的支持,派了特派员协助,连可文却故意刁难,不肯合作,使特派员们无法深入了解公司业务,及各项作业症结所在,更无法发挥协助的特长。银行发觉这种情况后,只好撤回驻在连氏的特派员,并且缩减融资额。?
事情好像已至无可挽回的地步,连氏即将因资金周转不灵宣布破产。
我疲累至极,去找方伊扬。连氏我已尽力,毕竟人微力薄,无可回天。
怕他在睡午觉,自己拿钥匙开了门,轻手轻脚走进去。羊毛地毯很厚,踩上去一点声音也无。
“你真的决定了?”连可文的声音。我愕然,停住脚步。
“嗯。”
“不后悔?”
方伊扬笑,“连兄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
连可文沉默,半晌又道,“我以为你当真爱她。”
“也许是吧。又有什么关系?”
“你若不珍惜她,不如让给我。”
“哦?连兄什么时候也儿女情长起来?”
“至少我没骗过她。安安若知道此事,绝不会原谅你。”
“她永不会知道。”方伊扬还是静静的口吻,不带一丝火气。
我再也无法待下去,转身轻轻走出房间。天知道我用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当场掀开方伊扬的真面目。
司机在丽兹外等我,“去餐厅?”他问我,本来想约方伊扬外出吃午餐。
“不,去找连少。”我对他说。
连睿一见我便迎上来,“安安,有消息说中天要收购连氏。”
我木然,“我已经知道了。”
他惊讶,见我样子又担心,“你是不是累了?先坐下歇歇。”
我摇摇头。突悉阴谋,震惊之余,怎生得歇。那中天,想必是连可文和方伊扬联手打造的产物吧。趁现在连氏股票行情低迷,廉价收购我与连睿手中的股份。这一招,既狠,又妙,兼创意独特,实是杀人于无形的上上策。
“连睿,林太在商界还有什么朋友?”
“经营家族银行生意的威廉.派克先生,不过他最近因身体的原因已退幕后,大权落在长孙杰克.派克手上。”
“你上次提到科技部研制出的新产品,若投入市场赢利空间广阔。还有几人知道此事?”
“你、我、科技部主管和尚老。”科技部多是“太子派”的人,现连氏风雨飘摇,自是少有人关注。尚老则是资深幕僚,在连可文强大攻势下目前尚未倒戈的最后一人。
“跟尚老联系,带上样品和分析报告,去造访派克家族。”
“安安,你认为还有希望?”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难得旁人认为我们死定,已在把酒言欢,庆贺胜利。抓住此刻,已是最后机会。
“安安,你不与我同去?”
“我会找律师签委托书,授权你代表我全权掌管。”
既然对方主要精力系于我身,正好顺其心意,也给连睿创造活动空间。
连睿了然,眼中闪着感激和钦佩,“我以为……祖母一事后,你会视我为陌路。没想到……安安,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看他忙着与尚老联系,我松弛下来,重重坐在沙发上。
至此,心痛感觉才阵阵袭来,方伊扬,我究竟还是错看了你,更错看了自己。你我从此终成陌路。只是,既然战争还未结束,便只得戴着面具演下去。
这场逐鹿之役,谁胜谁负,尚不能定论。勿求现时得意,只争笑到最后。
闭目养神间,电话又响,是方伊扬。我深吸口气,按下通话键。
“喂?”
“安安,你在哪儿?酒店服务生说你来找过我。”
“是。不过我刚到大厅就接到连睿电话,又赶了回来,未及与你打招呼。”
“他怎样?”
我看了看正研究材料的连睿,专注到没听到我接电话。“不很好,精神状态不佳。对了,伊扬,连可文那里有什么消息?”
“我们谈过,他已决定让中天收购连氏。”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过要帮我,可否借助天翼的力量?”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权衡再三,此举为上策。总比连氏宣告破产要强的多。”
“好,我都听你的。先说到这里,我不放心连睿,去看看他。”
“嗯,你自己注意休息。”他收线。
我兀自对着话筒冷笑,连睿探过头来问我,“你刚才叫我,安安?”
摇头,云淡风清地笑,“哪有,专心看你的资料吧。”
事情进展的出乎意料顺利。
与派克家族的协商中,开始是老派克赞成,现掌权的杰克.派克持反对态度。三天后,却无原因地来了个大逆转,表示同意给连氏贷款,度过这场危机。
接下来就要说服大小股东、董事了。
连家历来酷爱收藏名贵珠宝首饰及字画、瓷器等古董藏品,俱在长房掌握。我让连睿暗暗清点好物品,再把每人喜好调查清楚,悄悄挨个送礼。
“黑马派”的宋董性格倔强,不肯收礼物。也罢,此路不通别路通,送座大屋给他的年轻情人总行了吧。我们送出的是连睿在公园大道上的顶层公寓,我借住的那间,价值千金。年轻姑娘喜不自胜,跟了宋董已有两年,还从没这般感到自己的青春耗费得有价值。宋董无奈,又怕告之他的悍妻,只得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我搬回连家祖宅居住,对外称为陪伴连睿,倒也无人置疑。
亮牌这天终于到来。召开的全体董事会上,以一票之差,我们险胜连可文,终保住了连氏。
连可文脸色乌黑,口气恶劣,“转告方伊扬,这招确实玩得高杆。我连可文自叹弗如。”
我只是笑,并不答话。让他把仇记在方伊扬头上,也没什么不好。
连睿自进连氏之日起,始终不被人看好,至今日才扬眉吐气,被多人围着祝贺,意气风发之状不以言表。
我在人群外独个儿站着,笑看众生态。社会就是这样,你失意的时候,人人恨不得踩你一脚,视做廉价踏脚垫;你一朝得意,也是人人都来阿谀奉承,希冀能沾上些许光辉,光耀自家门楣。
“安安! ”方伊扬叫我。
我转身,见他微笑望着我,手中端着一杯庆功的香槟。
真不愧是方伊扬,冷静若斯,一点不露痕迹。若不是我凑巧听到他与连可文的谈话,一定被骗得晕头转向尚不自知。
“伊扬,你来啦。”
“祝贺你! ”他把酒递给我。
“Cheers! ”我敬他,一饮而尽。
“连睿这次做得漂亮,以后你当不用再为他担心。”
“是呀。”我垂下眼睫,不让他看到眼中表情,“这孩子,连我都瞒着,说什么商场如战场,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真是大大长进了。”
“安安,此间事情了结,可否随我回国?”方伊扬问我。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要是几天前对我如是说,会让人多么欢欣雀跃呀。如今,却只剩下浓浓的讽刺。
“好。”我听见自己答他,温顺贤良的小媳妇状。
方伊扬,你从我身上究竟想得到什么?要实现最大利用价值吗?
不出这口浊气,怎对得住林家先人?又怎对得住方家兄妹的良苦用心呢?
与连睿交待清楚原委,要他自己诸事小心,连睿又反过来叮咛我注意这那。数月下来,他愈发成熟。此子进入商界时间尚短,假以时日,必将也是商场上战将一名,练就铁盔铜甲,妖怪鬼魅之流,再也无可侵袭。
又独自去向连可文辞行。华泰既与天翼联合,他日必定还会相见。连氏并购一案中,他所针对的并非我,主要为乃父争口憋屈气,人各不同,也无可厚非。何况当初他既未打算赶尽杀绝,又根本未达成目的,我又何苦清高自傲到多树敌一名,无端为与方氏之争自挖墙角。
连可文见我无比惊异,“安安,以你心性,我以为再也没有见面一天。”
我知他指的是这种平和不带半点硝烟味的会面,“往事已矣。连先生,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又何必庸人自扰?”
“哈,说得好。你此去何时再回纽约?”
“不知道。连先生到上海的机会也很多,不是吗?”
“也是。当日我情绪激动,怕冲撞于你,希望不要介意。”
“若真入心,安安今日不会成行。”
“如此甚好。安安,我当日的提议,仍然有效。你若有事,记得随时来找我。”
我微笑颔首,连君抬爱,纵消受不起也感其心意。
我不喜购物,在纽约住了快两年,行李却与来日差不了两件。一切收拾停当,我与方伊扬准备不日归国。
“伊扬,我想先回静园住些时日。”临行前,我对他说。
“也好,我一直叫人保洁维护着,随时可以入住。”方伊扬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答我。
我望着他乌黑的鬓角,还记得那发在我指尖划过的感觉。在我眼中,这个男人,一直是个谜。爱我如斯,宠我如是,骗我伤我却也是他一人,委实难断其真正心意为何。
“安安,你怎么了?”见我发愣,他走过来问我。
“伊扬,这两年没发生什么事吧?若有先告诉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如果你指的是伊莲,她已与卓凡结婚。”
“哦?恐怕孩子都会走路了吧。”
“并不。伊莲曾有过孩子,后来流掉了。”
我有些微遗憾,不管方伊莲对我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安安,今天忒地伤感?”
“两年时光,弹指一挥间。怕不经意,红颜已老,刹那芳华。”我确实诸多感慨。
方伊扬把我搂在怀里,我想抗拒却又忍下,轻颤着靠在他胸前。
“在我眼中,你永远不会老。哪怕鸡皮鹤发,却还是我最爱的妻。”
说完他审视着我,我连忙合上眼睛,掩去了深重的鄙夷和不屑。方伊扬,你如此欺我,口不对心,总有后悔的一天。
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故土。
一进静园,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母亲的花儿被照顾得很好,满园花团锦簇。花香中还夹杂着紫檀的幽香,闻之怡然。
有一刹那,几乎忘记发生的一切,以为有父母在殷殷等我归家。一错神间,又恢复神智,时光顺流,不可逆转,立时椎心疼痛。
“安安!”方伊扬及时扶住我。
我一凛,安安,当心你的真实情感。方伊扬心生九窍,一点异像便可被他瞧出端倪。“伊扬,是否已然返家就不可推说近乡情怯?”我仰头笑着。
他也笑了,“厨子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走,我陪你进去。”
几样荤菜是糟鸡、干落鸭、云林鹅、冬芥鱼羹,素菜有菠菜豆腐一品、杭人又名“金镶白玉板”,爆鲜菱,小菜有酱王瓜、笋脯、小松菌,另有一小钵粳米粥和蓑衣饼。
“做什么这么丰盛?”我笑问方伊杨。
“你不总叫着美国的中餐没法入口吗?”他反问我。
“其实连家的厨子也不错,只是心情的原因,每次去连家祖宅总是食之无味。”我看向餐桌,“伊扬,这一桌菜似是依着《随园食单》而来。”
他不语,默认。
我含笑持箸,“难为你这么花心思,今日我可大饱口福了。”
以前电话里曾对他提起,母亲少年心性,有时会按袁枚的《随园食单》整治一桌小菜,不想他还记在心上。
方伊扬,你对我花了这许多心思,本该感怀。只是千般好不抵一处错,终已是枉然。
转天至方家大宅拜见翁姑。
从“齐大非偶”的小媳妇摇身变为连氏矜贵的表小姐,连仆人的目光都带了三分巴结谄媚。呵,人就是这般实际,红颜总不敌金钱的权势。三千宠爱在一身又怎样,总有颜衰色驰,年华老去的那天。届时恩宠不在,唯有金钱才是安慰,虽冷冰冰却也实在可靠。
我自是顺眉敛目,一副与方伊扬举案齐眉的恩爱模样。说话当要轻声细语,不然会让人觉得沾染了西方女子的桀骜气,丈夫说话时便闭上嘴巴,用热切的目光望着他,以示我的崇拜敬慕。左右是演戏,仿佛唯有这般才对得起观众,也不枉自己一番费力出演。如此自是迷惑了一众人等,唯有三人除外。
方伊扬神色如常,纵容我的小游戏。方伊莲冷笑连连,恨不得揭穿我的真面目。卓凡则出神地望着我,对方伊莲不悦的目光视而不见,眉宇间一抹深深的忧郁徘徊,久久不去。
“伊莲,你有了身子,要多吃些才行。来,这个给你!”方太太疼惜自家女儿。
方伊莲示威地望向我一眼,像是宣示对卓凡的占有,又似讥讽我至今未给方家诞下一男半女。“妈,别光照顾我了。大嫂才刚回来,更值得关注呢。”
我笑,不答。原是又有身孕了,怪不得这样嚣张。
方伊扬淡淡接过去,“你大嫂有我呢。”说着给我布菜。
“我倒忘了,大哥对大嫂一向疼爱有加呢。”方伊莲话中有话,我抬头看她,四目相对,心照不宣。
方伊莲,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韦安安,我发誓不会让你得到安宁。
好啊,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我拭目以待。还有,别忘了,我现在是方韦安,你的大嫂。
哼,你以为我大哥对你真心?
呵,真心假心,事实来定。伊扬总不见得帮外人来害自己的妻子。
外人?
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卓方伊莲,牢记你的本分。
你……
我……你始终奈何不得。
我们以眼神对峙,一刹间硝烟弥漫,待有人察觉又瞬时消弭于无形。
卓凡,却始终那样忧郁地望着我,是为自己的妻子担忧?还是怕我再次马失前蹄?终是无心探求,目前我最急于知道的,是方伊杨究竟转的什么心思。
就像方伊扬说过的,我始终未全然信他。那是因为,他在我心中一直是个最大的谜。
自听到方伊扬与连可文谈话,心中便生了嫌隙,不肯再与他亲近。又恐做得太露痕迹,便托称想在静园小住些时日。
我想,只不过气方氏兄妹欺我甚巨,为之赔上清白傲骨,却也不值。待查明原委,小施薄惩,便也是我了结此间一切,另寻新生,再世为人的时候了。
闲来照例去书局消磨时间,不期然却邂逅卓凡。
再次相遇,恍若隔世。
真的很想问他一句,你我相见,巧遇乎?蓄谋乎?道出口却一句,“好巧!”
是呀,好巧,你那磨人精的太太今日未缠着你;好巧,我身边没有方伊扬派的贴身随从;好巧,我们又在初次见面的地方相遇;好巧,怕是背后那个人儿想得好巧吧。
“安安,你一向可好?”
“好啊。有个无比疼爱我的丈夫,又怎一个好字能形容现在的幸福生活。”
“安安!”他还是那样忧郁地望着我,堵住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叹口气,“好,我承认,刚才所说的幸福并不那么单纯。但,卓凡,将为人父,你该开心才是,为什么眉头总像揉不开似的?”
“我……一言难尽呀。安安……”
“既是一言难尽,自是不必说了。”我说,虽显刻薄些,总比他可能说出些令自己后悔我尴尬的话来要好。又引开他的话头,“方伊莲可好?”言外之意,汝妻善妒,兼怀有身孕,怎不在家看牢了她,却跑出来招惹我等闲人?
“还是老样子。发起脾气来不可理喻,哎,女人!”
我顶反感他谈及“女人”的语调,二十余岁的年纪,接触过几位异性,一概论之的口吻,委实令人厌恶。卓凡,卓凡,你我纵无缘聚首,却也不愿见故人如此伧俗。
“她怀了身子,自是脾气暴躁些。你做丈夫的,体谅些也是应当。”
“安安,可还打算在复旦续读学位?”
“我已提前拿到学士学位。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想静一静再做打算。”
“有时间我去静园看你。”
“好啊,带方伊莲同来。”我委婉告诉他我的拒绝。
卓凡苦笑,“安安,你现在深谙语言的艺术。”
“社交必备,不可或缺。”你可以没钱没地位,没有如花的容貌和灵活的手腕,却不能没有眉眼高低,摆不清自己的位置,说话失了分寸。
卓凡看看表,“我该走了,改日再聚。”
我微笑以答,可惜的是,卓凡,我们再聚的时日无多。
收拾鞋柜的时候,方伊扬到来。
“安安,在做什么?”
“清洁鞋子。妈妈常说看鞋特别是鞋底的洁净度,可判断一个人的教养。”
“这些可交佣人去做。”
“你知我不习惯的。有手有脚,做什么事事依赖他人?”
“安安,你话中有话。”
“呵,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说话间我收拾完手上活计,与他边说话边至花厅。
“今天公司不忙?”我问方伊扬,他一向是工作狂人,这个时间来看我着实令人奇怪。
“安安,”他凝视着我,“连可文来上海了。”
“哦?既然如此,你还有闲暇出来?”华泰、天翼两巨头聚首,由高层、秘书团而下,应是忙上加忙才对。
“我以为你会高兴听到连家人的消息。”他轻声道。
我回望他,见其眸子里透着万事了然于胸的神情。方伊扬,难道你竟聪明如斯,洞悉了我的全部心事?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并非蒙在鼓里,而是抱手作壁上观,看我自得其乐。
我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不自觉抬起手来,照他右脸扇去。
方伊扬不闪不避。“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后,他却攫住我的手腕,令我动弹不得。
“安安,稍歇,怒大伤肝。”
“方伊扬,你以为你是谁?无所不能的上帝,抑或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撒旦,无论是什么,你都不要妄想操纵我的生活。”
“安安,请你稍安毋躁。很多事情,需要你用心去体会,而不是仅靠眼睛和耳朵来决断。”
“我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
“错,”他望着我说,语声无波,却坚定不移,“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方伊扬说完匆匆离去,但他的话如魔音穿脑,一直在我耳边萦绕。
方伊扬,你在为自己撇清吗?只是,我发觉自己已渐渐丧失了信任人的能力。
连可文如期而至,带来一个惊天的消息。他告诉我,偶然获得一封林太的书信,证明我父母遇害一事可能另有隐情。
“安安,你看。”他把信递给我。
信是打印出来的,内容简单,大概是说徐平掌握了某些情况,并打算以此要挟林太,要林太做好防备,日期正是父母去世前几天。
原以为定案的事又峰回路转,震惊之余,我不禁手足冰凉。
“信你从哪里得到?”
“连睿处,他托我交给你。”
“电话里怎没听他提过?你与连睿,什么时候又走在一起?”
“谨慎起见,决定由我亲手转交。大家一笔写不出两个‘连’字,起码表面上已经握手言和。何况此事牵扯到你,这点上我们惊人一致。”
“究竟怎么回事,愿闻其详。”
“还记得雷妈妈吗?”
“林太的陪嫁丫头,记得。”
“她是我的人。”连可文语出惊人。
“怎么会?她前半生在林家,后半生一直陪林太在连家度日。”
“安安,你不解世情。为了自己她或许不会,为着儿孙却也说不定。英国皇室的工作人员都会为了眼前薄利出卖主子,你又怎断定她不会?”
“其时我被林太压迫得苦,在连氏中拼死拼活,苦干实干,终是不受重用,且被压制提防。实是咽不下这口气,开始寻思自谋出路。华泰集团,也是从那时开始运筹的。”连可文说完看我,唯恐我嫌其居心叵测。
“林太或有做过之处,你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
他舒一口气,“这时我想起林家遗产托管一事,心想若林氏真正后裔现身,未必就与林太是一脉。即便不能争为己用,只要其保持中立,我的胜算也会大大提高。于是从雷妈妈的孙儿,我的手下入手,拉拢雷妈妈,希望探得些消息。却不曾想,林太不久便失足坠楼昏迷,此事便沉了下来。”
“雷妈妈与连睿同归大陆,认出我的面貌,也是你的安排?”
“也可以这么说。”他坦然承认。“我对林太盯得紧,知她昏迷前一反往时强硬,无条件资助徐平,定是被徐平抓住了什么把柄。便疑心徐平知道什么内情,推敲若有你们一家人的消息,也必在上海。让雷妈妈随连睿回沪探听消息,却那么巧遇上你,也许是天意。”
我细思他讲述的整个过程,犹有疑窦。“徐平公司破产,华泰正是债权人,你又如何解释?”
“我既有心寻访林氏后裔,在大陆焉能没有动作?徐平也是望族后人,自也是关注有加。”
“他的破产……”
“确因缺乏远见,投资不善所致,与人无尤。”
连可文一口气说完,等待回应。我却一时不知如何答他。整个故事看似一气呵成,却疑云团团,可信度极低。
“依你看,那封信又怎么回事?”
“我们一直以为林太通过徐平害你父母,现在看来,却是徐平先找上林太。至于那匿名告发者抱的什么目的,扮演得什么角色,尚不得而知。”
我不语,那你呢?连可文,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等到匿名信浮出水面,再来献宝似的托出这一切,让我如何能信?
“安安,有些事情我没能提早告诉你,实有我不得已的苦衷。”
是呀,起初敌我未分,渐次我站在连睿一方,再后来求婚联盟受拒,转而与方伊扬达成协议,最终还是没能扳倒连睿,但华泰毕竟独立出来,挖走连氏大量精英,在当今商界任谁也不敢小觑。方伊扬在最后决战中置身事外,赢则分利,输则抽身,想必给了连可文很大刺激。而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一点不错。华泰脱身于连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连睿和连可文作为两只领头羊,也只有放下自身恩怨,把手言欢更符合实际。
至于林太、徐平、匿名信之间的联系和纠葛,我感到他还未全然吐实,一定有所保留。这才是连可文的高超之处,七分真掺着三分假,极大地考验着我的判断力、敏锐感和耐心。
不管怎样,我感到,最后的真相,将不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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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最近实在忙,工作加排舞,搞得我团团转.每天坐在电脑前差不多都九点半以后了,白天脑子更是不得闲,连构思下情都无法.呜........疲累至极的vivian,最近更新的数量和质量都有所下降,请大家千万不要抛弃我,拜托!呵,外边又在下瓢泼大雨呢,我冒着被雷击的危险给大家写陈情信(打断一下,借问下雨天尤其是有雷电的时候使用电器真的这么危险吗?),尽管有许多困难,我保证一定会顶住,争取每天更新,西,大家不要嫌字少呦.晚安,祝大家甜梦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