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树》一只鸵鸟

13、甩尾

　　初兰和许淳吃过早饭，白熙已经提前走了，他习惯骑自行车上学，因此早点出发。车上，初兰想起昨天和杨森的通话，每个事件中的主角都都权利知道真相，她顾虑许淳的情绪，只寥寥数语却又切中要害。到了教室，杜毅方已经坐在位置上了，像是在等谁。见她俩进来，走过去说：“你出来一下。”

　　许淳想，有些事情解释清楚了也好。离早自习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走廊里的学生不算很多，更没有人对他们的来往多加注意，可杜毅方还是一直往前走，像是在寻找着安全地带。终于，杜毅方在一楼一间储藏室的走廊前停下脚步，说：“我想，我可能有些话没有说明白。从来恋爱中主动的都要是男生，我所以，我的女朋友怎么可能会是你？”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整颗心却还是跌到尘埃里。许淳知道她不是最优秀的，不是最漂亮的，却不知在他眼里竟有这样的不堪。她仰起头，只说：“那最好，我也正怕你会多心呢！”便匆匆跑到卫生间，好在早晨临走前初兰给了她一包面巾纸，她不至于太狼狈。哭够了，擦干了鼻涕，洗了把脸便走回教室。

　　这天，三哥开了一辆灰色的小面包车来接安小媛放学。安小媛跳上车，问：“怎么你发财啦？”

　　三哥“嘿嘿”地笑了两声，只说：“我和博哥要出去一段时间，我怕会想你，所以现在过来看看你。”

　　“出差？小白领？空中飞人？”安小媛讥讽说。

　　三哥也不恼，他从兜里拿出一叠钱，塞进安小媛手里，“这钱你留着，买些好吃的，好穿的。”

　　“你要去哪？”安小媛忽然意识到桑哥是在和她告别，“你走了快一个月，才刚回来就又要走了？你到底是去什么了？”

　　“我去一阵就回来。”三哥说着，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似乎很不方便说话，匆匆说了几句就撩了电话。

　　“你到底在干嘛啊？”安小媛再一次质问。

　　“以后你会知道的。”三哥也不解释，只说：“博哥还在惦记着初兰，你能不能安排他们见一面？”

　　“杨森已经因为她和我闹掰了！”安小媛忽然情绪失控：“你能不能不要再和我提起她？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围着她转啊？”

　　“我不会，我的眼里只有你。”三哥伸出左胳膊想拦过安小媛，却被她躲开。他的胳膊摆了一摆，搭在脑袋上，“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以后你就别再参合我们的事儿了，安心做你的生意吧！”安小媛说。

　　“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三哥说。

　　“不管怎么样，都别伤害到杨森。”安小媛说。

　　三哥痴痴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答：“好。”

　　周末，初兰为了安慰许淳，特地约了她和一起出来看电影，又叫了白熙作陪。电影结束，又一起吃了KFC。初兰和许淳都带了作业，此刻正聚精会神。白熙在一旁看时装杂志，不时对一些明星的装扮品头论足。许淳翻开一本《格林童话》，徐老师为她报名参加了全国高中生的作文比赛，题目与最喜欢的童话故事有关。

　　白熙见许淳正在读《灰姑娘》，问：“不是说每个女孩儿心中都有一个公主梦吗？为什么不在《白雪公主》中提取素材呢，而且还有后妈这个切入点。”

　　“不管是公主还是灰姑娘，结局都是美好的啊！”许淳说，“只要是完美的结局，主人公是什么出身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都要有后妈！”白熙说。

　　许淳笑着说：“你怎么那么阴暗啊！”想了想，又说：“我觉得初兰才是那个白雪公主，她的气质是那么地高贵！至于我嘛，能够安心做个灰姑娘，能够得到童话里的眷顾就满足了！”

　　“承蒙夸赞啦！”初兰抱拳说，“白雪公主有身世做衬托，可灰姑娘却全部靠颜哦！”

　　许淳摸着脸蛋，故作羞涩地说：“我这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哎呦喂！”白熙说：“我看你就是盯上灰姑娘那身衣服了！穿上一身衣服在地上转了一圈就成美人儿了，哪个姑娘不期待啊？”

　　“转个圈就变身，那是白素贞好吧？”初兰反驳。

　　许淳不满地说：“你姐我就是穿上一块破布围成的裙子，也照样风华绝代！”

　　“你在我面前还称作姐？”白熙的声调高了八度。

　　“怎么了，我可是比你大了两岁！”许淳比划出一个V的手势。

　　“那又怎样？”白熙指着脑袋说：“按资排辈有没有听说过？智商跟不上，就算是早出生两年也没有用啊！”

　　“好啊，那咱们就来比智商！”许淳翻开物理练习册，颇为自信地指着其中一道选择题，说：“你能算出来这个，就算你赢了！”

　　白熙拿过练习册，翻了一张草纸开始算。许淳哼哼着说：“用高三的题考高二的学生，不会觉得姐欺负你了吧？可是没办法啊，谁让早出生了两年呢！”

　　初兰只说：“就怕你还真没欺负到他！”

　　白熙读了题，拿了一张稿纸算了几分钟，答：“选A！”

　　许淳翻看了后面的答案，说：“你不会是蒙的吧？”

　　白熙指着草纸上的演算步骤说：“白纸黑字都在这上写着了！结果就是这么导出来的！”说着，他看了一眼许淳，“你不会是不会算这道题吧？”

　　“我会用我不明白的知识点考你吗？”许淳说：“猪脑子啊！”

　　“好啦！”初兰说：“这次我要作证，我的理科都是白熙帮我补习的！”

　　“你到底还会什么啊？”许淳惊呼。

　　白熙搂过许淳的肩膀，说：“有时间哥慢慢教你！”

　　冬天来临，天黑的越来越早，初兰和许淳经常在放学的傍晚在学校门口吃一份麻辣烫或是豆花再回家。白熙提前上了一年学，正读是高二，无需上晚自习，他仗着和许淳混熟了，常赶在她们放学的时间点过来蹭顿饭。初兰的司机因为老家的母亲病了，请了几个月的假回家去照顾老人。每天吃完晚饭，他们三个人一起坐公交车回家。

　　这天，白熙学校去郊游，放学的时候，初兰和许淳正要去吃豆花，她们发现桑哥就站在学校门口。他一直盯着初兰看，眼神是那样地阴冷。初兰下意识地搜寻安小媛的身影，她已经沿着小路往家走了。那么，既然桑哥不是来找安小媛的，是来找她的。初兰忽地就想起了哪个为博哥打胎的学姐，浑身一个哆嗦，却也只当做浑然不不知，继续往前走，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又要去吃豆花吗？”杨森将自行车停在了保安室门口，追了上来。“不用管他，我送你们回家。”又问：“你的司机怎么这几天都没来？”

　　“回老家了！”初兰答。

　　公交站点离学校不是很远，步行几分钟就到了。桑哥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只是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公交里的人不是很多，初兰和许淳坐在司机的后面，杨森坐在她俩的对面。三哥也跟着上了车，他坐在最后一排，眼睛却一直盯着初兰。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杨森承诺。

　　“恩。”除了这句话，初兰不知道该走什么回应，却笃定只要有他在就一定会没事的。

　　许淳先下车了，她站在站牌下，一直盯着车上看，直到那辆公交消失在视线中。她飞快地跑回家，她想要求助，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思前想后，最后决定给白熙打电话。

　　杨森坐到初兰的旁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竟握住初兰的手，他感觉到她的手心里有一层细细的汗珠。“司机要多久能回来？”他问。

　　“要几个月吧！”初兰没有挣脱，只是一直低着头，或是偶尔看着窗外。

　　“我会一直坚持他回来的！”杨森说。

　　“这样不会耽误你复习吗？而且，一会你怎么回家啊？”初兰问。

　　“倒车啊！还能回不去了？”杨森说：“学习也要劳逸结合，况且晚上本来就是该放松的时间段。“而且，我愿意送你，心甘情愿。”

　　初兰本想问，“是因为我漂亮吗？”可转念想到了安小媛，在她的面前，如果还有热自诩漂亮，那无异于自取其辱。“就因为我是学跳舞的吗？”初兰问，“不是民族、不是街舞，而是芭蕾——我们不常接触的，让你感觉到新鲜了。”

　　“也许吧！”杨森说：“我不忍心看见有人欺负你。而且我听说，天鹅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杨森总是能有办法让初兰笑出来，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初兰说：“你就知道天鹅吗？芭蕾舞还有很多其他的人物形象啊！”

　　“红色娘子军。”杨森说：“小时候见我姥姥看过样板戏！”

　　许淳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来不及换鞋，便跑到电话前，一边摁下那串熟悉的数字，一边在心里祈祷：一定要是白熙接啊！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和初兰的父母打交道。

　　果然是白熙接的电话。“喂。”许淳刚说了一句，她的妈妈走过来，一把抢下电话，说：“快去看书，这么晚了还给谁打电话！”

　　“哎呀妈，我有重要的事儿！”许淳伸手去抢电话，她的妈妈拔下电话线，说：“有什么事儿明早再说！”

　　白熙听见了许淳母女的对话，以为她是要找初兰。他想着如果打回去，他一个男生的嗓音会让许淳妈妈多心，便又放下电话。

　　公交车上，杨森偷偷告诉初兰，“一会车到站，我俩假装不下车，等乘客都下完了，我们再突然冲过去，这样三哥就不会跟下来了！”车到站的时候，两三个乘客陆续下车，就在车门快关上的一瞬间，杨森突然拉着初兰跑过去跳下了车。桑哥反应迅速，赶在车门关闭前喊道：“司机，有人下车！”他及时下了车，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杨森几次三番地想停下脚步质问桑哥到底想干什么，都被初兰挡了回来。她害怕过会杨森自己回家的时候，三哥会报复他。

　　他俩就那样手拉着手，从小到大，初兰换过很多次舞伴，那些男生或俊朗，或朝气，可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她不敢直视。十几分钟的路，初兰觉得像是走了很久。

　　走到小区门口，有保安出来拦住他俩。初兰报出了门牌号，保安用对讲机吩咐其他人打开大门。他俩正往里走，保安忽然说：“你们是一起的吗？”初兰回头，见桑哥被保安拦着，说：“我不认识他！”然后拉着杨森快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