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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迷津初渡:雾之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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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津初渡:雾之航
那是远在宋朝的一个春夜,遭贬谪的诗人秦观在小城郴州蹉跎着他一向梦想太多的岁月。郴州城中有郴江,郴江绕着郴山流,流着流着,却也耐不住山城的寂寞,无由地径自地流下潇湘而去。而那个苦闷的人,其运凄清,尚不如流水,依然独居客馆,愁听杜鹃,惆怅于远方朋友遥寄的慰藉――尽管有温暖如点点春意,他依然有恨,幽幽如料峭的春寒。
一个人,到底在向往些什么呢?即便真的能遇到仙子,过一段如醉如梦的日子,你又能预知自己将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秦观也懂的。他想着这么个大喜大悲的故事:说有两个俗人,更远在汉代,共入天台山取谷皮,迷不得返,便攀登上山。吃了几只桃子,在一溪口,遇见两位妙容女子,相邀还家,把酒言欢。过一会儿,更有一群美女纷纷而至,赠桃,欢宴。
他们过了十天世上最好的日子,终于还记得要回家。
一意回家,那么回家的路总是找得到的。然而,回去了,是家乡啊!只是亲友凋零,邑屋改异,举目竟无一人相识。原来,世上已过了千年。
这就是让千年万世一同惆怅惶然的古老教义啊!
千年的困境,一样的人,不能解脱,无法拯救。
这个愁境里人的样子,都是差不多的:薄衫低首,抱膝思量,影湿幽窗,瘦尽春光。
那个春夜,秦观只能写诗。除了写诗,他再也不能做什么。
他写道: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后面的,真的无需引用了,这两句,已是那种心情的全部。
于是,想这如在雾海航船的心灵,想到了很多。
两个自由的水泡,从梦海深处升起……
朦朦胧胧的银雾/在微风中散去
我象孩子一样/紧拉住渐渐模糊的你
徒劳的要把泡影/带回现实的陆地
----顾城
风扯着外套,雾气翻涌,
满树的叶子摇晃。汽车的前灯
在雾里时隐时现。
他站在一扇大玻璃门前,不知道
自己有没有经受这终级考验的力量。
----米沃什
我从海上来,带回航海的二十二颗星
你问我航海的事儿,我仰天笑了……
如雾起时,
敲叮叮的耳环在浓密的发丛找航路;
----郑愁予
终于,想到有人能仰天笑了吗?
思前想后的时候,心中总有些酸楚,也总有那种尽管奇怪然而柔美的惬意。
总爱在迷茫的时刻,在独自无助的时刻,自己只管自己地想着,想一些我倾心喜欢的人,想一些我倾心喜欢的书,把他们和它们,一个一个地想过来,一页一页地抚摸一遍。我有个发现,到最后,我最喜欢最喜欢的,最难放下的,人也好,文字也好,都有着一种相似的气质:很静,很优雅。但在那静与优雅之外,又不易被击倒,也有着一种不事张扬,却浓得化不开的力量。
那么,也好啊。
桥上酸风射眸子。立多时,看黄昏,灯火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