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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体弱多病 ...

  •   杨大姐忙说:“没有没有,雨桐没事。”
      不幸中的万幸,小丫头逃过了一劫,小孩子贪嘴,那天晚上多吃了点油腻的东西,夜里闹肚子,肚子疼疼醒了,昏昏沉沉的爬起来想叫爷爷陪她去厕所,可叫了好几声老爷子也没应,即便是个八岁的孩子也觉出不对了,她想出去找人,可出了门就昏了过去,快亮天了才被下夜班的邻居发现。
      街坊邻居可怜这一老一小,各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给老爷子操办了后事,小丫头暂时寄住在杨大姐家里。
      叶涛心乱如麻的向杨大姐打听那个已经死了的叶涛,杨大姐虽然有些纳闷儿但还是告诉他了,只不过杨大姐知道的不多,只说他的后事是他两个朋友操办的,老爷子的墓地也是他们给置办的,事后又送了一笔钱给收留小丫头的杨大姐,说日后方便了会给小丫头安排去处。
      叶涛好一会儿没说话,怔怔的听着杨大姐说了老爷子葬在哪里,嘱咐他有心就去给老爷子上柱香,又念叨了几句好人不长命之类的感慨与无奈,他才稳住部分心绪。
      叶涛拜托杨大姐多费些心,尽可能的多照应着小丫头点。杨大姐家有两个孩子,小的才五岁,她既要顾家还要上班,不可能长久的收留小丫头,这些杨大姐自然不会和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半大孩子说,可叶涛总在大杂院走动,各家什么情况他多少都有了解,他得想办法安置小丫头,那孩子如今一个至亲至近的人都没了,心里不知道多难过多恐慌。
      那个叶涛已经死了,想再多也没用,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活人都比死人重要,叶涛反复提醒自己,试图安抚住身死带来的不知所措,但挂了电话他之后还是一动不动的怔愣了许久,人像座雕像一样,心里却是一团乱麻,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经历这种事,这么的匪夷所思,又让人这么的无能为力。
      周子骞心里惦记着侄子,下午也没有紧急的工作安排,就提早回来了,听佣人说孙少爷中午没喝药,直接来了叶涛的屋子。
      叶涛心里乱糟糟的,如果可以的话他谁都不想见谁都不想应付,可他不能那么做,只得无精打采的坐了起来。
      “没办法喝,喝完就吐。”叶涛依旧是浑身乏力并伴有轻度低烧,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他何尝不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可上午送来的药他屏着气喝了,结果跟昨天晚上一样,没一会儿就吐了个一干二净,还头晕目眩胸闷气短的难受了好一阵子,药是用来治病的,如果喝完比不喝还要难受那还喝它干什么?所以中午送来的药他就没动。
      周子骞刚听佣人说侄子不肯吃药还以为他又在闹脾气,听他说还是喝不下药不由得有些紧张:“是发烧的关系吗?我再让他们改改方子,先把烧退下来再慢慢调养。”
      “低烧而已,试试姜糖水吧,那个我应该可以喝。”
      “那东西能管什么用?”
      “试试吧,总比喝了就吐要好。”叶涛接下周子骞递来的热水,垂着眼睫小口的啜饮,午饭他只吃了小半碗粥,胃里却觉得满满当当的,什么都不想吃,以前他胃口好身体好,觉得健康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如今想来才知道多么可贵。
      周子骞不认为姜糖水能退烧,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人煮了一碗,叶涛想着发一身汗,把烧退了能舒服点,就强迫自己把一整碗热糖水都灌了下去,喝完撑的不得了,好像一张嘴糖水就会涌出来,他都不敢躺下,便靠在床头坐着,人裹在棉被堆里就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屋里很暖,被子也厚实,可周云溪常年病病歪歪的,身体一点火力都没有,叶涛捂了好一阵子身上也只是才有点潮乎气儿,距离汗毛孔大开痛快的发一场汗还远着呢。
      虽然一点都不想动弹,但叶涛还是不得已的提出了第二个方案:“要不我泡个热水澡吧?这样干捂着太费劲了。”
      “不行。”周子骞对这个小侄子很慎重,“不退烧不能沾水。”
      叶涛没再吭声,棉被堆上的小脑袋有气无力的半垂着,他没法跟周家人解释他不是他们的孙少爷了,真要实话实说多半会被当成精神病,依照当前的情况而言他只能“将错就错”,倚仗这个病病歪歪的身子仰仗这个小叔过活。
      一直到傍晚时分,放学回家的周云阳过看望弟弟,叶涛还在棉被堆里捂着,周云阳来时周子骞才走了一会儿,清俊的少年坐在了他小叔刚才坐的位置上,脸上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云溪,还生哥的气吗?”
      叶涛无精打采道:“你昨天说什么了?我不记得了。”
      周云阳听了舒了口气,脸上路露出了稍感安心的笑容,他从床畔的木凳上移坐到了床上,询问叶涛身体好点没有,叶涛只嗯啊的应了两声,没精神也没心情应付他。
      周云阳关切的询问了一番他的身体状况,临走前安慰似的摸了摸叶涛的头:“快点好起来。”
      当天的晚饭又是一碗粥,其余的汤菜面食叶涛一口没动,佣人送药过来的时候周子骞也在,周子骞好言好语的劝他试着喝一点,叶涛心里暗叹一声,为了让他死心,又当着他的面吐了一回,好不容易吃下去的粥也给吐出来了,折腾完了之后就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脸色难看的像鬼一样,似乎随时会一命呜呼。
      周子骞在床畔站了一会儿就拧着眉头出去了,没过多久中厅里就传来了周子骞的责问声,叶涛隐隐约约听到周子骞和刘老说话,但说的什么听不太清楚,过了一会儿他在那些模糊不清的对话声中听到一声叹息,那声音有些飘忽,若有似无,似乎近在咫尺,又像是被风吹进来的一样。
      叶涛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发现屋子里就他和一个佣人,佣人蹲在床边擦拭他吐脏的地面和床围,大概是怕吵到他,动作十分轻,几乎没有声响,那叹息声也消失了。
      佣人发现他望着自己,便问他有什么吩咐,是不是又想吐了,他道:“没事,有点耳鸣。”
      周子骞回来的时候叶涛已经睡着了,但他身体不舒服,睡眠不深,床垫微一沉陷他就醒了,周子骞脱了外衣随手扔在了床尾凳上,在叶涛旁边躺了下来,他身上有股夹杂烟草味的凉气,烟草味已经很淡了,并不刺鼻。
      “药先不喝了,停两天看看再说。”周子骞给他掖了掖被角,在他散发着药味的脸蛋儿上亲了一下,“睡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叶涛“嗯”了一声,心里暗想:如果你的安慰之词一向这么千篇一律,你的小侄子听多了说不定会萌生“不醒了就再也不难受了”的想法,希望不是这样,不然知道真相的你说不定会悔恨终生。
      只一个感冒发烧叶涛就将养了十来天,门外总有佣人守着,他这里稍有风吹草动就赶忙进来查看,似乎怕他不声不响的死在屋里,周子骞也不轻松,他白天忙工作,晚上回来还亲自看夜,被人悉心照顾的叶涛则昏昏沉沉,体虚乏力,吃口东西比上刑还难捱。
      老天就像个善良又残忍的孩子,残忍的夺走了他一条命,又善良的赋予他新生,可是把一个习惯了健康的灵魂放进一具体弱多病的躯壳里有几分善意又有几分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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