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品》疯子的情书

14、〇一四

　　“你说什么？”

　　庞秀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这个儿子吧，念书的时候倒是有谈过几个小女朋友，都不长久，工作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见他有约会过。她这当妈的甚至都怀疑他喜欢男人了。谁知最近相了亲，二话不说把人带回家来，才没几天这就急着结婚啦？

　　“我说，我要结婚。”方浩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跟小袁说了？同意了？”

　　方浩噎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会同意的。”

　　庞秀娟喜形于色，抓住驾驶座椅的靠背，对方浩说：“那你什么时候约一下亲家，一起吃个饭商量一下，顺便把日子定了。”

　　“嗯。”

　　方浩垂了眼帘，深藏功与名，仿佛结婚这件事再与他无关。庞秀娟则开启了兴奋模式，一直念念叨叨地说着：“养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人收了，本来以为我的大胖孙子这辈子都没指望了。浩浩我跟你说，孩子生下来你还住家里，妈给你带。”

　　“对了小婧，你跟小梁还生么？”庞秀娟转头问于婧。

　　“……不，不生。”于婧瞄一眼方浩，尴尬死了。

　　“不生好，不生好。幸亏找个有孩子的，这要找个没孩子的，你还得再生一个。我跟你说，女人生多了对身体不好，你看以前那些老太太，连着生七个八个的，哪个不是这病那病的。所以我跟浩浩他爸的时候就说了，不管是儿子女儿，我就生那么一个。也亏了是儿子，不然我婆婆肯定得逼我接着生。”

　　“……”

　　庞秀娟在后座大谈生育经，于婧愣是一句都接不上来，只好嗯啊嗯啊的附和。旁边方浩则沉着脸，听着自己亲妈的话对号入座了。他似乎又多了一层阻碍……即使他和于婧成了，他妈肯定想要个自己的孙子，而且……他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思绪飘得越来越远，直到于婧忙忙地说开过头了他才回过神。清醒过来后他直想打自己脸，都说要和别人结婚了，这是想什么呢？

　　掉头到了地儿，庞秀娟就赶儿子回去：“行了你回吧，我在小婧这儿待会儿，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方浩熄了火，两手插在裤兜里仰头看了看书店招牌，说：“我等着吧，反正今天没什么事。”

　　于婧拿出钥匙开了门，里面书架一排排放得整齐，加之装修布置精致，看起来非常有文艺气息。庞秀娟入门就叫了起来：“哎呀这里不错啊。”她回头去看于婧，问道：“忙不忙啊，应该挺轻松的吧？”

　　“嗯，还好。”

　　方浩环视一圈，也跟着点点头，下了评价：“嗯，不错，比做手工好多了。”

　　于婧听这话不舒服，呛了一句：“没什么好不好的，都是给人打工。”

　　庞秀娟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自己儿子，拿眼瞪他：“说什么呢，你不也是给国家打工。”

　　母子俩看了一会儿就要回去了，方浩拿了几本书说要买，掏钱的时候一直拿眼看她，表情比来之前好了不少，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高兴什么？因为要结婚了吗？

　　结婚了也好，这样子不需要她嫁人就可以彻底断绝关系了吧，而且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的。

　　于婧将方浩母子送到门外，看着他们走了才回店里开始一天的工作。昨天清点结束她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严肃的手机里，被他嫌弃像素差看不清，她只好到电脑上捣鼓表格。这玩意儿不难，但因为一直不用难免生疏，弄了好一会儿才搞定。

　　“你用的什么手机？”严肃问她。

　　“诺基亚。”

　　“一百块一□□种？”

　　“……”

　　“要你何用！”严肃嫌弃地挂了电话，也没给她下一步的指示。

　　于婧很忧伤地发现，一支方便的手机似乎已经成了工作必需品，而不仅仅是通话的工具。要不，等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了去手机店看看？买个便宜点的就好了。

　　谁知道还没等到她去看，这天方浩他们走后，严肃就来了，丢给她一个装着苹果手机的盒子。

　　于婧疑惑地看向严肃，严肃难得地笑起来，说：“给你的。”

　　于婧吓了一跳，指指桌上那烫手的盒子，又指指自己：“给我？”

　　“嗯，看看。”严肃将手机又往于婧那儿推了一寸。

　　于婧一边拆一边犯嘀咕。是不是真的啊，天上掉那么大的馅饼，这手机好像很贵的。新手机拿在手里，生怕把它摔了，于婧拿眼瞄严肃，只见他笑得很高兴的样子，递给她一张发/票，说道：“五千多，从你工资里扣。”

　　于婧吓得一哆嗦，手机也拿不住了，直直往下掉。她想，完了完了，扣了工资手机还摔了。幸而严肃敏捷地接住了手机，拉起她的右手，将手机拍在她的手心里，说道：“于婧啊，小心点。”

　　于婧捏紧了手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好干吧，干不好就回家生孩子。”严肃咧嘴一笑，直起身拍了拍西装袖子，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于婧叫住他：“欸——进货的事……”

　　严肃头也没回：“你看着办，别什么事都问我。”

　　于婧收回探出的身子，叹了一声气。她现在觉得，不管严肃让她做什么她都可以不惊慌地慢慢琢磨出来。抽屉里有几张名片，有出版商批发商什么的，她决定一个个去联系一下，套点话。

　　家里那边，庞秀娟上了楼，方浩在楼底下停车，见一个小鬼骑着自行车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停好车下来，正巧看见于立昭从楼上走下来，那小鬼马上挥着手嚷了一声：“这里这里。”

　　于立昭顿了顿脚步，快速看了方浩一眼，心里暗骂：“俞晏这个蠢货。”

　　她经过方浩身边的时候，停下来轻声说了一句：“别告诉我妈。”

　　方浩眯了眯眼，笑得很灿烂：“嗯，不告诉。”

　　他这反应，于立昭反而吃了一惊，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对她笑笑，还挥手道别。

　　什么鬼？

　　俞晏迎上来，好奇地看看方浩的背影，问于立昭：“谁啊？”

　　“邻居。”

　　“这么帅的邻居，不会喜欢你吧？”

　　于立昭瞪他：“瞎说什么。我不是让你别进来吗，被人看到告诉我妈怎么办？”

　　“哎呀我不是没来过想进来看看嘛，以后会注意的。”俞晏上了自行车，拍拍后面的后座，满脸春风得意：“上来吧，我特地给你安的后座，很软的。”

　　俞晏一路上把自行车骑得摇摇晃晃，逼得于立昭去抱他的腰。他在于婧工作的那家书店附近停下来，正要进去，于立昭吓得脸都白了，拉了他就往旁边躲。

　　“干嘛啊？”

　　“我妈在这里上班。”

　　俞晏张着嘴，指着书店门口：“你说你妈在这里上班？”

　　“嗯，赶紧走啦。”

　　俞晏重新上车，一边还奇怪地嘀嘀咕咕：“丈母娘在我家店里我怎么不知道。”

　　“你说什么？”自行车带起风，于立昭没听清。

　　“嗯？没什么，我说今天有点冷啊，抱紧我哟。啊——”

　　俞晏的脑袋挨了一下。

　　方浩站在楼道里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远去的这对小年轻，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和于婧。虽然当时于婧拿他当小孩子非常嫌弃他。

　　他弯了弯嘴角，蹬蹬蹬上楼喊着：“妈，我给小袁打过电话了。”

　　庞秀娟迎上来：“你跟她说了？你这孩子，这种事怎么可以电话里讲，面对面比较好啊。”

　　方浩从角落放着的啤酒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咕噜咕噜灌下一半。嘴边沾了些泡泡，他随意一抹，对庞秀娟说：“她说想再处处看。”

　　庞秀娟点点头，想来也是意料之中：“确实时间还太短了，互相都不了解，再处处看吧，别忙叨叨结了以后又后悔。”

　　“嗯。对了妈，”方浩捏着啤酒罐坐到沙发上，看向庞秀娟，“她好像比我还大几个月，你会介意吗？”

　　庞秀娟满不在乎地说：“大几个月怎么了，这不是同岁嘛。”

　　“您还挺开明，那如果大几岁呢？”

　　“要是人不错，大个几岁也没关系嘛，不要差太多就好了。我看现在女孩子都很会保养，一点都看不出来年纪。”

　　“嗯。”方浩满足地将啤酒喝了个底朝天。虽然年纪不是最大的问题，但好歹先解决了一个障碍不是吗？

　　于婧进货的过程不太顺利，但磕磕绊绊的总算是做了下来，订好货打电话给严肃，虽然又被骂了一顿，但起码付钱的事不用她操心了。

　　转眼一个月，几天前严肃要了她的银行/卡号，这天工资顺利地到账了。五千整，一毛不少。钱真正进了自己的腰包，那种满足感是无法言说的，这让她觉得多被严肃骂几次也没有关系，反正又不痛又不痒的。她有些侥幸地想，说不定手机的钱也不扣她的了。等小昭回来，要带她吃一顿好的。

　　“您卡号XXXX卡XX日XX:XX支出5000元，余额XXXXXX.XX元。【XX银行】”俞靖的手机里进了这样一条短信。他咦了一下。怎么书店营业员的工资涨了这么多？

　　严肃那日扭扭捏捏闪烁其词的样子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一瞬间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小子，拿我的钱献殷勤。”俞靖笑着晃晃手机，想着这么久没去书店，是应该去看看了。不然哪天他被严肃那小子卖了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