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亦结》藤子

2、第 2 章

　　自从发现那些女人们经常聊天的小河的水是温热的，徐露珠便一直等到傍晚没有人的时候在河边洗碗、洗衣、洗脸。越往上游河水温度越高，接近沸腾，徐露珠在河中打了水，坐在岸边林中的石头上泡脚感叹，这种地理现象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么巧就碰上了，省去了打水，捡材生火的种种麻烦，总算遇到点穿越福利了。
　　如往常般在傍晚时来到河边的徐露珠恰巧遇到了正准备离开的洗衣团队。听着视若无人的揶揄，她把头低了再低，并未言语，这就是她躲着这一群人的原因了，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三十六计，躲为上计，没必要没事找事。而且据她多日的听墙角观察，这群人也就是嘴巴厉害，闲的慌。她家没什么存粮，大珠给张嫂的一点银子又实在换不了什么，现在家里的粮食全是村里人接济的。
　　又过了几天，大珠抱着个大包回家给徐露珠收着。看着忙里忙外的大珠，徐露珠才知道快要过年了。扔掉不要的衣物，清洗所有旧的衣物是这个世界的习俗，难怪最近河边直到傍晚还有人洗衣。
　　大珠边收拾边说：“忙完家里就一起去魏家庄吧，每年魏家庄的衣物清洗都只让未出嫁的女子着手，人手一直不够。酬劳丰富得很。”
　　“而且有钱人扔东西，绝对有油水可捞。”徐露珠压了压大珠递过的包袱，都是些过年的新衣，把包袱收拾好，放衣服的箱子又厚了点。
　　“今年我们姐妹俩儿可是能团圆了，虽然是在魏庄……”
　　“是啊！”露珠有一搭没一搭在厨房生火准备做饭，在心里默默念叨。“团圆？过年了，真的有机会再团圆吗？”茫然的看着炉灶里的火苗，她现在已经能很熟练的生火了。
　　“你若是不想去……”大珠看了眼突然一声不吭的妹妹，很是局促的停下了手中的活。
　　“姐，如果当时是我去了魏家庄，后来生了病，定是要被赶出来的。妹妹染疾，姐姐再想入庄绝不可能。现在姐姐在魏家庄，我的病也好了，姐姐比我灵巧，定是能帮妹妹，姐妹俩没有隔夜仇的！”徐露珠放下柴禾，她知道大珠一直很内疚，她不会傻傻的替小珠出头。化干戈为玉帛，与大珠和睦相处才是对她最有利的。
　　收拾了一天，家中本来就没几件衣服，染了病气的贴身衣物照习俗又是要烧掉的，所以不用洗衣。天渐黑，徐露珠猜想河边应该没人了，在大珠带来的厚衣中随便拿了一件放在盆子里借着洗衣的借口出了门。她实在不想学大珠将就着冷水洗脸洗脚，大冬天的，透心凉。
　　打了水的徐露珠准备去河边林子里那块她的专用石上洗脚，走近石头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石头旁靠坐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其实徐露珠离那人只有几步之遥，但那人一袭黑衣，右腿微曲，墨发泻地，头微侧着靠在石上，借着石头的遮掩，整个人恰好的融入了静谧的黑暗，不细看还真不易被发现。
　　虽然不知道人的血腥味是什么样的，但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气味让徐露珠肯定眼前这个人应该是受了伤，尽管他一身黑衣什么都看不出来。
　　救人？不会医术也搬不动男子，徐露珠自认没这本事，而且这人穿成这样受伤，一看就不是干光明正大之事的，叫村民帮忙说不定会累及无辜，人家也不一定会帮。更重要的是，她压根儿就不想多管闲事。
　　尽管很虚弱，男子的手仍旧紧握着剑，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的男子望着踌躇不前的徐露珠，那双眼睛如沉寂幽远的黑洞，把人拉往地狱。徐露珠突然感到胸闷，不再直视男子，条件反射的说道：“我什么也没看到。”她仓促的把怀里的厚衣扔向男子，借着掩护准备转身逃跑，却被放在脚边的盆子绊倒摔了一跤。沉寂，弥漫血腥味的沉寂，摔在地上的徐露珠哆嗦着不敢抬头，过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动静，徐露珠缓缓看过去，男子已经闭上双眼，整张脸平静无波。揉了揉发软的腿，试探着站起了身，见男子依旧是没什么反应，她故作冷静的转身匆匆出了林子。
　　出了林子便一口气跑到家里的她才发现忘记了盆子。大珠看着两手空空一脸懊恼的徐露珠，扑哧一声笑了，催促着徐露珠赶紧睡，明天早起和她一同去魏家庄。
　　夜晚，躺在床上的徐露珠心中的小鼓咚咚咚地敲着。那男子闭着眼时与黑夜融合的出奇温柔，浑然合一。自己本是打算递了厚衣就走的，毕竟是条人命啊，不能救他，但看在他那张俊脸的份上，至少可以力所能及的帮他一点。可那双眼睛让她慌了神，明明没有任何杀意，那双毫无波动的眼却让她心悸，真实而莫测的恐惧直掐咽喉。露珠往上拉了拉身上的棉被，不知他能否熬过今夜……
　　树林，男子看着搭在腿上的衣服，松了松握剑的手。
　　第二天一早，徐露珠就匆匆的跑到林子里找盆子，她盯着孤零零的石头，心上的石头也渐渐放下，能够离开，证明还活着。即使她有一大堆不帮他的借口，却不足以掩盖见死不救的事实，胆怯是真实也是最好的伪装，是若无其事的心安理得，如果现在看到的是阴冷的尸体，那她就是间接凶手，凶器就是她的自私和软弱。还好，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