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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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想着去见你三弟？”
练重华见叶英一脸不放心就知是劝不退他，可她实在不愿让他自己去找挨骂。
叶孟秋这个做爹的还在呢，叶炜就敢怒斥他大哥，等叶孟秋不在了，叶炜还不得欺负死叶英啊。
“这样吧，”想到一个绝妙好主意的练重华说道，“反正叶炜肯定也是不想看见你，不如我隐身替你去看看他吧。”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待张口欲言的叶英说出任何拒绝的字眼，练重华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无可奈何的叶英只得也跟上，他方才其实想说的是，他也可以隐身进去。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行进的同时低头看向被自己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
由于之前心思全在三弟身上，摊在手心里的东西有些被捏得变形松散，而时间一长，新鲜的草叶也变得发干。
这是三根狗尾草编成的简单物件，其中一根缠绕着另外两根几圈系好便成了。
叶英翻看了一会儿也不知，练重华这编的到底是什么？
他蓦然失笑，想这么多做什么，重要的是送东西的人，以及这份心意。
他将狗尾草编的小物件放入怀中，快走到三弟的屋子前时悄悄隐了身，迟疑一番还是没有走进屋。
而隐身的练重华面对紧闭的房门前，虚化了自己的实体，轻松飘进房间，正迎上叶炜震怒的一个字：“滚！”
练重华吓了一跳，还以为叶炜是对她喊的，然后，一个下人就穿过她匆匆出了门。
耸耸肩，练重华走近些，而叶炜还是那副怒瞪的神情，也许是刚才的喊叫扯到了伤口，只见叶炜的面容很快浮现出明显忍痛的扭曲神色。
他脸颊抽搐了几下，用那赤红瞪圆的眼睛直盯着顶方床帷，仿佛在看着他此生最大的仇人。
练重华以为自己就要看着叶炜这么发呆下去了。
突然，她望向叶炜的眼光变得惊讶。
却见叶炜投出仇视目光的眼睛里，蓦地，就那样流下了眼泪。
那双眼睛布满红血丝，用力之下好像有些凸显，看上去可怖极了，而练重华却觉得看起来有些可怜。
而这时她居然听见了叶炜在自言自语。
“不能哭……我不能哭……我不要所有人都都用同情的眼光我……我不是什么可怜虫……事情还没成定局……盛神医还没到……我一定会被治好的……”
可是，他脸上的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流淌。
叶炜不由发出愤懑的低吼。
听到那语无伦次的低喃，练重华的心情也不太好受。
就算再不喜叶炜的臭脾气，她也不希望叶炜真的就这么成了一个废人。
他今年才十八岁啊，放在现代，还是个学生，也许正是应该庆祝自己考上理想大学的时候，却突然得知自己有可能就这样瘫痪在床，再也不能跟普通人一样行动自如了。
正常人都会像他一样濒临崩溃吧。
想起过去在山庄的时间里，她见过叶炜的次数并不多，但哪次这个臭小子不是一副“劳资剑术无双你们谁敢不服”的高傲模样，他沦落成如此境地，虽说他自己咎由自取的成分很大，却也不能不令她嗟叹。
想到这里，练重华摇摇头，却又听见叶炜说了一句：
“叶炜，你记住，这就是你应得的……教训！”
那样恶狠狠的语气，让练重华几乎以为是叶孟秋谴责叶炜时说出的话。
还说不愧是父子吗？两人说话习惯都是这么像。
不过叶炜自己有受到教育也好，至少比死不悔改强，这件事说不定还会有转机，大不了，下次再去修真界，她帮忙找找修复经脉的丹药配方，给他炼制就是了。
这样，叶英就不会再难过了吧。
走出门，练重华对着同样隐身的叶英说道：“走吧，他现在不会见任何人。”
她没有同叶英说起叶炜方才的举动，说了又能怎样呢，不过是令叶英徒增感伤。
他的弟弟，他最心疼。
而她，仅是不想他再心疼多些。
叶英默默随练重华离开。
虽然重华没有仔细吐露三弟的状况，见她的神情，他也猜得出，三弟此时怕是不好受。
心中暗自叹息，叶英第一次遗憾自己没有去修习炼丹术，倒不是说他觉得重华没帮上要紧的事，他其实已经很感激重华为他考虑的事了，毕竟，三弟的事到底与她无关，他只是不能亲自在治疗三弟这件事上出力，自觉无用罢了。
叶英却是不知，这不会是他第一次遗憾不曾学得炼丹术。
日后，已是从遗憾转为悔恨。
……
三日后，盛神针抵达藏剑山庄。
为叶炜把过脉后，盛神针沉吟一番，起身想到外面道明情况。
近来表现得越发沉默的叶炜突然开口道：“神医直说便是。”
摇摇头，盛神针叹口气道：“叶三少这伤……老朽最多有把握让他同平常人一般行走自如，只是以后，怕是再难习武了。”
晴天霹雳的消息砸下来，在场除了叶炜本人，其余叶家人五一眼中不是骤显惊痛，叶炜对剑术的热爱，是他们最为清楚的了，若是叶炜日后再不能习剑，他们真不敢想象叶炜还有活下去的念头吗？
“怎么会这样？神医，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最先冲动开口的是叶蒙。
叶孟秋这次倒也不训斥叶蒙，而是难得诚恳地向盛神针请求：“还请神医再多加为犬子费心诊治，药材方面神医不用担心，山庄会全力搜集。”
盛神针摆摆手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在众人眼睛一亮的时候，希望转眼成为失望，“若有一位拥有五十年功力的内功高手，能为叶三少通经过脉，叶三少便可恢复如初。”
这样的高手又到那里去寻呢？连叶孟秋本人今年也才至天命之年，再往上的武林前辈，有哪个是那么好请其出山的呢？
在屋内一片死寂的时刻，眼神闪了闪的叶孟秋开口道：“近来这段时日就劳烦神医多费心思了。”
待送神医到客房，独自一人离开的叶孟秋去了书房，踌躇一番，还是提笔写成一封信，封口后，在信封上写道：
‘霸刀山庄柳风骨亲启’
然后，找来一名弟子吩咐道：“尽快将这封信交到霸刀柳五爷手里，记得一定要亲眼看见他收下信，其中，不得与霸刀弟子有任何冲突！”
那名山庄弟子虽不解其意，却还是认真应下。
而又是三日，赶回山庄的弟子在叶孟秋隐含期待的目光下，谢罪请罚道：“弟子未能将此信交至柳五爷手中，弟子打探到消息，柳五爷并未在霸刀山庄内。”
“什么？那他去哪了？”
叶孟秋急声问道。
“弟子无用，未能查到柳五爷去处，霸刀山庄的人发觉弟子在搜集柳五爷讯息后，将弟子殴打了一顿，却未告知弟子柳五爷去向。”
见这名自己委以重任的弟子身上还带着伤，叶孟秋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好一会儿，叶孟秋才压下怒火，挥退弟子。
弟子走后，只听砰地的一声巨响，叶孟秋身上乍起的磅礴剑气房内的桌子劈成碎片。
喘着粗气的叶孟秋此时就像头愤怒的疯牛，他毁掉桌子后，咒骂一声“该死！”，还是尽可能冷静下来，去想哪位武林前辈愿意为三子施以援手的可能性最大。
……
这几个月盛神针的治疗还是颇有成效的，至少叶炜已从不能动弹转为动作艰难，身体状况一点点在好转，但再不能习剑始终是叶炜心病，他近来的性情也越发怪异了。
走到叶炜房前的练重华和叶英依旧是隐着身，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做法，至少练重华很适应，至于还愧疚这种偷窥三弟的探望方式的叶英，被练重华强拽着还是进了屋。
至少，这样总比时不时守在屋外，却不敢进去，省得惹叶炜怒骂的叶家其他人情况要好上许多。
隐身的两人走进屋内，便见再次撵走下人的叶炜独自一人坐在床边。
他披散着头发，衣裳也胡乱套在身上，一看便知是他自己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穿上的。
说叶炜近来的表现也是奇怪，有时会发怒斥走服侍他下人，坚持累得一身汗也要自己行动，有时又神情木讷呆滞，任由胆战心惊的下人摆布。
这会儿，屋里就叶炜一人，他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目光，直直地望向被他放在远处的无双剑。
见叶炜这副模样，叶英眼里涌现深切的哀痛。
练重华又不止一次后悔带叶英进来了。
她就不该心软看叶英跟叶家其余人守在屋外，忧心不已的样子，干脆就让叶英隐身拉他进来。
这下好了，她也郁闷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完全不能出手相助，叶炜他自己挣扎着一步步跌跌撞撞地半走半爬到了无双剑前，搂住他心爱的无双剑，闭上眼却也流不下泪了。
不知过了多久，叶炜放下无双剑，仿佛刚才爱惜不舍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一样，又费劲地回到原处，一脸漠然地等送饭的下人进来。
这样的情况不是一回两回了，叶炜他是真的爱剑，练重华本以为他会在怒极之下有摔剑之举，而事实上，这样的事却是一次也没有发生。
‘三弟爱剑如命。’
叶英突然开口，自然只有练重华能够听见。
‘我不如他。’
开元十五年，藏剑山庄庄主叶孟秋幺女叶婧衣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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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的好意他是知道的。
这次，他选择随重华进去。
眼见这一幕，不由眼角酸痛。
三弟，他太苦了……
他知道三弟终会练成寂剑，知道三弟会坚持下来。
所以，三弟，莫要流泪，你还会有机会拿起你的无双剑。
今日的颓唐，终将成为你日后的感悟……
他抬起手，在三弟低垂的头上轻抚。
这是他多年以来一直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
而再听闻残酷的诊断，还是不免心中刺痛，不忍去看三弟的表情。
却见他仿若神游天外，更为他悲哀。
他始终不如三弟爱剑入骨。
虽他的剑意同样入骨，却是比三弟痴狂的爱重不同。
只是他不觉遗憾，目光转向重华，淡淡微笑。
——【背后灵·叶英】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第 8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