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
也许是对一陌生少女看呆了有些不好意思，小叶英略不自在地别开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瞧见小叶英微红的脸蛋，练重华笑得无比狡黠道：“小叶英，说起来你应该唤我一声‘师姐’呢！”
小叶英转回了脸，虽红晕未褪，眼神却已平静镇定，只是看着练重华并不出言。
对于不表示出一丝好奇的小叶英，练重华觉得有一点无趣，但还是解释道：“自你出生起我便随庄主习剑了，也算是，庄主的徒弟之一，我也当得起你一声‘师姐’。”
练重华可没有说谎，她的确有跟叶孟秋习剑，只不过方式与其他弟子有所差别。毕竟，她的那些技能，要她自学还是有些为难她，她自然就常常溜到叶孟秋那里偷窥他练剑，即便很不情愿，她还真就不得不承认叶孟秋算得上是自己的师父。
却见小叶英瞄了一眼练重华背上的轻重双剑，面上虽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可练重华就是觉得小叶英似乎缓和了态度。
然后，她就听见小叶英平淡而不失恭敬地道一声：
“师姐。”
不是吧，小叶英也太老实了，她说什么他就信啊！
得亏遇上的是她，不然碰见坏人被骗了可怎么办？
练重华在那里不免忧心忡忡起来，即使她猜得到小叶英大概是通过剑气认出了自己，却还是免不了担忧，就好像是明知道自家孩子足够机敏还是担心他们会识人不清的家长一样。
“师姐。”小叶英又唤了一声，唤回了练重华的神，也令练重华正好对上小叶英有些纠结的眼神。
“师姐可以不在英的名字前面加‘小’字吗？”
听完小叶英的话，练重华“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好好好，不叫你‘小叶英’就不叫，”顿了一下，她笑着唤道，“小师弟。”
练重华刻意在“小”字加重了语气，果不其然，小叶英淡淡的表情明显有一丝破裂。
“师姐。”
小叶英喊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似乎也不介意练重华怎么叫他了，只是努力想要坐起来。
练重华怎么可能只看着小叶英自己起身，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小叶英，全然不顾小叶英的瞬间僵硬，令他缓慢地坐起来，还顺手拿个软垫放在小叶英背后，让他靠着舒服一些。
“师姐，”小叶英还是开了口，“我的剑呢？”
面对时刻不忘自己佩剑的小叶英，练重华真不知是该佩服还是无奈了。
她倒是没继续扣留小叶英的剑，也没随手把那把飞景抛给小叶英＿＿她可怕把重伤的小叶英再砸坏了。
她走到屋里唯一的桌子前，拎起那把飞景，走回小叶英面前，递给他。
小叶英道了声谢，接过飞景，便摩挲着剑鞘，十分珍爱这把剑的样子，同时若有所思。
被无视掉的练重华也不生气，转身热粥去了，想来小叶英饿了这么久，也该吃些热乎粥了。
至于热个粥也能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这件事，练重华是绝对不会宣扬出去的，她洗干净了脸和手，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粥来到小叶英床前。
于是，陷入沉思的小叶英一回过神来，就面对着一勺盛好的白粥凑到他嘴边，他下意识地别开脸。
“师姐，我自己来就好。”小叶英耳根又开始发热，不太好意思面对这般温柔体贴的师姐。
而“温柔体贴”的师姐蓦地笑了，笑容令小叶英不知为何有些心底发毛，只听她语气温婉地说道：
“小师弟若是还认我这个师姐，就把我当姐姐看好了，而姐姐的话怎么可以不听呢？都说‘长姐如母’，小师弟是想成为不孝之人吗？若不想，便乖乖由师姐喂。”
尽管对练重华的话还有许多困惑，小叶英看着练重华面上的笑意，还是默默接受了她的好意，由着她一口一口喂完一碗粥。
正当练重华收拾碗筷时，却听小叶英突然说道：“师姐……不是‘长嫂如母’么？”
练重华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真是不乖的孩子，她就是没文化不行吗？跟小叶英学古文的那几年被她吃到肚子里了总可以了吧？！
好在练重华虽然内心郁闷，但总算没粗暴地把小叶英按倒在床上强令他休息。
她只是以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度扶小叶英躺下，吩咐道：“小师弟还是多休憩片刻为好，你的伤还未好全呢，等你痊愈后，师姐再跟你说明一下如今的状况。”
小叶英没有抗议什么，乖乖躺平后，便进入闭目养神状态，令练重华看了很是满意，她也就放心地出门了。
而在她出门的刹那，床上的小叶英睁开了眼，他并没有起身，只是简单地想事情。
比如那个突如其来的漩涡。
比如从高空坠落的奇遇。
比如……
他那个师姐。
他又不禁缓慢地摩挲起手中的剑来。
这个鬼前辈显然很出乎他的意料，他早通过感知剑气确认了鬼前辈的身高，却在脑海里构想的是一副白发苍苍的驼背老者形象，也不怪他在漩涡见到所谓的师姐会那样震惊了。
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多出来的师姐，他其实最先注意到还是她的剑。
在漩涡里就瞧见了，那把花纹与自己的飞景极为相似的宝剑，上面的剑气熟悉到闭上眼都认得出，那是一直陪伴他的鬼前辈独属的剑气。
然后，他关注的便是少女身上的藏剑服饰。
原来，身边的这位鬼魂还是藏剑山庄的弟子？
来不及多想，从空中坠落的险境已令他不能再分神顾及其他了，他只能匆忙以己身护住这位同门。
剧痛后，似乎这位同门喂了他什么药丸，如今想来便是她伴自己左右时偷偷送给他的神奇伤药吧。若不是那药，他还真没有几分把握能在高空坠落后还留下自己一条命。
也许，他这位师姐当时并不需要自己的救助呢。
不过，他也不后悔自己的做法，如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不能确保这位师姐的安全时，他自当是持剑相护。
除此之外，他还疑惑于这位师姐方才与旁人别无二致的常态，他以前一直认为她是不能显形的，可现下看来……
到底是原先她并不想在他面前现形，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使得她可以出现在人前了？
而且她说她自他出生起便随父亲习剑，她本人却还是及笄少女的模样，岂非是容颜不老？
先前听她的尖叫声，应该也是对将他们二人卷入其中的漩涡毫不知情。
那她是否有向藏剑送信呢？他猜测两人并不在山庄之中，只是距离山庄多远却是半分把握也无，如今看来，三日藏剑弟子未至，漩涡带他们走得很远啊。
小叶英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尽管如此，他还是莫名想起方才师姐端来的粥。
唔，煮得是稀烂，但水再少些就成米饭了……
小叶英不禁露出一丝极浅的微笑，转瞬即逝。
另一边，练重华在村子里某个角落找到了脏兮兮傻乎乎的“小羊”，不着痕迹地套了会儿话，确认未来的正道真君还没穿越过来，就悠哉悠哉地往回赶了，途中遭遇村妇数人调侃，内伤无数，郁郁而归。
各怀心思的师姐弟不知，自他们进入漩涡之后，鬼魂叶英就因头部的剧痛直接晕厥过去。
直至练重华那一句“小叶英，说起来你应该唤我一声‘师姐’呢”，无数的记忆洪流冲击着叶英的大脑，他颤抖着睁开眼，只听见另一个自己喊了一声“师姐”。
蓦然，一滴泪落下。
他全都记起了……
少年少女在异世的相伴修行，两个宗门之主的相爱，正魔始祖的结合……
当年的种种竟被他遗忘整整二十载，无怪乎他在剑道上寸步难行，毕竟，他为之持剑最重要的人便是她……
莫不是上苍看不过他如此，才将他送入自己的记忆里，重温昔年旧梦，用他与她最美好的年岁来惩罚他……
一颦一笑，刻骨铭心。
重华，他的妻子，终是他负她至此。
叶英轻抚手中陌生而熟悉的剑，目光却是如水地望向午夜梦回也难以相见的少女，再也移不开视线……
鬼魂难言的悲伤是无法告知任何人的，小叶英和练重华的养伤生活还在继续。
也许是叽萝壳子的特殊性，当日坠地之后，练重华喂过小叶英药后，自己也服下止血丸，却完全没有小叶英虚弱的后遗症，所以照顾小叶英也就成了她当仁不让的任务。
既然小叶英已经醒来，擦身这样的事情就不用再麻烦练重华了，所以当小叶英红着脸推辞了练重华的主动请缨时，面对练重华幽怨遗憾的眼神，他直觉自己错过了什么，至于是什么又心生不妙之感。
喂饭的乐趣也被小叶英无情地剥夺，练重华就只好恹恹给小叶英制衣裳做饭，提升自己的缝纫烹饪等级。
这两个月温馨的养伤生活过得飞快，令练重华几乎忘记了两人身处异世的危机。
直到有一日屋外传来村民们阵阵惊呼，练重华跑到外面一看，便见空中为首的修真者御剑而行，翩然落在地面上。
她回头迎上小叶英的眼眸，那双眼里一片平静。
蓦地，她那颗浮躁的心也沉静下来。
她握紧手中的华铤，管他什么正道真君，在这异世里，她只护住小叶英便是！
*****
*****
他似乎从来没有告诉过她，那段养伤的日子里，他自己沉醉在那种温馨中几乎不可自拔。
他险些忘记了，自己还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日后要背负整个山庄的责任。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在师姐照料下，享受着伤者最高级待遇的少年。
衣服，是她裁制的，饭菜，是她烹调的，就连他昏迷时的擦身……
也是她暗中帮忙的。
呵，若是早些年，他知道这个真相，怕是羞恼得快昏过去了吧。
也许心底还会有自己也说不清的甜意……
只是如今，他唯一有感觉的便是胸口从未减弱过剧痛……
没关系，这痛算不得什么，想必重华当年才是真正的痛吧……
他知道不该再想下去了，却仍是饮鸩止渴地一遍遍望着那犹有几分青涩的少女……
重华，吾妻，为夫已归……
——【背后灵·叶英】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