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第 19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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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二十七年，藏剑山庄举办第四次名剑大会。
这次名剑大会的宝剑名为“残雪”，长一尺八寸，重二十三两四钱，与其说是剑还不如说是匕首，银色剑身上有点点的银色金属颗粒，光辉异常耀眼，故得名“残雪”。
藏剑已对外宣称此剑乃是他们大庄主叶英花了三年时间，在南海海底寻得千年寒铁，又花了六年时间精炼而成。
残雪……
叶英在心中默念着自己起的剑名，眼前却似有一个红裙女子的幻影飘过。
再思及在南海的三年时间，仿佛又有许多记忆虚影依次闪现。
定了定神，叶英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片刻的恍惚，而与他接着交谈下去的叶晖，更是从暴躁的老父亲那里得知了内-情，佯装毫无察觉的样子。
叶晖的想法是，希望大哥能早日走出来吧，以大哥的性子，怕是不喜旁人多劝解他的，只能靠大哥自己走出来了……
此次名剑大会邀来品剑的一共有八人，但只来了其中几个。
那八人分别是“剑圣”拓跋思南、忆盈楼公孙大娘、少林达摩堂首座灵善、明教教主陆危楼、纯阳现任掌教李忘生、昆仑掌门天云道长、天策将军李承恩、神策将军武镜。
“剑圣”是把剑帖送回藏剑山庄，江湖中人还以为他对藏剑山庄有所不满，叶英却明其意而把剑帖给了剑思。
这其中自有深意，旁人不解，叶英也只是不言不语，任别人揣测。
至于公孙大娘因师门有事没来，剑帖留在了忆盈楼，但一夜之间便不翼而飞，有小道消息说是被明教法王莫言笑所盗；
少林达摩堂首座灵善这回连弟子都没派来，剑帖同样也没流传出去；
明教教主陆危楼派了法王莫言笑；
纯阳现任掌教李忘生刚出华山就被一黑衣蒙面剑客所拦，谁有勇气敢拦这武功已出神入化的纯阳掌门，偏偏出人意料的是李忘生连招都没过，就把剑帖交给了这黑衣蒙面剑客；
天策将军李承恩的剑帖被朝廷征收，派来的是安禄山一宠将，但其半道上也是被一黑衣蒙面剑客杀死，剑帖被其夺得；
倒是昆仑掌门天云道长和神策将军武镜正常来了。
其中以那黑衣蒙面剑客最引藏剑这边注意，叶英已经提醒过叶晖了，叶晖也时刻叫人警惕着，生怕出现上次名剑大会那等意外，上次亏是大哥一力降十会，才没叫那明教法王得逞。
叶英心想，他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然而二弟还是没想到，他对黑衣蒙面剑客身份的大致猜测。
反正有他镇场，也无妨。
叶英却没有感觉到，他对自身实力的潜在自信，连要对上黑衣蒙面剑客都没想着谦虚。
而这次名剑大会却是用不着叶英镇场子的，反而是山庄内部出事叫他顾不得太多，在“品剑”中途就不得不匆匆离场。
“怎么回事？”
藏剑山庄弟子皆知，大庄主虽常年闭关，出关后也一副淡漠的神色，实则待人态度还算是比较温和的。
然而，这是很多人第一次见到大庄主这般严声厉色，不禁一个个噤若寒蝉。
叶晖还在名剑大会现场主持，不好一个庄主都不在现场。
之前被老爹关进灵隐寺的叶蒙和在梅庄里消沉度日的叶炜倒是都跑来了。
“大哥，倒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听说小妹失踪了？”叶蒙急匆匆地进门就大嗓门地喊道。
“大哥，派人去寻了吗？”
尽管还未从妻子之死中走出来，叶炜一听说小妹出事，也立刻赶了过来。
心里也急得火气燎燎的叶英，抿唇简述了现状。
今日一早，照顾小妹的婢女敲门没人应，要不是那婢女心思敏锐些，多敲了几下门一直没人应，这才进屋一看，就发现本该安睡在屋里的小妹不见了，不然怕是就要单纯以为小妹睡过头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小妹失踪呢。
至于旁的细节，正在问呢。
小妹居所附近夜晚守卫的山庄弟子承认，最近确实因为名剑大会特别忙碌，又正好客人那边闹出点事端来，他们就被拽过去几个帮忙，而留下来的就一个人，那弟子也说当晚像是不经意打了个盹。
就连气得一向宽厚仁和的叶蒙都忍不住发起脾气来。
“你们就是这么保护小妹的？要你们有什么用？！”
几个山庄弟子愧不敢言。
“行了，少说几句吧。”
烦躁不已的叶炜皱了皱眉，也没再多说什么，在他看来这几人确实是失职了。
小妹在山庄中的地位何其重要，这几人竟为了客居的人而忽视小妹，看来还是他们几个做哥哥对小妹的关注不够啊。
叶炜不禁第一次为自己过度沉湎于妻子逝去的悲恸中，却忽略了其他亲人而有些后悔。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似在思索些什么的叶英。
“大哥，你怎么认为的？”
叶英“看”了一眼那几个羞愧得垂首不语的弟子，说：“过去看看再说。”
此刻，他脑海里闪现的是他上一次看望小妹时，小妹的欲言又止。
‘大哥，如果说我……’
‘算了，没什么……’
闻言，也迈步跟过去的叶炜忍不住猜想，难不成大哥还有别的看法？
现在该做的不是赶紧找人，虽然也已经下令了去找了，可他们兄弟几个亲自去岂不是更稳妥些？
等到了地方，叶英站在叶婧衣居所的院子里走了几步，他身后跟着的叶蒙很是不解，跟叶炜抱怨大哥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呢。
叶炜则是仔细盯住叶英脸色每一细微的变化，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我可以进去吗？”
叶英指了指叶婧衣的闺房，叶婧衣身边的婢女有些为难。
“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不妨事的，我只是进去一下确认一件事。”
“大哥你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这是激动的叶蒙。
叶英没有回答他，闪身进入叶婧衣的房间，只是眨眼工夫便又退出来。
“怎么样？”
叶家另外俩兄弟连忙问着。
叶英却是目光准确无误地转向那个来报信的婢女身上，那股迷香味他分明闻得清清楚楚。
“你为何不说昨夜你也昏迷过？”
那婢女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求饶解释着。
原来，这几日叶婧衣一直状态不太对，婢女只当小姐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心情不好，而小姐最近爱调香这件事也没被她放在心上，谁想昨晚她守夜时闻到一股香味就突然没了意识，醒来得很快也没当回事，直到早上发现小姐不见了，才发觉大事不妙。
“你是说小妹她是自己离家出走的？”
叶蒙一脸的不可思议，叶炜的表情也满是不敢相信。
倒是叶英，叶婧衣打小就最爱亲近她大哥，其他哥哥也不疏远，但可能是长兄如父，叶孟秋脾气暴烈，叶婧衣其实心中最信任崇拜的男性长辈正是自家大哥。
因此，离家出走前的叶婧衣，口风却只对叶英透露了一丢丢。
而那一丢丢也只让叶英感觉出自家小妹对外界的极度渴望，万万不敢想，这小丫头竟是自己筹算了一切，偷跑出去了。
她才多大啊……
“小小年纪就敢这般胡闹，我看以前是太纵着她了！”
这话自然不是几个做哥哥说得出口的，而是叶孟秋及时赶到听见最后几句继而怒不可遏的咆哮。
叶孟秋也不是不疼叶婧衣这个小女儿，若是不疼，何须在叶婧衣出生之日全家都四处奔忙给她找大夫，又娇养了这个病殃殃的女儿十多年，自然感情少不了。
可就像当初他发现被他寄予厚望的长子如此“愚笨不堪”，他不也暴跳如雷、责骂惩罚不断吗？
这会儿气狠了，叶孟秋差点也开口就要说不管这个逆女爱滚哪滚哪去。
好在几个儿子担忧的注视下，他的爱女之心拉回了一点点理智，他忽然皱眉看向长子：“你额上那是怎么回事？还没好吗？”
而扶住额上花痕的叶英，忍住突来的刺痛，道：“儿子不知。”
他和几个弟弟一样为小妹任性的离家行为而心急如焚，但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
……曾有一人也这般失踪后，叫他焦躁不安，手足无措。
很快，放下手的叶英已然不记得方才的错觉，只是应下叶孟秋说起这次名剑大会有请万花谷医圣过来正好给他看看的说法。
“行了，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叶孟秋一下令，在场的人只得各自离去，叶蒙则拉着叶炜亲自出庄去找他们小妹去了。
至于叶英则先去见了医圣。
医圣对他的来意很清楚，叶英明白定是父亲和二弟提前和医圣交代了他的问题，不然好好的医圣为何亲自出谷，总不会是为了来看一眼名剑大会。
“这……”
两只手都摸了脉，医圣面色严肃起来，沉吟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这脉相似是中了毒，但又……”
接着医圣又问了他的身体可有其他不寻常的表现。
叶英想了想，突然想起他出关时几乎是内里暗伤痊愈，身体状态完美得不可思议。
描述了一下，医圣听了琢磨琢磨，道：“依老朽来看，这原药方想必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疗伤圣药，起死人而肉白骨怕是也成的，只是药效惊人自然也要有缺憾，某种程度上就反倒成了毒。”
“大庄主不曾发现自己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吗？”
医圣的这句话一出口，一般人听了早变了脸色，叶英却是面不改色，一副凝神静心继续听着的表情。
“不曾。”
对于这个回答，医圣却不是很吃惊，又问了一遍：“大庄主真的没有没觉出记忆又何异样吗？”
得到仍是否定的回答，医圣摇了摇头：“果真是当局者迷，那么你的头发和眼睛又是为了什么呢？”
见叶英像是忍耐着什么捂住额角，陷入回忆，医圣暗忖着，青丝换白发，还能是为了什么，大半还不是为了一个字——情。
以他多年行医经历来看，藏剑山庄的这位大庄主这表现是没跑了，也不晓得他和他心里牵挂的人到底是不是两情相悦，若是的话，看大庄主这白发又盲眼的夸张程度，想也知道只怕又要有一对有情人难成眷属了。
等叶英放下手后，神情已无异常，医圣却从中看出，对方是根本连同他自己方才的挣扎忍受一起给忘记了。
医圣没多嘴些什么，反正无论如何也是会忘掉的，他就不瞎折腾了，只开了些药，再嘱咐若是有朝一日解毒了记得知会他一声。
然后，怀揣着这个大秘密的医圣就被藏剑山庄的老庄主给请过去了，他就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
医圣就看着叶老爷子千变万化的脸色，变来变去，也终是请求医圣老先生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就是。
等医生离开，没走几步就听屋内传来老庄主火冒三丈的低吼。
“混账！他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行！忘得好！很好！”
看来是被气得语无伦次了。
……
这次名剑大会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先是武镜被黑衣蒙面剑客重伤，而天云道长没过数十招也认输了。
接着上场的是已经二十二岁的剑思，这位第三次名剑大会的获胜者，显然去没前两界胜者那般声名远扬，甚至不少人上次名剑大会被藏剑山庄新庄主叶英一人力挫明教两法王而忽视了风头被抢的剑思，但剑思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
可这一回撞上黑衣蒙面剑客这样的强敌，不少人都忍不住想这剑思又如何是黑衣蒙面剑客的对手，想必也将是黑衣蒙面剑客的手下败将。
出人意料的是，剑思剑法极为精湛，两人你来我往，竟然过了上百招，最终剑思内功不及才显露败象。
黑衣蒙面剑客正想断其手筋、绝其剑道，可不知谁在台下叫了声不知是谁的生辰八字，竟让这黑衣蒙面剑客住了手，这才保住了剑思一身武功。
同样坐在台下的叶英“目光”扫过人群中的罗浮仙，明明是闭着眼睛，却让罗浮仙觉得比以前那双清透亮澈的眸子更加人心虚。
被藏剑弟子扶下台的剑思视线也搜寻了一圈，落在罗浮仙身上，他的身世，整个山庄也就几人知情，而大庭广众之下会情急喊出来以此救下他的只有她了。
‘多谢……’
剑思望着那个已经在悄悄离去的倩影，无声地道着谢。
之后，黑衣蒙面剑客又大败莫言笑，力压群雄，夺得“残雪”。
第四次名剑大会就此圆满结束，至于那黑衣蒙面剑客剑术如何高强，与中原武术大异，江湖上又流传怎样各种说法都与藏剑无关了。
公元二十八年，叶凡学成出谷，藏剑弟子与其会合后，得知五庄主尚有事不急着回山庄，就眼睁睁见五庄主往西南方去了，赶紧给庄里报信。
而同样是这一年，叶晖与曲云恋情破裂，曲云随长老艾黎返回五毒。
叶晖选择闭门不见的那一日，叶英并不在现场，只是后来听藏剑弟子私下谈论二庄主如何狠心把忆盈楼的曲姑娘关在门外，他喝止弟子们后亲自去找了叶晖。
见向来以山庄事务为重的叶晖正抱着酒坛闷头痛饮，叶英也不由沉默片刻。
“既然放不下，为何选择放手？”
哪怕喝了不少酒却仍留些理智的叶晖，见来人去叶英，再多的真心话也要斟酌一番，说出来还怕他大哥也会心里难受。
“……我认真想过了，苗疆那边……无论去五仙教还是五毒教……到底是太乱，我不能……也不可能为了云妹舍弃山庄的一切……父亲是不会同意的……总不能像三弟辜负三弟媳那般叫云妹没名没分地跟着我……那个五毒长老找过我，我觉得他说得对……我不想云妹难做，也不想山庄的名声跟苗疆牵扯上关系……我可不就得是狠心的负心汉形象吗……总之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云妹……”
看着身高八尺的二弟在自己面前，哭得还像是当初那个会小心翼翼祠堂来看望他的那个孩子，叶英还是有些心软。
他仍记得每次二弟送来吃食时……
叶英顿了一下，思绪像是不曾停留，绕过去继续。
……他仍记得每次二弟送来吃食时的样子，不管怎么说，他永远是他的二弟。
叶英叹口气说：“你自己做的决定，不后悔就好。”
“不后悔……”叶晖又喝了一口酒，“我不后悔，只不过是一时间放不下而已，大不了就藏在心底，日子总要向前过……”
接着，在自家大哥看向几个空酒坛子的不赞同目光下，叶晖发誓他就只放纵这一回。
“不过大哥，你不喝点吗？”
叶晖问，他真心觉得，自己以后是没准能被漫长的时间和堆积的山庄事务给治愈，但大哥，他怎么看着，这几年，却仍是一副心病难医的样子啊。
也不是总能看见大哥愣神，而且看见的次数一再减少，少到几乎以为大哥是没事了。
可只要看见一次，就不会这么想了。
那种神情，竟是比在梅庄颓然的三弟差不太多。
太叫人揪心。
“不如与弟弟痛饮一番？”
叶晖提议。
叶英脸微微转了一下，对向叶晖的方向，正似“看”了叶晖一眼。
就是这一眼，叫叶晖乖乖闭嘴了。
行吧，大哥愿意憋肚子里那就憋着，憋坏了可别怪他没试过去开解他。
天宝二年，叶凡重返藏剑，叶家全家上下一片欢腾。
五少爷一去十一载，安然归来，风神俊郎，才华出众，实乃藏剑大喜之事，此事也是当年江湖人俱都津津乐道之事。
倒是同样离家的大小姐叶婧衣，藏剑弟子遍寻江湖仍不得，念及她身患之症，不免心下忐忑。
正巧叶英又闭关尚未出关，便没找到机会切(bao)磋(zou)一遍归家的五弟。
谁成想，才不到一年时间，叶凡便在大唐四大风雅之地留下“放浪公子”的名声不说，还带着与霸刀订婚的唐家小姐私奔了，引得唐门霸刀群起追杀。
叶家上下气得头疼，还不得不为这逆子/完犊子弟弟收拾烂摊子。
叶英更是在唐门嫡少爷唐无乐暗算叶凡给他下毒后，亲自传音出手，正好试试他的心剑。
唐无乐心知两人实力有天地之别，只好含恨罢手。
想起这件事，叶英仍觉得头上青筋直跳，怕是除了他，父亲和其他几个兄弟也是同感。
最后，叶凡和唐门小姐总算成了亲生了娃，叶家上下勉强松了口气。
家里几个弟弟安分了，倒是大唐局势剧变。
天宝四年，游戏初始时间点。
天宝九年，南诏反唐。
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
……
作为背后灵多年的叶英一瞬归位，已是双手颤抖，眼泪滑落。
他额上的迷心花也随之黯然失色，由鲜亮的艳红转为暗褐色。
“重华……”
他闭着眼摸索剑柄半天，也没摸到自己想要的，终是垂下手。
屋内一片死寂。
【你好，叶英，我是丛允，请先听我一言……】
……
回到家中照常打开电脑登上剑三的练重华，望着屏幕里的白发金衣男子，早不会动不动就掉眼泪，也不会胡思乱想些什么，就只是看看罢了，一个习惯而已。
她面上一片淡漠，竟与叶英平日里的表情说不出的神似。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屏幕上出现一点灼灼的白光，刺眼得很，她越是想瞪大眼睛看清，越是被刺得睁不开眼。
经历过许多的练重华已不会为这一奇异现象而惊叫了，相反她屏住呼吸，像是生怕惊动什么一般，心中跃动的是她本以为早该干涸的期冀。
很快，白光大放，扩张到整个屏幕、最后充斥整间屋子。
等白光消散，练重华缓缓睁开了含着不知是否由生理导致泪花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97章 第 19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