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晶晶》一纸南萧

17、十七。

　　“来啊！你们全都上！谁能胜我孙悟空！”天际之间回荡的，是孙悟空狂傲三界的大笑。
　　那笑声回荡在整个苍穹之上，漫天的云海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隔绝着他与天庭的距离。黑色的乌云席卷着雷鸣闪电乌泱铺满了整个天上，云海中央隐匿的是千千万万的天庭大将。他们冷冰冰的看着最中央被围困住的猴子，不住的仰天嚎啕。
　　孙悟空身穿黄金甲，脚踩步云履，头顶是高昂于天紫金冠，他火红的披风飘拂在九重天上，他手中拿着一个桃儿，被刚刚咬了一半，就塞进了旁边扑来偷袭的小卒口中。孙悟空扬棒，落棒，只听见云层当中，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孙悟空！”托塔李天王胸有成竹的上前一大步，第一个出了云海中央，他扬扬手中的宝塔，冷笑的质问，“你可看好了，这是什么？”
　　孙悟空定睛一望，塔中关着的是他那若干猴子猴孙。
　　“好你个李靖小儿，何时用了这等卑鄙手段！打仗就打仗，无故囚圈俺花果山的猴子猴孙干甚！”
　　“孙悟空，我们是神仙，我们有智慧，我们靠脑袋打仗，而不是单靠肉搏。现在你懂了么？孙悟空，你永远也不可能战胜我们，因为你有软肋，有软肋的猴子，永远只能做个被人杂耍的畜生。”
　　“你再敢说一遍！”
　　“你再走一步，我便一把火烧了干净！”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凝视着李靖半晌，忽然笑道，“李靖，俺老孙本以为你是个好汉！可没想到你也不过是这冰冷冷天上的一枚棋子罢了。你当年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感觉？你现在再看看那肚兜小孩儿，他还是你的儿子吗？”
　　李靖愣住了，他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哪吒在他旁边站着，却是如同雕塑般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动作与神情。
　　“哈！李靖，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你那儿子可再不是个有血有肉敢与天抗争的英雄了，不过是个莲藕做的提线小丑罢了！”
　　孙悟空环着手冷嘲着，李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他死死的瞪着孙悟空，可孙悟空却一点神情也没有，似乎没想过要打过来，更没想过要退后。
　　那一瞬间，李靖突然想，如果孙悟空此时冲过来一棒敲碎他，也是种不错的解脱。
　　可孙悟空没有。
　　孙悟空笑着把金箍棒往天上一扔，然后化成小金丝收进了耳洞里，他双手向后一背，“有种，你抓。”

　　当孙悟空被绑着重重枷锁推进到凌霄宝殿时，整个偌大的天宫都在为之颤抖，万千平日游走逛闲的灵兽都瑟瑟发抖的躲的老远老远，连玉皇大帝都哆哆嗦嗦的才勉强坐在龙椅上，看着孙悟空一步一步向他仰头走来。
　　“玉帝！别怕别怕！我们已经把他绑住了！”太上老君在旁边说道。
　　“绳子断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我们还有他的把柄！”
　　“什么把柄？”
　　“嘿嘿，别看这妖猴猖狂的很，他可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玉皇大帝明白了，若有所思的跟着笑起来，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孙悟空！你来到凌霄大殿，为何不跪！”
　　“你说什么？”孙悟空抬眼。
　　“跪下！”
　　“你说什么？”
　　“泼猴！”
　　“你叫俺什么？”
　　“泼猴……”
　　“再叫一遍！”
　　“孙悟空！”
　　“叫你孙爷爷干甚！”
　　“你你你……你不敬玉帝！不敬神佛！今日要把你砍头示众！”
　　“好啊！有种你就砍，朝这儿砍，你得一刀下去就砍死俺老孙！否则俺老孙要是还活着就铁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还敢口出狂言！来人啊，把他给我拖下去……”
　　玉帝的声音发着抖，孙悟空一脚踹开前来抓他的天兵天将，“俺老孙有脚，能走！不用人伺候！”
　　“报——告玉帝！巨灵神一斧头下去，那妖猴没死！”
　　“报——告玉帝！雷电霹雳双击数日，那妖猴还没死！”
　　“报——告玉帝！三味真火燃烧焚身，猴子的身子都被烧没了，可……那妖猴还是没死啊！”
　　“这猴子怎么死不了啊？”
　　“玉帝不妨让他到我的炼丹炉里蒸上个七七四十九天，完事后把用他灵气汇聚而成的丹药上贡给玉帝您，吃了可大补啊！”
　　“好！就这么办！”
　　孙悟空又被押上来，他全身被烧的焦黑破损，眼珠里却依旧是闪闪发亮的精光，他大笑着看向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哈哈哈哈！玉皇老儿，你杀不死俺老孙的，就别再白费劲儿了！”
　　“咳咳！孙悟空，我们还有个办法，肯定让你魂飞湮灭。”
　　“哈哈哈！说吧，这次又是什么玩意儿？”
　　“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孙悟空的脸色变了变。
　　“哈哈哈哈哈！孙悟空！你是不是也害怕了！快看哇——孙悟空竟然也有害怕的东西！”玉皇大帝指着孙悟空说道。
　　“你孙爷爷是怕跟你浪费了这么多天，俺花果山的桃儿熟了都没人摘！浪费了可就便宜那些土地小儿了。”
　　“去吧！死了以后，我们便把你的那些小脏畜生都给放了！”
　　“哈！玉帝老儿，说话可得算话。”
　　“大王！大王！此去可得小心啊！”塔中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小猴子们紧张着喊道。
　　“哈哈哈！谁能困我孙悟空！你等且稍等时候儿，俺老孙去去就来！”
　　孙悟空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玉皇大帝无意的扫了一眼李靖，李靖立刻会意，扬起手中的宝塔，“你要做什么！”有猴子发现，急忙问道。
　　“遵从圣旨。”
　　“你们说话不算数儿！”
　　“神仙说的话，也能信啊？”李靖自嘲的冷笑，不知是笑那些无知烂漫的小猴子，还是笑他自己一生无能为力。
　　一把大火，塔内再无一点声音。
　　灰烬散落，李靖厌恶的吹了口气，万千猴子的骸骨便消失的干干净净，连一点渣滓都没剩下。
　　七七四十九天后。
　　“大事不好了！那妖猴还是没死成！刚刚鼎碎了丹炉，正在向着凌霄大殿飞来啊！”一个天将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一言道出，整个凌霄宝殿顿时大乱。
　　“报！妖猴打碎了星承宫！正在向凌霄殿飞来！”
　　“报！妖猴打碎了十二辰宫！正在向凌霄殿飞来！”
　　“报！妖猴打碎了于景府！正在向凌霄殿飞来！”
　　“报……”还没等探子报完，一道金光乍现，凌霄宝殿瞬间碎成两半，巨大的天穹缠裹着漆黑的乌云拂头而过，玉皇大帝惶恐的看着天花板被生生掀开，那妖猴赫然站在一片赤云之上，四周烟尘滚滚，火光灼灼，孙悟空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他居高临下的拄着金箍棒，金箍棒被烧的红彤彤的，还散发着炽热的水汽。
　　此时此刻，那屹立在最高云端上的身影，印证了未来一整个传说。
　　“玉帝老儿，你做的好！你做得好！俺老孙可来给你回礼了！你可万万接好了别掉下！”孙悟空俯身一挥金箍棒，一众神仙全部被打飞，四分五裂的凌霄殿中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吓的直接躲在了桌子底下。
　　孙悟空冷笑着一棍打碎了龙桌，把两位领导人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动也不敢静也不敢。
　　落石瓦砾中，凌霄宝殿被轻而易举毁灭至尽，满殿的神仙大臣不是被打飞就是早已逃之夭夭，孙悟空落在地上，扛着棒子，一步一步向着玉皇大帝走去，他每走一步，那玉石铸造的坚硬石板上就碎裂一处，直到他走到了玉皇大帝跟前，整个凌霄殿的地面也都全数塌陷了，纷纷燃烧着孙悟空身上散发出的三味真火坠下凡间各处。
　　“孙悟空！你在敢上前！一步！”王母吓的抖着手指指着孙悟空尖叫道。
　　“一步！怎样？”
　　“你！你可知你犯了死罪，天庭是不会让你活下去的！”
　　“知道，天要我死，我不死，所以是罪。”
　　孙悟空举起手中的棒，“可我的猴子猴孙无罪！”
　　“他们有罪！他们有罪！他们认识你，就是他们犯得最大的罪！”一旁受了重伤的李靖狼狈的趴在一片瓦砾废石中，他再也走不动一步了，哪吒被打成了原型，小小的藕身断成了两截，却被他紧紧护在胸前。
　　“那便让所有神佛同我陪葬吧！今日我就解放了这三生众苦！毁灭你们，天下就太平了。”那棒以光速向下劈去，连风都被劈成了两半，直直落在王母的头上。
　　‘砰’的一声，凌霄大殿碎了一个深坑，王母满脸是血的躺在其中，脑袋碎了一半，鲜血和残肉洒落一玉石地板，尚好的两只眼中还停留在满满的恐惧里。
　　玉皇大帝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向后躲去。
　　王母却又突然坐了起来，她捂着自己头顶上潸潸冒血的伤口，把它们又粘合在了一起，一手的血腥肉碎，王母忽然大笑道，“我怎么忘了！孙悟空，你是杀不死我的！你是杀不死我们的！你有心！你有情！有情有义的人！是杀不死我们的！”
　　孙悟空冷笑着，手中的棒又重重向王母打去，再次打碎了王母的脑袋，又打碎了王母遍身的骨头，王母却依旧还能大笑着撑起来，仿佛最狠辣的冤魂一样，游荡在世界的每一个夹缝中，摧残着无数人的心灵最深处，在你终于不可忍受的想降她拽出来狠狠撕碎时，却连她的一片影子也捕捉不到。可你还能看见她，你还能看见他们，你无能为力，他们却可以站在你的头顶对你放声大笑。你不能伤他们丝毫，那被称之为十恶不赦。可他们杀了你，却被称为天经地义。
　　玉皇大帝也反应了过来，一众神仙也反应了过来，于是便都从四面八方重新涌来，他们将孙悟空团团围在一个大圈中央，看着孙悟空挥棒落棒的滑稽样子，笑的停不下来。
　　“我——不——信！”回荡在寒风中的是孙悟空嘶哑的吼声，他手中的金箍棒溅满了淋漓的鲜血，那些被他打的血肉模糊的傀儡，却永远不会死去，他们被打的破破烂烂，却依然可以嘲讽着站起来。
　　忽然，神仙们散开了，金光普照下，如来佛祖从云海中冒了出来，他巨大的身形立在凌霄殿外，如最终的猎手一般，高高在上的用冷漠扫视着天下一切的笑话。
　　戏中的人还在沉浸，看戏的人却已起身。
　　孙悟空腾了云驾到如来佛祖头顶上空，用棒子指着他的鼻尖，“如来！与我一战！”
　　“你战不胜我。”如来笑道。
　　“天下岂有俺老孙战不胜之物！”
　　“有，孙悟空，我便同你打个赌，若你胜了，天庭诸佛，悉听尊便。”
　　“如来！我赢定了！你可别后悔！”
　　孙悟空这样说道，唐僧这样说道，猪八戒这样说道，沙悟净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