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三寸日光》漫三少

10、二次告白

　　大约十五分钟后，叶修抽完烟回来了，看到桌子上的菜几乎没怎么动，便问道：“不合口味吗？”
　　蓝河拿着筷子不说话，而其实他保持这个姿势也有好几分钟了。
　　“不喜欢这些的话，再点啊，反正我出来的时候问老板拿了工资卡的，这里我还是消费得起，何况在G市，我也没少蹭你的，所以千万别跟我客气。”
　　蓝河听着叶修的话，终于有了反应，他先是抬了抬眼皮子，然后干脆整个头都抬了起来，看着对面叶修漫不经心的脸，说道：“所以叶神这是打算全还给我吗？”
　　叶修继续漫不经心地回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沐橙说的。”
　　“什么时候，叶神做什么事都要别人来教呢？难道叶神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你作为荣耀的百科全书，一个资深的荣耀大神，难道就不知道，如果在竞技场，有来有往是算不得什么礼的吧。”
　　“网游和现实不同，有来有往本就是人类礼仪之根本，你请了我，那我下次也请你，这不是很正常？”
　　“所以，叶神觉得我请你吃饭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而你请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是不是？”
　　“小蓝，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我听着怎么那么绕呢。”
　　“管它绕不饶，你听懂了不是吗？”蓝河见叶修又开始转移话题，便觉得更不爽了。
　　“还凑合，虽然没上过大学，但离家出走前的学习还挺不错的，能排班级前十名。”
　　“叶神，你这么不害臊，你班主任知道吗？”
　　“怀疑我的智商？”
　　“不敢……前提条件是你先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叶修想了想，特认真地说道：“我班主任大概不知道吧，好多年没联系了，估计就算面对面也不认识。”
　　“…………再上一个问题。”蓝河有些无奈。
　　“上一个啊，我想想……嗯，勉强听懂了吧。”
　　这次换蓝河在想了，刚才再上一个问题到底提了什么，还没想出来，他就赶紧又接着说道：“那再上一个。”总归有一个是自己想要的。
　　“是。”叶修答得飞快，快到蓝河几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等等，再再上一个问题，他到底说了什么？
　　这一刻，连蓝河自己都已经糊涂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叶修的语文一定是语文老师教的，不然怎么这么会玩文字游戏呢。
　　“行了，叶修，你也别跟我绕了，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可是，对你，我却越来越糊涂。”蓝河将叶神的称呼重新改回了叶修，因为他希望，现在听他说话的是现实中普普通通的男人叶修，而不是那个荣耀大神，“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关心，其他的都可以不算，但是今天，我只是因为手机坏了消失了一会儿，你却一点也不嫌麻烦地找过来，还不惜以新区做交易，这不像你的作风，而且似乎也已经超过了朋友的界限了吧。叶修，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想法？”
　　叶修挺了挺身子，却只是坚持了一秒就又靠了回去，似乎刚才只是想调整一下坐姿而已。
　　见他不说话，蓝河便继续说道：“我喜欢你，却并不希望自己喜欢得稀里糊涂的，任何时候，我都只想你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喜欢，或者不喜欢，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能接受，我唯一的要求便是，希望你不要再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如果你能信任我，我可以发誓，我喜欢你，绝对不是玩玩的。”
　　叶修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低垂着双眼，看着那一笼没了热气的小笼包，似乎出了神。
　　从表情到动作，蓝河始终都看不明白叶修在想什么或是想干什么。在很早以前，他可以认为叶修对自己当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而且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对自己说最多叶修也只是把他当朋友，这样的答案，对那时的蓝河来说，无疑已经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现在，随着和叶修在现实中每一次的接触来看，叶修并非是无感的态度。很多时候，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实在温柔得过分。只是蓝河当时认定了叶修不喜欢自己，所以才拼命地强调叶修只当自己是朋友。然而，回过头来想想，他对自己的关心，其实远远不止朋友那么简单了。
　　如果他是无意的，那么蓝河基本可以肯定，叶修对自己是有感觉的，但如果是故意的……那就是说，在玩的那个人是叶修。
　　蓝河觉得喜欢一个人可以毫无保留，也可以没有自我，但起码要有一个底线，而现在，叶修无疑已经触动了他的底线。
　　他喜欢叶修，是认真的，而他却只是在玩——这样的事实，蓝河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接受。他也是男人，是个很要面子的男人，可眼前这个人，无疑是在一次又一次践踏他的自尊，这便是蓝河所不能容忍的。
　　“叶修，你到底想怎么样？”蓝河问他，哪怕这个问题的答案十分伤人，他也必须听一听。
　　叶修靠在椅子上，看了他一眼，摸出一根烟，说道：“这里不许抽烟吧。”
　　顾左右而言他，这已经是叶修的老招数了。面对这样的叶修，蓝河真的已经是有些绝望了。
　　“走吧，出去聊。”没有多余的话，叶修站起身来就去了收银台买单，然后先一步出了门。
　　蓝河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叶修手里的烟也差不多抽完了，正想再抽一根的时候，蓝河却不再像之前一样老实地跟在他身后了，他疾步上前，拦住了叶修的去路。
　　晚上的温度比白天还要冷上几度，衣着单薄的蓝河其实早就已经冷得想缩脖子缩手了，可为了和叶修摊牌，他硬是扛下了这份寒冷，在冷风中，挺直了身子，张着双手，一副“你不说话我就不放你走”的硬朗态度。
　　叶修放下正欲点火的手，走近蓝河，将自己脖子里的围巾摘了下来，裹在了蓝河的脖子里，然后说道：“坐会儿？”
　　是个疑问句，可动作上却压根没给对方回答的机会。
　　叶修就着街边的长椅坐下，并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示意蓝河也坐下。
　　蓝河正为脖子上的围巾愣神，听见声响，便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过去，然后在叶修身边坐下，谁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叶修问了他一句：“你是孤儿吗？”
　　卧槽！哪有人一上来就问别人是不是孤儿的！
　　“不是，我上有父母，下有弟弟。”蓝河强忍着想揍人的冲动说道。
　　“跟我一样。”叶修淡淡地回了一句。
　　虽然联盟上下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叶修的家庭状况，可当蓝河听到叶修说和他一样的时候，心还是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跟我说说，现在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形象，要现实中的。”
　　蓝河不明白叶修的意思，只是想着之前他的所作所为，便赌气似得说道：“渣男。”总是践踏别人的真心，可不就是渣男么。
　　“呵呵……”叶修对着这个形容词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很光荣吗？”蓝河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形容的挺到位的，说明你很诚实，也很理智，并没有因为喜欢我为了讨好我而有所隐瞒。这样的性格，不错。”
　　“我该感谢你的夸奖吗？”在没有得到叶修的答案之前，蓝河觉得无论叶修说什么，他都没有办法高兴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叶修突然问道：“所以，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当……”
　　“别那么快回答，好好想想。”叶修阻止了蓝河的快速回答，“每次见面，我都先给你一鞭子，再给你一颗糖，把你当野兽一样调教，即使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蓝河有些无语，虽然他觉得叶修在感情方面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挺渣的，可如果真如他所形容的那样说是调教，那也太夸张了。一个人有没有在演戏，看眼神就知道了，只有眼神是不会骗人的，除非这个人真的太会演了，可叶修是吗？
　　蓝河真的有好好地想这个问题，但结果是，无论他怎么想，他也觉得叶修不像在演戏。他给自己买药是真心的，就算总是有意逃避问题，但他担心突然消失了自己也是真心的。只是这些真心对蓝河来说实在是太少太少，少到他的确是有那么一刻怀疑叶修这颗心。可叶修究竟是不是这样的人，在断断续续的相处下，蓝河也是可以分辨的。
　　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说实话，蓝河自己也不太清楚，毕竟恋爱这门学科，他自己也不过是遇见叶修后才点了个初阶技能。
　　说叶修是在玩，其实是因为叶修明明不喜欢却还要做一些多余的事来让自己误解，在关心之后又会说一些令自己伤心的话。而这一切都出于叶修的不重视，因为他不相信，自己喜欢他这件事是认真的。
　　蓝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叶修表示自己的喜欢绝对不只是随便说说，而叶修现在看来似乎是不需要自己去证明……嗯？
　　等等！！
　　蓝河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个很容易让所有人都遗忘的可能性，因为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身为荣耀大神的叶修竟然也会——害怕，害怕证明出来的结果和他想的不一样！
　　是啊，谁会相信，身为荣耀大神的叶修，在有一天面对感情问题的时候，会害怕，可事实证明，叶修的确已经被自己吓到过很多次了，而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逃！
　　所以，叶修才会不断地接近自己，不断地在扮演好人的同时还扮演着恶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蓝河从“我喜欢你”亲口再说出“我不喜欢你”。
　　这一点，从刚才的“当然”还没说完就被叶修打断，足以证明。
　　呵呵……没想到，堂堂一位大神，竟然也会有害怕的一天。
　　可是，他在害怕些什么呢？
　　蓝河看着还在装模作样的叶修，突然笑出了声。
　　叶修不明所以，只是看着蓝河的笑容，感觉头皮发麻，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第一次被他告白的时候。
　　蓝河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然后认真地看着叶修，一字一句地说道：“叶修，我喜欢你，即使你现在在我眼里是有点渣，但这就是你，是我喜欢的你，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或是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我许博远这辈子爱的就是你叶修，不会变了。”
　　从喜欢直接上升到爱，即使是叶修，此刻也有些撑不下去了，他皱着眉，看着蓝河微微翘起的唇角，仿佛透过他看到了站在赛场中央的自己，从容如云水，在全场的叫喊声下，耀眼而夺目。
　　半晌，空气中突然飘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呵……”
　　叶修靠在椅背上，笑着将夹在手指间的烟放到嘴中，点上火，吸了两口，这才如烟雾上升一般缓缓地说道：“还记得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吗？”
　　“记得，你问我是不是孤儿，我的回答是上有父母，下有弟弟。”蓝河在叶修说话的那瞬间，心情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那你知道你说喜欢我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伤害吗？”
　　“你在担心这个？”蓝河突然有些激动，这仿佛是叶修松了口一般，甚至觉得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叶修才无法妥协的话，他就更有信心了。
　　“不，不是担心，而是想知道你在喜欢我并向我告白的时候，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吗？你说你是认真的，也想让我看到并承认你的认真，可是你真的知道，一旦我们在一起了会发生怎样的事吗？我不想质疑你的感情，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男人，你该清楚在一起的后果，而不止是头脑发热什么后果都不顾。”
　　“我……”蓝河像是失声般地说不出话来了。
　　叶修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现实，他当然也不会天真地认为谈恋爱真的只是两个人的事，尤其是和叶修这样的男人谈恋爱，性别、身份、背景，没有一样是他所能驾驭的。
　　叶修会在荣耀这条道路上走很远，而他也会在蓝雨工作到退休，就算他可以为了叶修牺牲自己的工作，但叶修呢？他所要面对的，远远比自己想的要多得多，甚至于很多压力，都是他无法体会的。即使这样，他也还要继续喜欢下去吗？
　　蓝河垂着头，自信在叶修短短的几句话后出现了裂痕，可以说，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的有好好想过“之后”这样的问题，而叶修却比他更早一步想到了。
　　蓝河想到之前苏沐橙叫喻文州转交给他药时两人露出的探究目光，这也许就已经是叶修故意为之的一种试探，试探如果苏沐橙知道些什么或者引起喻文州怀疑的话，最后会演变成什么。可是，那个时候的蓝河，完全沉浸在叶修的体贴中，在他的意识里，根本就没有“咱俩的事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样”的念头。其实这一点，和被笔言飞拆穿自己喜欢叶修是一样的道理，他为什么要连好友都瞒，不过就是害怕被人知道后所要承担的后果。
　　什么爱吃甜食的人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其实叶修更想说的是，像他这个年纪，如果想要谈恋爱的话，那绝对不是小孩子式的只要“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就够了的。恋爱所衍生出来的各种行为以及后果，他必须拿出一个成年人应有的态度来，光是认真、负责还不够，更重要的是还要有面对一切压力的魄力以及解决困难的手段。因为他是叶修，他有他的战队，他的一举一动有着很多人的关注，而且，他还有一个好几年都没回去过的家庭。这一切，都不是蓝河一句“我虽然喜欢你，但你不要觉得有负担”就可以抹消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就已经给叶修造成了实际上的困扰。
　　出发点不同，得到的效果却是一样的，叶修所担心的问题，到最后都没能引起蓝河的注意，这也是叶修质疑的真正原因。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叶修之前的所作所为，蓝河觉得称叶修是“渣男”实在是太小看他了，作为荣耀四大战术之一的叶修，他的心，真的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脏”得多。
　　他一直以为叶修是不擅长谈感情的，却忘记了，他还有把不擅长转换为擅长的能力，在这种能力中，他将自己的战术发挥得不遗余力，在将对手制住的同时，还有将人置于死地的力气。
　　叶修，的确是一个不可小觑的男人，他的强大在于对任何事都看似不在意，但实际上，早在别人为自己的成功沾沾自喜的时候，脚便已经踏进了他的陷阱。
　　如此强大的一个人，最后爱起来是不是会很累？
　　蓝河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疲惫，这还仅仅只是在恋爱的起步阶段，但已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不过，既然叶修已经想到了这么长久的事情，那是不是就说明他对自己真的不是没有任何感觉呢？这么一想，虽然全身都被“累感不爱”的气息所包围，但蓝河还是尝到了一丝胜利的喜悦。
　　就在蓝河的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叶修见他不说话，以为是放弃了，抽完最后一口烟，他便将烟头扔进垃圾通，站起身，刚想对蓝河说“回去吧”的时候，却听见有个声音说道：“嗯，做好准备了，所有的。”
　　叶修一愣，前一刻还在为自己的话而沮丧的人，此刻站在他面前又闪起了光，似乎比刚才还要耀眼。
　　“叶修，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
　　和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一模一样，只是这次的蓝河，更加的自信，不是装模作样的淡定，而是真的从容不迫。
　　“你确定想好了？”叶修问。
　　“确定以及肯定。”蓝河重重地点了点头。
　　叶修看着他，半张着嘴，停顿了足足好几秒，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那就……试试看？”
　　哎？
　　哎哎？！
　　蓝河不敢置信地看着叶修，突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不然他怎么听到了疑似同意交往的声音。
　　“不要吗？”叶修看着蓝河不知所措的脸，笑了笑。
　　“要！要要要要要！！！”管他有没有听错，先答应了再说啊！
　　“不过，我有条件。”任何时候都不肯吃亏的叶修说道。
　　“叶神请说！”蓝河一副第十区拉拢大神的模样，称呼不知不觉又改了回来。
　　“第一，不要叫我叶神。”
　　“没问题！”
　　“第二，要叫我叶修。”
　　“好的，叶修！没问题，叶修！”
　　“这第三嘛……”叶修装作思考的样子，看着蓝河等得眼珠子都快急出来了，这才说道，“来兴欣。”
　　“呃……”蓝河没想到叶修还没放弃这事，而且在这个时候拿来当条件谈，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不行？”
　　“这个……真不行……”蓝河咬咬牙，还是拒绝了，怕叶修反悔，又赶紧补充道，“我真的很喜欢蓝雨，对我来说，蓝雨就是我第二个家……”
　　“你不是喜欢我吗？”叶修打断他。
　　“我是喜欢你，可我也喜欢蓝雨啊，这两者其实并不冲突……”
　　叶修看着蓝河无比认真地解释着，便笑着再次打断了他：“那我换个条件？”
　　“只要不让我离开蓝雨，我什么都答应你！”蓝河飞快地接道。
　　“第三个条件……这次我是说认真的啊……”
　　“请放心大胆地说，我保证答应！”蓝河已经懒得去吐槽叶修刚才是在不认真的时候说了让他去兴欣的事。
　　“行，那我就说了，第三个条件就是……”叶修再次卖了个关子，这次的蓝河是等得脖子都长了好几厘米，他一边欣赏着一边说了下去，“虽然我说可以试试看，不过我还想要再考察一段时间，不知蓝河大大你等不等得起？”
　　“哎？你说真的？！”蓝河怀疑自己又听错了，刚刚还说要试试的叶修怎么一转脸又要考察了呢？
　　“怎么，这个也不行？”叶修故意说道。
　　“可以啦……”蓝河垂头丧气地应道，一脸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呵呵……”叶修伸出手，使劲蹂躏了一下蓝河头发，觉得手感不错，心情也大好。
　　所以，在考察期间，我们到底算是朋友还是恋人？
　　这句话，直到蓝河回到宾馆也没敢问，生怕问了会打破现在所有美好的气氛，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