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安》卖桔者说

7、无以面君

　　第四天端娘便带着车马来到倾微下榻的驿馆，这让倾微多了几分把握。
　　“你修书一封去通知明衷虚，说我已在北境。让他与倾家旧族联系，我后日便要北境的军政合一。”
　　倾微一边撩起水洗脸，一边嘱咐端娘事情。
　　她要知道这消息到底能传多快，被多少细作知道。如今自己的利益牵绊太多，也是时候该清理了。
　　今天她要再次去找湛鸪寺的佩缙泱，完成这最重要的步骤之一。
　　端娘带来了二十套倾微的衣服，倾微终于可以恢复翩翩公子的扮相了。
　　秋日的正午，虽然暖意融融，可佩缙泱依旧穿着厚厚的黛色禅衣，这让精心修饰过仪表的倾微难以理解。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就连马车内的空气都成了凝固的胶块。
　　“佩世兄可是冷？马车虽简陋，可还是有个暖炉的。我这就叫人进来架起来。”
　　“不用，我们早去早回吧。”
　　佩缙泱摆手示意不用，然后感觉很疲惫地靠在马车窗户边。
　　马车虽然简陋，但行驶却十分平稳。倾微看着快要睡着的佩缙泱，还是和几日前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认识王眉吗？”
　　正当倾微以为他完全睡去时，他突然开口问道。
　　“不认识。”
　　这三个字拖的极长，因为她也不知该回答什么。
　　“我母亲和佩夫人是手帕交，我和佩夫人还算亲厚。”
　　“佩夫人是我婶母，我少时过继给我二叔，她才成为我母亲的。”
　　“所以你才很想找到王眉？”
　　“不，我越来越怕见到她。”
　　气氛又变得凝重了，两人的目光始终难以交集。
　　此时的路程变得无限漫长。
　　“倾二爷在歇一歇，咱们马上就到眉安戏班了。”
　　驾车的车夫在车前吆喝一声，吵醒了貌似心不在焉的两人。
　　“佩世兄可还冷？”
　　“恩，下了马车活动活动就暖和了吧。”
　　车马停在一个戏院的后门，低矮的院墙总是能够激发出许多人的联想。
　　倾微觉得这墙里既没有柳色，也没有花香。
　　倾微的一个侍从快步跑来掀开布帘，倾微便先跨出了车厢。玉色外袍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我就是来找你们老板的谈生意的。”
　　倾微示意侍从拿钱打赏在戏院门口迎宾的小斯，并交代了自己的来意。
　　“老板贵姓？小的也好传达。”
　　“我使用的是外族姓氏，在家行二，老板若不嫌弃可以叫我二爷。”
　　“那二爷您先请进，我去请我们老板来。”
　　佩缙泱下车时头上已经多了一顶帷帽，外人就没法看出他的身份。
　　戏的院内部装潢也是简朴，青石板铺的小路并不平整。
　　倾佩二人随小斯走进一间屋内，老板却已提前侯在里面了。这里的老板正是佩缙泱的生母，王眉。
　　“二爷来眉安戏班可是要定咱们的节目？”
　　王眉已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但腰身笔细，肩膀削直。
　　“若论亲疏远近，我还要叫你一声表婶，我是倾微。”
　　王眉原本笑吟吟的脸顿时僵硬了，“我已经被佩涔休了，你也不必记挂。”
　　“可佩世兄或许会记挂。”
　　说着便让开位置，让佩缙泱走了过来。
　　“母亲这几年可曾安好？”
　　他掀开帷帽，露出通红的眼眶，“我不见你难过，见到你也难过。”
　　原本站得笔直的王眉瞬间瘫到地上，热泪盈眶。
　　“我也是，知道你安好我难过，知道你不好我也难过。”
　　两人的声音都哽咽了。
　　“那二位先聊，我就先出去看看。”
　　倾微也知情识趣，准备留两人叙旧。
　　“不用，看到她就好了。”
　　佩缙泱又掖下帷帽，喜怒哀乐被掩饰的无影无踪。
　　“我们回去吧。”
　　他说着，缓缓度出门，离开这座小院。
　　倾微还是觉得荒唐无比，就像四天前一样，只不过从自己荒唐变成了他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