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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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江寒潇在想，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也曾像自己现在一样，独自漫步在维也纳的街头。看着奥地利唯美的风光，然后跟自己的处境做出鲜明的对比。
有时候自己不得不觉得，虽然维也纳，甚至奥地利都不算大，毕竟它比不上一个中国。但是它的美丽和温柔从来不比中国少多少。那是一种不逊于巴黎的浪漫，阿尔卑斯山虽然无法随时随地都看见，但是它的冰雪气息从来围绕在奥地利人的身边；而正在演奏的国家大剧院也从来不会失去自己在世界上的地位。
希望，不管你经历过多少纷争，都能一直拥有自己恒古不变的优雅神秘。
江寒潇用德语和中文各自为它祈祷了一次。
真是奇怪，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差不多三年，居然头一次才真正静下心来为它祈愿，头一次真正静静感受它的美好。突然觉得，以前的生活是不是给它添了层烟火气？
我觉得你一直是这样的，没有经历过打击，就一直不懂得身边的美好。
做完给自己的评价之后，江寒潇又只能笑自己虚伪。如果后悔跟祈福可以有效，那还要那么多失望和痛苦干什么？至少往好处想，或许这又是生活的转折和美妙？
没必要想那么多，这对你跟他都不好。
心里突然出现这种想法，江寒潇哑然失笑。这是对慕容寂，还是对他们的孩子？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钱，EST向来不会亏待音乐天才，虽然在那里名义上还是学生，但是江寒潇已经可以通过教导其他人古筝来赚钱了。两年的积蓄，还是可以维持生活的。甚至，开启一段新生活也不意外。
但是江寒潇就是不想这样，这么多天来，自己就想沉默在维也纳的怀抱里，感受它的慰藉和宽大。如果一到所谓的“新家”，一安静地倒在床上，她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我知道你不高兴，亲爱的。求你了，原谅我这一次的自私。我保证，当它结束之后，当我想通了之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这是最后一次，求你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已经难受了很久，又开始闹腾了。
也是，就算在怀抱里，也没办法忍受两个小时默默地站在同一个地方，还是每天。就算自己不累，他也疲惫地想哭了吧？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突然间，疼痛加剧了不少。就好像是他终于忍受不住这么久的折磨和压抑，拼命发泄出来，在肚子里又跳又抓，哭闹不止。痛到自己再也无法站立，眼前几乎开始变成黑色。江寒潇感觉到自己碰触到的不再是已经被自己握出汗来到栏杆，而是冰冷坚硬的地板，深黑色的长发已经无力地垂在了地上。
“天哪！快来人，叫救护车！！”
“这里有个女孩子晕倒了！快来人啊！”
路人纷扰惊慌的德语围绕在耳边。虽然陌生，但是江寒潇不得不想到自己的祖国里，如果晕倒了，是否真的会有担忧的母语在耳边回荡？
“请让一让，这是我的朋友。可以让……”
醒来时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江寒潇眼前的模糊渐渐清明。青绿色的蚊帐高高地挽着，棉被是深绿色的，床单则是浅绿的碎花，枕头周围甚至围绕着淡淡的绿叶味道。房间绿的想清新的森林一样，让她这几天忧郁痛苦的心情稍微缓解。
但是这里到底哪里？
江寒潇将细心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轻轻掀开，用一个富家千金——就算曾经是——应有的礼仪安静地下了床。碰碰自己的肚子，小家伙已经停止了闹腾，像是累了。
我很抱歉，辛苦你了，对不起，亲爱的。
客厅里跟房间的色调完全不一样。刚开始江寒潇以为主人喜欢绿色，但是出门才发现自己错了。周围突然变成了天蓝色。巧妙的是，房门的眼神突然从深绿变成了浅绿，跟这份天蓝恰好衔接起来。然后便是各色的蓝，由浅至深最后又回归平静。最深的地方，是房子的正厅。
这种布置的风格，足以见到主人的品味。
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种品味呀？江寒潇情不自禁地羡慕起来。
“潇潇？你终于醒了。”
声音是从客厅旁边的厨房传出来的，那里变成了隐隐的棕色。一个人从那边沉稳地走了过来。那是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人，漆黑色的长发，穿着家常的蓝色休闲服和深蓝牛仔裤，穿着拖鞋走过来。惊喜又欣慰，还有些许责怪。
“怀孕了也不说一声，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在外面晕过去？”雪琳霜责怪道。
“天哪……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房子？”江寒潇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但也并不意外，从认识雪琳霜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人真是神出鬼没，好像什么时候都能见到，不过江寒潇以为雪琳霜只会在EST附近走动，没想到她还有闲心来郊区。
“是的。”雪琳霜轻轻点头，微微一笑。江寒潇有时候不得不羡慕雪琳霜的漂亮和优雅，尤其是那恬淡的气质，到底是怎么练成的？“我弄了点麦片，要吃些吗？”
“不了……嗯，我的意思是，不用麻烦你了，我马上就走。”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江寒潇抱歉地对雪琳霜笑了笑，“我定了旅馆。”
“怎么了，你不是在学校里吗？”雪琳霜眼中顿时疑虑深重，“放假了？”
“不是，我退学了。”江寒潇不欲多说，“有时间的话我再解释给你听吧。”
“潇潇，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雪琳霜认真地说道，“为什么你要退学？EST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没有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不行，首先你都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雪琳霜叹口气，“忧思过度对怀孕来说极其不利，而且你的饮食肯定没有注意。如果我让你自己一个人住，你的孩子迟早会保不住的。”
“你怎么知道？”江寒潇狐疑地回过头。
“因为我带你去了医院。”雪琳霜好笑地盯着她，“或者说，因为我当过医生。”
“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江寒潇简直有点震惊了。
“我以前以为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个艺术家。”雪琳霜无奈地笑笑，“还是谈正事吧。现在正好我一个人住闲着无聊，要不你跟我一起？”
“那怎么可以？”江寒潇立刻拒绝了，“我住在旅馆就够了。”
“是啊，如果你的‘就够’没有包括你的孩子。”雪琳霜几乎是白了她一眼，“连衣服都还是在穿紧身的连衣裙，怪不得肚子会难受。”
虽然哑口无言，但其实江寒潇确实有足够的理由离开。可其实也有更加足够的理由答应雪琳霜。自从认识雪琳霜以来，江寒潇就知道彼此可以互相信任。
“这样吧。你住在我这里，平时帮我做点家务。最重要的，帮我演奏几首曲子吧，一直是我自己在看那些乐器，好久都没有听别人演奏过了。”
这一点正中江寒潇下怀。其实她一直没办法想象没有古筝和音乐的日子，毕竟自己把大多数的青春都花在了它上面，早就无法离开它了。
“还有一件事……能告诉我慕容寂为什么没有跟你在一起吗？你的孩子应该是他的吧？”雪琳霜看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不过，我们分手了。”江寒潇笑了笑，但是那份笑容很勉强。
就算自己再鼓励无论如何都要平静地面对，但是真的太难了。
毕竟，他们一直有着那么美好、让自己或许至死都能把细节记得清清楚楚的过去。
慕容寂直到一个星期后才从愤怒中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寒潇不见了，彻底地消失在了他慕容寂的生活当中。在他们这么久的爱情中，江寒潇丢下自己退学离开了这个地方，一声不吭。
他一直以为女朋友在女生宿舍里呆着不肯见他，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于是他干脆也没理会。他以为会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他们总会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然后和好。
但是自从三天前去校长室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十多年来最美好的爱情。
“你们是不是出现问题了？我怎么跟寒潇说她都执意要走，我也不好挽留了。”负责管理他们中国部的校长白玄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难道那孩子没跟你说过吗？”
不，没有！连一句“再见”都没有！甚至没有半分暗示！悄无声息地走了！
慕容寂很想这么吼出来，但是出于对校长的尊重，他忍着回到他们曾经的宿舍才大吼大叫起来。他愤怒、恼火、怒火冲天，几乎开始对江寒潇憎恨起来。
但是他现在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么多年来，他唯一能够接受，也是唯一能够接受他的女孩子，江寒潇，消失了，离开了EST，甚至可能离开了维也纳，离开了奥地利。以后再也没有这段爱情了。
他以后再也不用每天头疼地想方设法帮那个女生补习钢琴了，他不会看到她垂头丧气地恳求自己再演示一次，或是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在古筝简谱面前苦恼不已了。
为什么会这样？
慕容寂痛苦地请假，想去找他的潇。但是他找不到。或许他们无数次擦肩而过，但是他没有见到她，或者说她永远不想再见到这个让她筋疲力尽的男人了。
从最初的怒火冲天，到现在的害怕和后悔，直到半个月之后的彻底崩溃痛苦。慕容寂才知道江寒潇对于自己已经重要到埋在心底的最深处再也拔不掉了。
潇，不要走了……求你了，是我的错。
终于，慕容寂重新回到了酒精的世界里，因为在那里他可以见到哪怕是虚影的江寒潇，可以回到哪怕只有一瞬间的过去。他倒在回忆的世界里，等待时间的救赎。
天哪，潇，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