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采莲》竹移月影

4、复仇

　　我不忍再想起那日，可那个场景却不断在梦境中重复。从梦中惊醒，我呆呆的坐在黑暗中，心里绞痛。她爱过我，我知道，她一定爱过我。可是一个念头不断的侵入我的心中，我努力的将它阻拦，它还是强行进入：她一直在利用我。我猛地闭上眼睛，躺倒在床上。
　　想大声尖叫，声音却被阻塞在胸膛里，怎么都出不来。
　　那天，她跪倒在我的面前。我一惊，忙伸手去扶她。一样东西掉下来，落在我的脚边。我弯腰捡起，见是她的金钗，正欲给她戴在发间，忽然看到钗头上刻着字。我微微一怔，将金钗拿到眼前，看清那两个字，顿时呆住了。我想起若邪说过，这金钗是她的师祖临终前送与她的。
　　若邪仍伏在我的脚边哭泣，我用力将她扶起。她始终没有抬头看我。我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我心里乱作一团，放下金钗，夺门而去。
　　我努力回忆曾经杀过的一个人，是在两年前。
　　那一天，一个男子找到我，自称是莫干山的二弟子洪奕。他要我去杀一个人，酬金任我开口。我问他要杀的是谁，他答是他的师兄，何靖远。我不禁抬头看他一眼。江湖中人都知，我只杀恶人，何靖远是武林中有名的正人君子，我岂能加害于他。不等我开口，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讲了一个故事给我。
　　洪奕与何靖远自幼同在莫干山学武，感情甚好。有一年，洪奕在山下偶遇一名女子，与那女子两情相悦，将她带回山上，请求师父答应他们的婚事。师父起初已答应，不料师兄何靖远也对那女子倾心，便不住对她甜言蜜语，终于得到了她的心。又蛊惑师父，将那女子许给了他。那女子婚后并不幸福，何靖远常常打骂于她。不久前，那女子终于不堪忍受，离世而去。何靖远惧怕师弟报复，暗地里想加害于他。洪奕自知武功不及师兄，因此来请我出手。
　　我相信了他。因为我看到他眉宇间的忧伤，想起了师父说过的一句话：人生在世，不过是为一个情字。当时师父的眉眼间，也是这样哀哀的神情。
　　何靖远是若邪的父亲，两年前，是我杀死了他。
　　我离开了苎萝村，留了一封信给若邪，信中有我知道的一切。
　　我要去做两件事，一件是杀了洪奕，另一件，是要查清，师父与一个女子的关系，那个女子，就是莫干山的前任掌门，若邪的师祖。
　　我会回来的，办完这两件事，我就会回来。
　　若邪此时定然恨我入骨，想到这，我的心里绞痛。因此我会回来，任由她处置。
　　也许师父的话是对的，人生在世，不过是为一个情字。死在心爱的人的剑下，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只是，我曾经发誓要让她快乐，现在，我做不到了。
　　回到我和师父曾经的住处，我在师父的房间里找到一个木盒。当年师父去世，我在整理师父的遗物时发现了它，它被藏的很隐蔽，里面装的显然是师父最宝贵的东西，因此我从未打开。这是个精巧的红漆檀木盒，我轻轻的打开来，不禁一怔。里面是一封信，纸张已然泛黄，用一丝红线缚住。我拿出信笺，解去红线，打开来，数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信很简短，只有一张，结尾处署着一个名字：意婉。我眼中一热，低头看去，信笺已被泪水打湿。
　　祭奠了师父，我去了莫干山。如今的洪奕已是掌门，我躲在在暗处，看到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震怒。如果没有他，没有他的欺骗，我又怎会去伤害若邪的父亲，师父心爱之人的徒弟。我和若邪，又怎会到如此境地。
　　我看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到曾经看到过的忧伤。但是我没有找到。
　　我问他为何骗我，他苦笑：因为我太爱紫裳，第一次见到她起，就深深的爱上了她。可是她心里始终没有我。我恨透了师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师父那么信任他，他武功又高，我根本无从下手。所以我只能去找你，要你替我出手。
　　看着他哀求的表情，我眉头一蹙，怒道：不，你不爱她。
　　他听了狂怒，大声叫道：我当然爱她，你没有爱过一个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轻轻的摇头，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你爱你的掌门之位胜过爱她，不是吗？那不过是你除掉师兄的一个借口，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他起初并不承认，良久，他的眼神渐渐暗淡，头垂了下去。我忽然有些同情于他，手中长剑一挥，寒光闪动，他的脑袋离开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