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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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顷官封地的地契可一直都是捏在和琳手中，从未旁落。当初被眼前这位乌弥氏赶出家门的时候，和琳也十分聪明地将地契随身藏好。等到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和琳也才将地契拿出来。经过状告反被诬一事，善保与和琳商议卖地一事。可以说，最有资格和善保争夺地契归属权的是和琳。
善保沉默，任由乌弥氏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两句话。呵，乌弥氏嫁进门六年，见常保的次数不知道有没有超过十指之数。善保作为一个围观者，看得十分明白。常保娶乌弥氏，不过是为了照顾和琳罢了。不然，乌弥氏又怎么会整整六年而无一子？
如今，她从“福晋”变成“夫人”，那个男人也没有给他留下一星半点，枉为人夫！若是她不为自己谋划谋划，那谁还为她着想？乌弥氏坐在上首哭诉了许久，见善保与和琳依旧无动于衷，不禁咬牙。这傻子开窍以后，连带着和琳也越发难以算计了。
等乌弥氏渐渐收声以后，善保才缓缓开口，“母亲，等官封地易主以后，所得银两我与和琳会分出三成，作为母亲的私房。”言下之意，卖地之后的三成银子给你，多的便别想了。
乌弥氏捏着手帕的手不断加紧，只有三成？这也太少了！乌弥氏刚想发火，但想到嫂子的吩咐，又硬生生地将火气给压下去，想：等我目的达成，看我如何收拾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善保没等到乌弥氏的发火，便想要告辞离去。顿时，乌弥氏也顾不得心中的火气。只有娘家好了，她才能活得更加舒心。不然以她如今一介守寡之人，又没有子女傍身，而前头留下来的两个男丁和自己不同心……乌弥氏越想越是感觉自身处境凄凉，若是不紧跟着疼惜她的兄嫂的意思，恐怕是落不得个好下场。
于是，乌弥氏僵硬着脸，说：“善保、和琳，你们也久未来见我了，不如一起用膳如何？”
善保头疼，这种狗皮倒灶的事尽让他们兄弟给遇上了？等这事儿一了，他与和琳便闭门不出了。善保可不想一顿午食对着乌弥氏的脸，消受不起！
善保直截了当地说：“母亲，可还有事？我与和琳还要温书。”
“……”乌弥氏暗忖，这善保果真是给脸不要脸。既然你想要尽快解决，她也想。“善保，你与和琳不是考上了咸安宫官学么？可如今你与和琳要守孝三年，这空置着，不如……”
善保嗤笑道：“不如教给你兄长的两个孩子？”
乌弥氏没听出善保的嘲讽之意，连忙点头，道：“善保是同意了？你的两位表哥均是出类拔萃、精金良玉的人物，只是少了一个机会。只要你与和琳的官学位置交予他们，他们必能搏出一个锦绣前程，届时你们两个作为他们的表弟，他们自然也会多多提携你们。”
善保看着乌弥氏既嫌弃又讨好的面容，心中厌烦。听着对方无耻之尤的话语，更是控制不住地收紧手，随即感觉到用力过大，又赶紧松开，低头查看和琳的手腕是否有被伤到。
复又抬头，善保面无表情地对乌弥氏说：“母亲，时间差不多了，我与和琳也该离开了。”完全就无视了乌弥氏的提议，乌弥氏兄长的两个孩子，他也“看到”过。至于他们出类拔萃在哪方面善保不知道，可精金良玉？带着一众下仆欺负一个傻子和幼儿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而咸安宫官学是他与和琳最后的出路，谁也别想他将位置让出去！
乌弥氏的父亲是诚毅伯没错，可上一任诚毅伯阿喇纳死后，他的儿子伍弥泰袭爵。这伍弥泰不比先祖勇猛，也就是个空架子爵位。而诚毅伯世子更是个不着调的，哭着闹着要娶一名汉女。本来么，满族男子娶汉女，是能够得到嘉奖的，可这诚毅伯世子也太过不着调了。当初一出“真爱论”都让京城里的贵人们看了许久的好戏。而世子夫人为汉女本没什么大不了……可为人颇为吝啬这一点，就让许多妇人拒绝上门，也拒绝发帖与她。
因为内宅在处理人际交往一事的不妥当，诚毅伯直接从京城里的一等世家落为三等边缘人物。偏诚毅伯一府上下，毫无所觉。
而诚毅伯世子的两个嫡子……别说咸安宫官学，就是景山官学都进不得。当初诚毅伯还舔着脸让常保帮了一把，将两个孙子给送进景山官学。可不出一旬，那两人就被赶出来了，还气得夫子直嚷嚷着“朽木不可雕”。
这些“小道消息”也就在一定圈子里流传，没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别想得知。像是毕老爷之流捧着金子都没人会告诉他……
善保站起身，说：“母亲身体既有恙，善保与和琳便不再叨扰了。”脑子有问题的人，和她还有什么课好谈的？
乌弥氏气得脸色发青，道：“我身体好得很，你竟诬我有恙，此乃不孝！”
善保疑惑道：“难道不是母亲因父亲过世，伤心得不能自己，损了身体？”
乌弥氏：“……”乌弥氏已经气得唇瓣颤抖，善保这话让她完全不能辩驳。她能说丈夫亡故，她反而十分开心吗？
见善保已经跨出房门，乌弥氏仪态尽失，大喊道：“你们今天若是不将门牌交出，便是大不孝，我会去状告于你，看你们如何为人。”
善保头也不回，牵着和琳继续往外走，轻飘飘地扔下一句：“那母亲可知道应天府衙门和五城兵马司衙门的位置？可要记得将鸣冤鼓敲得大声一点哪。”
乌弥氏捂住胸口，贴身嬷嬷连忙扶住乌弥氏，大喊：“夫人，夫人……”
善保不理会身后的忙乱，直接就带着和琳坐上马车，往北城驶去。普通的小马车在弯弯曲曲的巷子里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一扇门楣不高的院门外。
刘全跃下马车，唤道：“大少爷、小少爷，到了。”
善保与和琳跨国门槛，迎面立刻走来一位穿着深棕镶浅绿边的翻领袄子，下面是一条布裙的老妇。老妇人看见善保与和琳便是一脸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轻蔑，和乌弥氏身边的那个贴身嬷嬷很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一开口，更是像足了七成，“哟，善保、和琳，你们这是去逛了哪里呀？”
善保不耐烦看见她扑了粉的老脸和那“金莲三寸，菡萏摇曳”的身姿，直接就移开了眼睛。刘全上前一步，说：“大少爷和小少爷出去可不是玩的。”如今善保与和琳还在孝中，说是出去玩？这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嗤笑，“怎么？不然这两个黄毛小子还有什么正经事不成？”
刘全转而叹息一声，说：“没办法，看房子的事太过重要了。要不是……”
老妇神色一变，也跟着紧张起来，“要不是什么？”老妇是偏房的乳娘，算是从小看着偏房长大的。偏房是一名汉女，父亲姓林。林氏做了常保的偏房，老妇劝不了什么，好不容易常保去了，偏房林氏就真的是一名寡妇了。过去老妇一直担心着林氏的偏房身份被揭出来，可没放心多久，林氏就将两个拖油瓶给带回来了。
私底下，老妇可没少戳林氏的额头。可林氏的脑筋转过来了，人总不能立刻扫地出门吧？老妇恨不得善保与和琳下一秒就消失在她们面前，如今听着有这机会，比刘全等人还担心出岔子呢。不过……两个小拖油瓶有银钱买房子了，那是不是……
刘全也没有露口风，两三句就将老妇给忽悠过去了。
善保与和琳从容脱身，回到两人共同的房间。和琳拉着善保到炕上做好，而刘全则是去下厨了，老妇见偏房林氏给了善保两兄弟一个容身之所就觉得足够了，一日两顿是别想她们负责的了。刘全做的菜不算好吃，也就堪堪将食材煮熟罢了。可如今什么条件都没有，善保与和琳都没有挑剔。
和琳认真地盯着善保的眼睛，说道：“哥哥，我们现在到家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自和琳记事到如今七岁，整整四年都是和琳带着善保，带着善保用膳，带着善保上学，带着善保一起安寝。
如果说善保对和琳的照顾是源于他七年的“旁观”与身为兄长的责任感，那和琳对善保的体贴便是那整整四年一日不间断的守护与带领。和琳如今尚小，还不甚明白常保的死亡给他们带来的是什么，只生活质量严重下降和琳是感觉到的。可和琳觉得只要哥哥还和他在一起，就不用担心什么。
善保心中一暖，和琳，他的和琳……
不过，善保郑重纠正了和琳的用词，“和琳，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只能算作落脚点。”善保计划中的“家”是没有任何陌生人的存在，能够任由他随意布置的地方，而不是如今的朝不保夕、寄人篱下。
没多久，刘全就端上来一盆荞麦窝窝头，和一锅酸白菜豆腐汤。
刘全摸了摸额头，说：“大少爷、二少爷，用膳了。”
善保让刘全一起坐下来用些，刘全是生母给善保与和琳留下来的人。在常保死去，也就只有刘全没有离他们而去，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来得困难……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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