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章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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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善保与和琳都看出来这官学中气氛微妙。趁着两人坐下的时机，善保询问似的看了看和琳，和琳摇头。是的，和琳显然也不清楚，他昨日里上学的时候能够发现的就只有顾景勒和梵哈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这一点和琳知道为什么，善保当初那一番上眼药不是没用。而且，善保请假了，可和琳还在啊！平日里和琳性子比较直，但不代表他就完全不动脑了！和琳十分成功地让顾景勒和梵哈两人之间的裂缝加大，加大到……不可弥补的程度。
可和琳再如何成功，短短十天的时间还没让做到量变引起质变。
善保略一思索，便在纸条上写了两个字——邸报！
他与和琳在这官学中能够合得来的没几个，与其贸贸然地去询问，还不如自己琢磨琢磨。能够一夜之间引起这般巨变的能有多少缘由？要么家事，要么国祸。
如今连总裁面色也不甚好看，那应该是国祸了……
或许，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
没等善保回家翻邸报，这一次的官学考核就告诉善保原因了。
这也是善保运气好，中间请假十天，却没有轮空官学考核。本来官学考核应该是在三天前举行的，可后来善保听和琳说是朝堂出了大事，便推延了。
善保被迫躲在被窝里，不甚清楚情况，可他却是会分析的！
和琳当天他就说了，似乎是黄河决堤的事情。而和琳因着觉得这黄河决堤与他们干系不大，便没有多打听。可善保却留意了，转身就听见蔡婶抱怨道，最近北京城里有些乱。三包心中一突，仔细询问蔡婶情况。
蔡婶一摸额头，就十分无奈地说道：“怎么乱？还不就是菜市场里面小偷小摸的人多了？这一次我出门，拿钱袋的时候还摸到了一只手，吓得蔡婶我心惊肉跳的。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在想些什么，明明还这么年轻，拼一拼也不是不可以……”
小偷小摸多了？
善保心念一转，又问：“那有没有听说城门那边……有没有难民？”
善保这么问也是有计算在里的，黄河流域西界巴颜喀拉山，北抵阴山，南至秦岭，东注渤海。自西向东分别流经青海、四川、甘肃、宁夏、内蒙古、陕西、山西、河南及山东九个地区，善保翻过水利书籍，要说黄河孕育了那么多的炎黄子民，可也抹杀了不少华夏人的性命。其原因就是因为黄河容易决口，包括河水决堤，也包括凌汛决口，同样包括黄河改道。
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类型，但那些终归没有这三个类型经典。河水决堤是由于河水将堤坝泡软了，就这么冲开了；也有可能是堤坝承受不断疏堵不到位的黄河水，进而冲破堤坝。前者有一半是主持堤坝修建的官员贪污偷工减学，后者责任一半是当地河道官员没有仔细勘测，一半是设计堤坝的师傅的设计方案不甚和琳。
而凌汛决口则是因为寒潮来袭，下段河道结冰或冰凌堆积的冰坝阻塞河道，使河道不畅而引起河水上涨的现象，进而决口。
黄河改道一事并不常见，这倒是可以最后才考虑。因为此乃人力不可为，乾隆就是斩了再多官员的脑袋也不能改变黄河改道的方向和路线。
一般来说，发生决堤或者决口以后，当地官员并非第一时间就上报朝廷，而是先进行自行决断。抢救一番以后，视情况再做下一步决定。若是成功控制住了水灾情况，那自然是上一封奏折歌功颂德，感谢天子明德一类的奉承话。而这结果，还十有八九会得到乾隆皇帝的称赞与赏赐。几番过后，自己管理辖内出现了什么天灾人祸都是自行处断。
可若是不成功……
依旧有两个处理方式，一是上奏朝廷，请求援助。处理周旋得好了，还能够辞官致仕，得了一个体面，不好的也就是丢官下狱。另外一种就是破罐子破摔，一直瞒下去，瞒到难民外散，或者有志之士拼死送出消息，上达天听为止。如今这般处理的官员还就没有落得个好，基本都是连做九族。
每一次出现这种事，都是官员决定自身前程的时刻，都不允许行差踏错。
黄河最容易出现问题的河段是在宁夏河段，上游是黄河沿到兰州河段。这河段是黄河上游首端，气候严寒且漫长。而且由于地势原因，该河段河道落差比降极大，流速变化也大，很容易形成壮观的瀑布景观。可若是某一河段结冰了呢？这一段河道不通行，可未结冰的水却一直过来，当水漫过结冰河段，冲开冰层。河水混着冰块就这么下来了，然后……堵塞河道，进而产生凌汛决口。
过去两个月也的确冷，若是黄河出现决口了，当地官员有意瞒。等瞒不住了，再来上报……算一算时间，这也足够当地的难民四散。天子脚下，难民往这边来的可能也最大。
蔡婶就随口回道：“有啊，听说南边城门外都汇聚了不少难民。还是东城的富贵人有良心，他们接连半个月都在施粥送衣……”
善保心中嗤笑，这哪里是他们有良心？明显就是迫不得已。如今乾隆皇帝治下，看似百花齐放、繁荣昌盛，可这实际情况并不如何。而当今皇帝登位以后，为显示仁德，多番减税，又南征北战加上几次下江南，善保敢笃定，如今国库中已经可以跑马了。
国库无钱银，赈灾也不可能一直从皇帝的私库出不是？可灾区百姓却等不得，那这个时候谁来做这个冤大头？
答曰，富户！
乾隆十三年十二月，上海大寒雨雪。乾隆十三年和珅尚未出生，可他也听过周围的下仆，像是刘全，说起过，十三年的冬天可是冻死了不少人。就是北京城中，五城兵马司的大兵每天都会从北京城的犄角旮旯中拖出尸体，然后送进乱葬岗中。
偏偏该年富察皇后逝世，风光大葬。户部没钱，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官员灵光一闪，强制性地募捐。有好几个富户因此落寞……
一旦哪里出了事，北京城中的富户都是十分知机的，为了不家破人亡……
虽然这事儿就与和琳说的那样，的确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但善保还是会去关注一下。然后，将自己代入官员的情况，看自己如何处理。善保看来看去，也就发现，现在最难做的应该就是户部和工部了吧？
户部没钱没粮，不能赈灾。而工部……不知道这一次黄河凌汛与工部有没有关系。
这一次考核前面一部分倒是轻巧，等到策论这一部分时，英廉有些憔悴地步入教室。英廉看着略有疲惫，却还是强打起精神，万分沉痛地说道：“二十八年正月廿三，宁夏潜人来报，黄河凌汛决口，冰塞壅水，南岸沿岸从康滩到枣园等六十四个村镇受灾，数千百姓流离失所。日后尔等必为国家之栋梁，今日你们便以此为题，时至午时散学，可提前交卷离开。”
以黄河凌汛决口为策论题目？
没有任何限制？这是说不管是以赈灾措施为主也可以，以灾后重建为主也行？甚至，还是可以发挥一下，讲一讲如何治理黄河？
这最后一点的难度太大了，善保不考虑。毕竟历朝历代都出过不少能人志士，他们也出过不少，可却从来没有人能够拿出一条彻底解决黄河决堤问题的方案。
善保也只是自行翻了翻几本水利书籍，要真往这方面写，那绝对是班门弄斧。那他写些什么？
善保抬眼，正好看见英廉。冯英廉面色疲惫，却是目露希望。别的不说，这一位大人的确是最为百姓考虑着想的。听说，这一位还是他的岳丈来着……
如今，英廉既是内务府大臣，也是户部侍郎。他这么累，应该是刚从乾清宫出来的吧？
善保磨墨的手一顿，他想他知道他策论的主题是什么了。说起来，富银之道他懂得不多，但好歹也会两手。仅仅是因为生活逼迫出来的……
如今户部没钱没粮，也是烦恼得很吧？特别是乾隆十三年已经强行募捐过一次了，若是再来一次，恐怕这天下就只真的不怎么安稳了。
那么……这钱、这粮从哪里来？还有，那些难民该如何安置？
放下墨锭，铺开宣纸，举笔便写了起来……
英廉喝了口总裁端上的茶水，看着下方踌躇满志、挥毫泼墨的少年、青年，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一次黄河凌汛决堤规模并不大，却是发生在夜间。百姓大多没有防备，一下子变死于决口之中，单单失踪的人口就有数百，这个数字在下降，可失踪人口被找到时的状态都是尸体。
宁夏总督已经下狱，牵连出来的官员上上下下不下三位数。这一次结束以后，宁夏官场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喝过茶，英廉放下茶盏，便在教室中巡视起来。是的，身为内务府大臣，他的确喜欢来着官学中逛一逛，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景象，英廉会对大清的未来万分欣慰。
英廉稍稍看了看这些学子的策论，最后心中叹息更甚。果然，这些还都是学生。治水不能只堵不疏，堵和疏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对于灾民免税赈灾等措施……
这些都是泛泛而谈，朝中多少官员，难道都没有想到？只是这如何实行……有太多的不容许因素了。
突然间，英廉脚步一顿，目放光彩，这……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章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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