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章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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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听了，连忙点头，察觉自己点头的速度太快了，又说道：“拉弓的姿势十分重要，若是基础没有打好，日后的成就也不高。”
善保蹙眉想了一阵子，他依旧不甚想和福康安扯上关系，即使福康安对他们兄弟两的态度不错。可善保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原因，只是他如何也猜不透为什么。
最后，善保还是将弓递给福康安。
福康安眼神一亮，接过弓，完全没有善保被弓的重量压得要死要活的模样。善保退后两步，让开场地。福康安前跨两步，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稍稍向前倾斜。一边的嵇源洪适时地递上箭矢，福康安接过箭，将箭搭在箭台上，箭尾槽扣在弓弦箭扣智商。
善保与和琳屏气凝神看着福康安，和琳即使能够将弓弦拉开，却没有福康安这种稳重犀利的气势。而善保……就更加别说了，善保连弓都还没拿稳呢。
在极致的注意力之下，善保能够看见福康安举弓的左臂下沉，肘内旋，且左手虎口用力向前推弓。左肩推而右肩拉，在善保手中纹丝不动的弓弦就被福康安给拉开了。等福康安拉着弓弦的右手靠近下颌时，五石的弓已弯如满月，甚至……善保还能听见弓弦被拉到极致所发出的沉闷口申口今。
福康安瞄准了五十米开外的箭靶，不出十息，福康安扣弦的右手三指便迅速张开，箭离弦，如同闪电般往箭靶而去。
善保只觉得眼前一花，福康安扣在指间的箭便飞射--出去。没来得及细想，善保听见“笃——”箭矢射--中箭靶的声音。善保下意识地看向箭靶，只见箭矢没入箭靶正中的红心之中，箭矢尾部的翎羽微微颤抖。
“好！”十分激动的叫好声。
善保一个踉跄，被和琳及时扶住。从正中红心的箭矢中回过神，善保发现他与和琳早就被人群给挤到外周去了。
善保往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看了看，没能看见福康安。善保有些遗憾地想，感谢没来得及说，而他练习用的弓却还在福康安手中……
善保与和琳走远两步，避开了喧闹的人群。
和琳问：“兄长，你学会了吗？”
善保接过和琳手中的弓，然后回想着方才福康安的姿势，摆开架势。他不需要箭，也还用不到，气沉丹田，拉弓……还是拉不开。
善保憋得脸都红了，依旧拉不开弓。
和琳移开视线，这里是咸安宫官学，所用的书本与弓箭自然都是最好的。这教习课上用的弓箭可是以牛角与硬木为弓，牛筋为弦，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加长射程与加大重箭的威力。这弓在满清入关时，还能与早期的火药武器相抗衡。不过，拉力大了，自然也要求射箭者膂力过人。和琳儿时也是一枚活泼好动的男孩子，蹦蹦跳跳不在话下。可善保自幼少动，摔打得少了力气也没练出来。这不，和琳还能拉开弓，虽然不满，但也比善保的纹丝不动好得多。
善保力竭，将弓放下。和琳这才转过头来，说：“哥哥，你的姿势对了。”虽然只是一个空架子……
和琳接过善保手中的弓，道：“兄长，你为我掌掌眼吧。”
凝神屏气、重心下移、左肩推而右肩拉，和琳第一次拉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坚持了片刻，和琳才慢慢放松下来，紧绷的弓弦也一点一点和缓。
善保面上讪讪，却还是说道：“和琳，我瞧着没有错。”
“噗嗤——”旁边传来朗笑，笑声中满是愉悦。
善保与和琳同时看去，是与福康安一起的那个公子哥？
嵇源洪想起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便笑着说道：“善保、和琳，我是嵇源洪，日后请多指教。”
嵇源洪？嵇？
善保心念急转，说：“指教不敢当。”这嵇源洪的父亲是嵇璜？
嵇源洪摆摆手，道：“我父亲常与我说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尔等必有值得我学习之处，无须如此。”
善保心中笃定，这嵇源洪的父亲必定是雍正八年的进士，现工部右侍郎，兼任南河副河总的嵇璜了。于是，善保道：“一如你父所说的‘三人有师’，你身上也必有我兄弟二人值得学习的地方。”
嵇源洪不置可否，在得知他身份之后，善保对他的态度也算是较为平常的了。他的父亲既是宠臣——日讲起居注官非心腹不可为，又是能吏——《河工疏筑事宜》与《宣防八事》令多少百姓免受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之苦？身为其儿子，也总是有人妄想借着他上位。因此，他交朋友时很是慎重。却不想，被福康安看中的善保性情上好，得知他的身份以后，也没有行谄媚做小之事。
不过……这善保身板似乎太过瘦弱了吧？竟然连五石的弓都拉不开。
嵇源洪摸摸下巴，他想他应该知道刚才善保将弓举起又放下的原因了……
嵇源洪又与善保、和琳聊了两句，见那边人群散开了，他的好友想必也得以脱身，便告辞离开了。临走前，嵇源洪道：“善保，于臂上缚上重物，能够锻炼臂力。”
善保尴尬了一下，随即又坦然了，虽然连五石弓都拉不开，但……这是事实。面对自己的短处，想要坦然以对，也是需要勇气的。
和琳低声说道：“兄长，我昨日就已吩咐刘全，让他准备四个小沙包。”
善保：“……”善保感觉他的勇气还不太够，需要缓一缓。
善保拿着方才嵇源洪给他的弓，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又开始练习了。即使手臂酸疼难忍，也依旧坚持。果新教习说一旬日之后检查，可如今两日将过，他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嵇源洪溜溜达达地走到福康安身边，此时福康安面色黑沉，嵇源洪觉得这脸色比他家中早上的铁锅锅底还要黑了吧？嵇源洪乐呵呵地问道：“感觉如何？”在美人面前小露一手，善保如何也得对他刮目相看。
福康安脸色更黑了，道：“我说过了，让你离他们两人远一点！”
嵇源洪不以为意，“我又没有要做什么。”
福康安皱眉，“善保是一个好苗子，你别动他。”福康安如今的心情还真说不上好，本来么，在善保面前小露一手是嵇源洪的主意，他当时也觉得不错。射完箭后，他正想观察观察善保的脸色，好确定自己在他心中是个什么样子。福康安可知道在善保心里，他就是一个一事无成、吃--喝--女票--赌俱全的纨绔子吧？
可谁知，他刚一放松下来，就被一群“同窗”为围住了。左一句“福康安少爷百步穿杨”，右一句的“傅恒大人教子有方”，这些奉承话，福康安没听过一车，也有一斗了。烦不胜烦，想要拨开这些人去找一找善保吧，又制住了。他今日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再明显就过犹不及了。
等终于有人懂得看眼色了，围着福康安的人群才算是散开了。
可惜，等这些“同窗”散开，也过了一刻钟。
再接着，福康安就看见嵇源洪从善保与和琳兄弟俩儿溜达过来，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嵇源洪是一个优秀的朋友没错，可嵇源洪的恶趣味太过浓重了。有时连他也承受不住嵇源洪的“心血来潮”，他可不希望善保与这种人扯到一起。
嵇源洪轻嗤一声，“行了行了，善保性情不错，我不会做些什么的。”
福康安没说话了，又和嵇源洪站在一处发呆。咸安宫官学中，也就他与嵇源洪的家世最好，圣宠最盛，面对他人的追捧，都是厌恶不已。最后，整个官学中，他们也就承认了对方。
福康安发呆的对象依旧是善保，看着善保将弓举起一会儿，又放下。反复十数次，福康安也琢磨出味道来了，“噗——”一下就笑出声了。
嵇源洪跟着福康安一起看着善保的动作，同样乐不可支。
酉时，天色昏蒙，秋分过后，这白天越发短了。如今小雪一过，酉时之后的天色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离了。
福康安与嵇源洪两人走在出宫的路上，临到西华门时，嵇源洪说：“福康安，我祖母病危，明日或许不能来官学了。”
福康安眼神一动，说道：“确定吗？”乾隆二十年，嵇璜母年迈多病，恳请回籍终养，帝未准。十二月，其母病加剧，方准。直至二十三年正月，其母病稍愈，嵇璜才继续返朝任职。连带着，作为嵇璜的儿子，嵇源洪也是需要为祖母守孝的。当时大夫也明说了让他们准备身后事，谁知祖母竟然撑过来了。
可三年过去，祖母年至耄耋，这一次病危……恐怕真的撑不过去了。
父亲今日便已经提交了丁忧，恐怕明日他便要回到江南无锡了。今日前来官学，也不过是为了和福康安道别，只是没想到，竟然遇到一个有趣的小同窗。
嵇源洪点头，道：“也不知今日一别，下次再会会是何时……”
福康安便说：“嵇大人善治水利，当今天下河道不甚安分，嵇大人总有一日会再回朝廷。”介时，我们还是能够见面的。
嵇源洪摇摇头，没有说话。这天底下那么多的读书人，善治水利的儒生肯定不少。这一去还不知多久，谁知道三四年过去，皇上是否还记得父亲？
出了西华门，福康安与嵇源洪相视一笑，随后分别走向自家的轿子。
这一别，再见面，却是物是人非……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章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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